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搖籃翻了個底朝天,然而,卻什麼都沒有找到。
孩子……你是不是躲起來了……
於是,我開始翻箱倒櫃地找,也不管究竟能不能找到,衣櫃,牀底下,被子裡面,不管孩子有沒有可能被藏在那兒,我都死命地找。
可結果卻是一無所獲,我什麼都沒有找到,除了一個亦真亦假的夢……
心好像突然之間被開水燙了一下,疼得我幾乎快要不能呼吸了。
悲傷在心裡蔓延,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我從未如此難受過,好像丟失了自己似的,再也找不回來了。
“阿浪……爲什麼要這樣對我,你明明說過,孩子可以還給我,讓我好好照顧他嗎?”
我呆呆地坐在地板上,也不顧那冰冷的地板如同冰塊一樣。
許久,我感覺到自己渾身都已經麻木了,清晨的陽光灑在我的身上,可我卻一點也感覺不到溫暖,渾身上下就像浸泡在雪水中,冷得顫抖。
不知過了多久,我隱約聽到一些敲門的聲音,白晨旭焦急地在門外喊我:“小辣椒,發生什麼事了,你把門反鎖做什麼?”
我的心頓時“咯噔”一下,我什麼時候反鎖過大門?
掙扎着想要起身,可我的身子卻已經完全抽不出一絲力氣來了。
“你再不開門,我可就撞門進來了!”
片刻之後,白晨旭焦慮的聲音透過並不怎麼厚重的門板傳過來,我的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裡似乎梗了什麼東西,怎麼都發不出聲音來。
突然之間,猛聽到“砰”一聲響,白晨旭一腳將門踹開來,強勢地闖進了我的視線。
下一秒,他整個人像是被眼前的一切震住了,愣了愣,對我說:“怎麼會這樣,來賊了嗎?”
然而,我卻只是搖了搖頭,身體的冰冷遠不及內心的痛,我的手指指向搖籃,微微有些顫抖。
“孩子呢……孩子不見了?”
白晨旭三兩步走了進來,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搖籃,迅速將我從地上抱了起來,可的腿已經麻了,剛剛移動了一下,便像是針扎一般的痛。
窗外的微風灌進屋內,飄揚的窗簾飛開來,陽光照在白晨旭的臉上,我看到他臉上不僅僅是震驚,還帶着一種讓我看不明白的表情。
突然之間,他沉沉嘆了一口氣,對我說:“該來的,始終是要來的,我早就說過,他怎麼可能輕易將這個孩子還給你……”
我根本沒有向白晨旭提及過半個字,可我卻完全沒有料到,他竟然早知道是孩子是被阿浪帶走的。
我震驚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聲音嘶啞得幾乎只有自己能夠聽到:“你怎麼知道是他……”
“除了他,還會有別人嗎?”
白晨旭淡淡搖了搖頭,沉靜的目光看向窗外。
許久,他說:“早知道,就不應該住在這間出租屋裡,我應該帶你回鄉下去,如果不是你的身體吃不消的話……”
他說到這裡,突然轉過身來,三兩步走到牀邊,將我按進被子裡,接着,他像是終於下定決心似的,對我說:“你先好好休息,不要着急,我一定會幫你把孩子找回來!”
我的呼吸驟然一滯,眼皮突突地跳了一下。
“你打算怎麼做?”
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我才終於開口問道,他安靜地想了想,沒有着急回答我。
“你不要以卵擊石,對方一個是你的師叔,一個是千年殭屍,你拿什麼和人家鬥?”
下一秒,我突然在白晨旭的臉上看到一絲笑容,那笑容雖然僵硬,卻十分清晰。
他輕輕抿脣,接着開口說道:“你別忘了,我手中還有師父留下的最後兩顆誅邪丹。”
“你瘋了!”
我掙扎了一下,想要起身,可是,身子實在是太重,我根本就動彈不得。
“你師父留下的誅邪丹可是寶貝,你怎麼能夠隨便用掉。”
雖然聲音沙啞,可我卻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對白晨旭吼道。
白晨旭的眼睛裡似乎閃過一絲微光,接着,便低沉着聲音對我說:“爲了救孩子,用掉也值得。”
“你不要輕舉妄動,能不能找到孩子還是個迷呢……”
我已經再也沒有力氣了,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恍然發現,額頭上早已滲出細細密密的冷汗。
“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那個孩子。”
他說完,心裡似乎已經有了主意,只是不肯一五一十告訴我而已。
我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忽然之間,心口陡然間破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空洞洞的,好像會透風。
窗外的陽光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暗了下去,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對白晨旭說:“一定要保護好我的孩子,不能讓你師叔取走他的心臟。”
就算孩子的心臟從來沒有跳動過,就算他是隻喝鮮血不要乳汁的怪胎,可他始終是我的孩子,是我辛苦懷胎生下來的。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我的孩子,哪怕這個人是孩子的父親。
……
喝過白晨旭煲的湯,我的精神好了許多,體力也完全恢復了。
只是,白晨旭卻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我摸索着走到他的房間門口,輕輕敲了敲門,然而,卻沒有人迴應。
我的腦子裡開始蹦出一些不祥的預感,突然之間,我對着房門大聲喊道:“膽小鬼你在哪裡,怎麼不說話?”
