於是,當第二天,左思右想覺得不太對勁的萌希,決定找她崇拜的鈴村老師,現在是夏姬女王討要個說法的時候,卻發現,滿學院都找不到她的人影了。
藍寮,不在。
圖書館,不在。
食堂,更不在。
不死心的某少女興沖沖地跑去找鮫島校長問個明白,卻被告知,鈴村老師辭職了。
“啊,好像是她家裡突然有事吧。走得有點匆忙,她還特地吩咐我跟你道個歉。”
“你說餘下的幾節決鬥史怎麼辦?沒關係沒關係,反正就快要期末了,讓克洛諾斯教授代理應該問題不大。”
“你問定期船還要三天才會開過來她究竟是怎麼成行的?哦,她把直升機開走了……唉,市原君,你別走啊,我話還沒說完……”
要是碰到別人,大概早就扭頭奪門而出了。可是,我們的萌希妹妹還是很善良的,所以,儘管心裡堵得慌,她還是停下了腳步,也就沒有錯過接下來的內容。
“咳咳,鈴村老師要我傳達給你一句話。”鮫島校長眼看這孩子還算沉得住氣,不由安下了心。
“什麼話?”即便萌希再怎麼爛好人,這會兒也絕對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她說,對不起,她不是存心要騙你的,還有,作爲補償,你的夢想,她一定會助你實現。”鮫島校長慢條斯理地將這段原本可以感人肺腑的話,說成了溫吞水,一邊還不自知地暗自感慨,唉,鈴村老師真不愧是個好老師,就是胃口大了點,愛偷懶了點,上課不認真了點,愛耍賴了點……啊啊啊,他真的不是在怨念已故的神戶牛肉和波爾多葡萄酒。
然而,所謂的心有靈犀,就是不論傳話者再怎麼歪曲事實,聽話人還是能夠正確地理解原話者的本意。
“……鈴村老師真的這麼說了嗎?”萌希不知爲何突然感動了起來。
“啊,是的。”鮫島校長將抹眼睛的手帕重新塞回口袋,覺得心中隱隱的刺痛稍微有點緩解了,才反應過來這個學生到底在問他什麼。
“市原君,你……”難道這孩子,聽懂了?
哪知道先前還頗爲激動的萌希,忽而神色變得黯然起來,“我也知道,老師她一定有很多的苦衷。所以,我不怪她隱瞞了我那麼久。只是,如果要走的話,至少也要和我說一聲啊。難道,我和她那麼多天的相處,都是假的嗎?不過,也許是我誤解她了……”
“啊,說起來……”鮫島校長一拍腦瓜,猛地想起一件事,“她好像臨走之前還留了一句話。”
“什麼話?”
“總有一天還會再相見的。”
“……爲什麼剛纔不說啊?”萌希鐵青着一張臉,心裡卻突然放晴了。
“唔,你看,學校也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我不是忘記了嗎……”話雖如此,鮫島校長卻後悔地暗自嘀咕,唉,要不是一時失察,這話原本不想說出來的啊。
“……真的嗎?”萌希滿腹狐疑地盯着似乎微微有冒冷汗之嫌的校長直看。
不得不說某妹子的直覺又中了,可惜,校長大人老奸巨猾的外號可不是白叫的。
“千真萬確(纔怪),舉天發誓(上帝啊,請原諒我吧)。”鮫島校長四兩撥千斤地將一切可能的漏洞給堵死了。
“哦,好吧。”可憐的萌希,居然又上當了,這年頭,騙子都是發毒誓的啊。不過既然誤會解開了,小細節什麼的也就不要在意了吧。
“那麼,我走了,校長老師。”萌希點了點頭,正要離開,鮫島校長卻突發奇想地問了一句。
“對了,市原君,你的夢想到底是什麼啊?”
“夢想?”萌希不甚明白地眨了眨眼。
“對啊,就是夏姬,呃,所說的爲你實現夢想嘛……”要說鮫島校長此人,也挺八卦的,人家的夢想管你什麼事啊。
“我的夢想……”萌希呆了呆,尷尬地笑了笑,“好像我也不知道啊。”
“……”一臉震驚的鮫島校長頓時對他的“好友”產生了深深的同情。人家連夢想都不知道在哪裡飄呢,你再怎麼隻手遮天,想要實現也是不可能的吧。
不過,這些小問題是難不倒我們的女王陛下的。你不知道有什麼夢想?沒關係,我來替你決定好啦。
女王大人就這麼自作主張爲她的學生制定了“波瀾壯闊”人生規劃。此乃後話,暫且不表。
另一方面,一直對自己的藍顏和閨蜜神不知鬼不覺勾搭上的驚悚事實心存疑慮的天上院明日香,也打算瞅準機會下手了。
唔……萌希那種呆呆的腦筋,即使再怎麼追問她,大概也不一定會得到想要的答案,所以,這裡果然還是應該從另一端尋找契機吧。
於是,夜色繚繞的燈塔下,明日香和她親如大哥的男人,做了離校前最後一次從人生理想到兒女私情的長談。
……好吧,她其實只對兒女私情比較感興趣,可是如果不牽扯到點正經事,好像會顯得自己很輕浮。
“畢業就在眼前了呢。”明日香按計劃挑起了話頭。
“嗯……”也許是臨近畢業,凱撒頗有些感慨萬千地低嘆道。
“之後有什麼打算?職業聯盟嗎?”雖說小道消息聽了不少,但明日香還是希望親耳從當事人那裡確認這件事。這也是,作爲朋友的責任。
“鮫島校長已經爲我寫了推薦信。”
“那麼,起點也會比較高吧。”
“相對的,環境也會更加嚴酷。”
“擔憂了?”