片刻之後,房門被人從裡面打開,白晨旭一臉冷漠地站在門口。
我的目光越過他的肩頭,看到他身後的地面上擺放着一些白蠟燭,還有點燃的三支香。
“你在做什麼?”
我輕聲問他,他卻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對我說:“找人。”
霎時間,那些白蠟燭的火苗突然顫動了一下,我渾身禁不住猛地一顫:“找什麼人?”
白晨旭卻沒有再回答我的問題,轉身回到用白蠟燭圍成的那個圈裡。
我輕輕將房門關上,靜靜站在一旁,等待着白晨旭的回答。
片刻之後,我感覺整個房間都暗了下去,那點燃的三支香一明一暗,青煙剛剛飄起,卻頃刻間不見了,像是被人吸走了似的……
一股寒氣順着我的腳踝蔓延上來,不費吹灰之力便深入我的五臟六腑、四肢百骸。
白晨旭這不是在找人,分明就是在招鬼!
我渾身的毛孔如同點燃的炮仗,噼裡啪啦全炸開了,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勉強抑制住跳得越來越快的心臟。
我想阻止白晨旭,可是,我小時候聽奶奶說過,招魂的儀式一旦開始,除非將請來的鬼魂送走,否則,是不能隨意終止的。
我安靜地站在一旁,即使身心疲勞不堪。
突然之間,我看到那白蠟燭圍成的圈圈裡,隱隱出現了一個老人,他穿着粗布衣服,頭髮和長長的鬍鬚早已花白,他像是一縷青煙似的,慢慢顯現在我們的面前。
“後生,找我來所爲何事?”
那老人家突然開口了,及時本是一縷魂魄,卻聲如洪鐘,看上去,似乎不是普通的鬼。
“師公,我請您來就是希望您能夠幫我,救回她的孩子。”
白晨旭倏而開口說道,卻依舊盤腿坐在白蠟燭圍成的圈子裡,一動不動。
“哼……”那老人家冷哼了一聲,接着不悅地說道:“你師父是爲這個女人的孩子而死,我憑什麼出手相救?”
他說罷,凌厲的目光突然之間轉過來,沉沉地落在我的臉上,如同激光一般。
我有些害怕地往後退了一步,才發現,後背已經貼上了牆,退無可退。
頓了頓,那老頭接着說:“況且,以你現在的修爲,應該知道,這個女人早就不是人了。”
我的心不禁微微一顫,接着,腦子裡突然之間回想起那日去白翠山的事情。
我清楚地記得,那個時候我和白晨旭在山腳的超市裡買完東西,走出門口的時候,聽到店主對老闆娘說:“孩子一直哭鬧個不停,說是家裡突然來了一人一鬼。”
也就是說,那個孩子真的沒有看錯,他口中那隻鬼,就是我?
心臟像是被利刃輕輕颳了一下,傷口不深,卻在淌血……
白晨旭竟然早就知道,那也就是說,十九公也早就知道,而他們爲什麼都不肯跟我說呢?
我到底是什麼時候死的?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跳,又將手放在鼻孔邊上探了探自己的鼻息,我怎麼會死了呢,我明明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啊!
“師公,您一定知道,師父是怎麼死的,這根本就和小辣椒無關啊,如果不是師叔修煉長生不老之術,師父怎麼可能會被他暗算?”
白晨旭的聲音激動得有些顫抖,我知道,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他不會用招魂的方法,把師公招來。
然而,這個神秘的老頭,即使已經死了,也能夠幫得上忙嗎?
只見他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長鬍須,抿了抿脣,極不情願地說道:“沒想到我的徒弟竟然也會走上歪門邪道,罷了,就當是清理門戶吧。”
“師公,您答應了?”
白晨旭焦急地問道,激動得差點站起來。
“你們要找的人在玄鬆觀,要阻止他修煉成長生不老之術,唯一的辦法,就是毀掉玄鬆觀裡供奉着的三仙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