“怎麼會……”凱撒燦若星辰的雙眸滿含自信的笑意,“我也是時候去面對更加廣闊的天地了。”
雖然暫時和好友不能見面會懷念,但明日香還是滿心祝福地望向對方,“儘管時間有點早,不過,恭喜你畢業,亮。”
“謝謝。”凱撒意氣風發地接受了朋友的好意。
靜默了片刻之後,明日香接着問,“對了,畢業決鬥的事情,你想好了嗎?”
“嗯,也差不多該下定決心了。”
“可以告訴我嗎?還是說,你要保密到最後一刻?”儘管心裡被撓得癢癢,明日香表現得還是相當淡定。
“反正也隱瞞不了多久,告訴你也無妨。”頓了頓,凱撒吐出了一個名字,“遊城十代。”
“誒?”
“怎麼了,出乎預料?”
“不,也不是……不過……”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明日香咬了咬牙,“我以爲,你會選擇萌希……”
“爲什麼這麼想?”
“因爲……你不是對她的卡組很感興趣嗎?”明日香心虛地意圖把關鍵點從人轉移到了卡片。
“我確實對她的二重卡組很感興趣,但,同樣的,遊城十代的對於決鬥的那種天賦,卻是我怎麼都無法忽略的。我想要知道,本能對策略,到底誰更勝一籌。”提到決鬥,凱撒頓時雙目放光,看來某妹子對此人的“已經嫁給決鬥”的判斷,也不全然是空穴來風。
“況且……”也不知是不是畢業季的傷感作祟,凱撒比平時格外多愁善感起來,“況且我擔心,如果指定萌希的話,我怕會……”
“會什麼?”明日香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的不自然,趕忙追問。
“……不,還是算了。”凱撒閉了閉眼,決定結束這個可能會讓他變得不自然地話題。
然而,明日香可不像某妹子那麼好唬弄。她別有深意地看了某帝王一眼,“唔,那麼,我換個問題。”她輕輕湊了上去,仰頭直直望向對方的雙眼,“亮,你到底是怎麼看待萌希的?”
“什麼……怎麼看待?明日香你……”凱撒顯然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質問給嗆了一下,手忙腳亂之下,完美冷靜的形象毫無疑問地打了折扣。
其實如果放到一年前,丸藤亮的表現,應該會全然不同、更加無懈可擊吧。只能說,凱撒同學這次是栽到了。
“啊拉拉,我只不過隨便問問,有必要這麼緊張嗎?”明日香笑得像只狐狸,“既然你不打自招,那麼,我就不客氣了。”
“亮,你老實告訴我,你喜歡萌希嗎?”
“……喜歡的話……我也喜歡明日香啊……”凱撒還想打馬虎眼,卻被聰慧的明日香一眼看穿,伶俐地回了一句。
“別裝傻了,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
“我……”凱撒怔怔地望着明日香充滿期待的雙眸,半晌,幽幽嘆了口氣,轉過身,眺望着暗藍色的大海,又低沉而緩慢地張口,“我也不知道。”
在心裡掙扎了許久,他才輕輕道,“只是,感到她很特別,很不可思議。乍眼看去,她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孩,普通地學習,普通地生活。可是當她決鬥的時候,卻會意外地散發出讓所有人都無法忽視的耀眼的光芒。舉手投足間,都在熠熠生輝,彷彿,她正是決鬥場上的主宰。不論對手的攻擊怎麼凌厲,不論自己面臨多麼不利的境地,她依然還是她,不亢不卑,不疾不徐,自在如風,然後,在不經意間,將對方打得措手不及。那樣決鬥的方式,我從來沒有見到過。一開始,只是好奇,然而漸漸地……”
“你就沉迷其中了?”明日香半開玩笑地接了上去。
“明日香……”儘管知道自己應該反駁,然而臨到嘴邊,卻化成了無聲的嘆息,凱撒第一次感到了什麼叫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