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外婆的腿現在老是要痛，就是因爲小時候被她父母嚴重打傷所致？高巖很是心疼外婆，覺得外婆的命實在是太苦了。
“後來，有人在村子後面的一處深坑裡發現了孩子們的屍體，”葉明秀繼續說道，“有人將他們擺成了一個五角星的形狀，就好像是在舉行什麼奇怪的儀式。於是村裡人都說這肯定是有人在這裡練邪術，首當其衝懷疑的就是那個外來的老叫花子和孫老頭。於是大家糾集在一起，衝到了老叫花子借住的破屋子裡，卻發現這個人早已不知去向，倒是在他的破棉被下面翻出了不少奇怪的破書，裡面描了很多看不懂的符咒之類的東西，據說其中還有一副畫，畫的就是將孩童屍體疊成五角星的樣子！”
“將孩子屍體弄成這樣到底是爲了什麼？”司徒允皺着眉頭問道。
葉明秀搖了搖頭：“這我也不太清楚，其實村裡發現那本書的人也不是很清楚，但有這個就足夠了，足以證明老叫花子跟死掉孩子的事脫不了干係！”
“村裡人後來把老叫花子怎麼樣了？”高巖問道。
“老叫花子早就不見人影了，大概是事情敗露後逃走了，不過大夥兒還是抓到了老是和他混在一起的孫老頭！”
“孫老頭肯不承認這件事吧？”高巖覺得，要是孫老頭當時就承認了，估計也活不到現在了。
“沒有，他雖然承認自己確實跟老叫花子學了點巫術，但都只是些普通的法術，根本就沒有害人。而且，他堅持說他師父也是個好人，纔不會幹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說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誤會，害死孩子們的肯定另有其人！”
高巖想起之前垃圾孫從自殺鬼手中救下他的時候曾經說他做過一段時間的巫醫，看來應該是真的。
葉明秀又回憶道：“村民們雖然將他綁了送了官，但因爲沒有確着的證據證明他跟這件事情有關聯，當時的官府又將他給放了。村民們氣不過，又糾集了一幫人，將孫老頭給狠命地打了一頓，然後將他趕出了村子——他的那條腿就是在那個時候讓他們給打壞的。”
“外婆其實也不相信孫老頭跟這件事情有關吧？”高巖從外婆此刻的神情以及她說到垃圾孫時的語氣揣測出了這一點。
“我不信，”葉明秀肯定地點了點頭，“要知道這孫老頭以前還救過我的命，就在發生孩子失蹤的事情前，有一次我去水塘挑水，結果不小心踩到了青苔滑到了水中，剛好孫老頭路過看到了，就跳到水裡把我救了上來。如果他真是一個狠心到連小孩都要害的人，又怎麼會下水去救我呢？”
“一個壞人不會無時不刻看上去都像個壞人，甚至有些壞人平時看上去還很和藹可親也說不定啊！”司徒允覺得葉明秀單憑垃圾孫救了她就判定對方不是害死孩子們的兇手表示懷疑，相反，他倒是比較認同當時村民們的觀點，覺得這個垃圾孫嫌疑很大。
“不會的，不會的，”看來葉明秀對垃圾孫的看法已經根深蒂固，很難再改變了，“孫老頭後來用他從老叫花子學來的巫術幫助過不少人。因爲他腿壞了，幹不了其他重活，就一直靠撿垃圾爲生，但就算這樣，他用巫術幫人之後，從來都是分文不取。”
“如果是這樣的話，爲什麼直到現在，這裡的很多人看到他都好像還是不太喜歡他呢？”高巖覺得這有點說不通。按理說，就算垃圾孫曾經被人懷疑與多個孩子的死亡有關聯，但畢竟他做了那麼多的好事，多少也應該得到當地人的諒解和接納了啊。
聞言，葉明秀苦笑了一下：“因爲後來又出了件事，也正是因爲這個，孫老頭再也不用巫術了。”
“發生了什麼事？”司徒允好奇地問道。
“很多年前——具體什麼時候我已經記不得了，島上有戶人家的孩子掉到了海里，但所幸被人救了上來。救上來後，這孩子一開始還好好的，但過了大半年之後突然就陷入了昏迷，送到醫院後，醫生看着檢查結果直搖頭，說孩子的心臟不知什麼緣故比正常小孩大了好幾倍，應該是得了叫什麼擴、擴什麼來着？”
“擴張型心肌病？”身爲醫生的高巖馬上就想到了這個疾病的名稱。
“對，應該就是這個。”葉明秀點了點頭，“醫院說孩子沒救了，讓大人回家準備後事吧。於是大人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請來了孫老頭——那時候因爲他經常免費幫人驅邪，已經在當地有了一定的名氣。結果，孫老頭只看了一眼這個孩子，就說他是被海屍蟲附體了！”
“海屍蟲？！”高巖叫了起來，差點沒脫口而出，之前自己體內也曾有過這麼一條鬼蟲，最關鍵的是，這條鬼蟲的原型竟然還是他外公的鬼魂！
“怎麼了，你也聽說過這種蟲子？”葉明秀奇怪地望着外孫。
“哦，之前在鎮上閒逛時，無意間聽當地人提起過。”高巖當然不能告訴老人真相，只好隨口遍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
“既然你們已經聽說過這種鬼東西，我就直接往下說了，”葉明秀又說道，“孫老頭說這個孩子心臟之所以腫大，是因爲海屍蟲鑽進了心臟並在那裡化蛹，過不了多久，蛹就會變成鬼蝶咬破心臟飛出來，那個時候孩子就會因爲心臟破裂而死！”
高巖清楚地記得，垃圾孫之前也曾對他講過相似的話，差點將他嚇個半死。但奇怪的是，由外公鬼魂變成的海屍蟲最終並未在他體內破繭成蝶，而是在鬼屋的時候脫離了他的身體，徹底消散了。
到目前爲止，他還是弄不明，這一切對自己而言，究竟意味着什麼。
“爲了救這個孩子，孫老頭特意從附近的海里抓來了一種叫獄蛇的海蛇……”
葉明秀的話再度令高巖和司徒允大吃一驚。“他抓獄蛇幹什麼？”司徒允馬上就問道。
“你們也知道獄蛇？”葉明秀很是意外，“這種蛇現在可是越來越少見了。”
“也是在之前在路上時無意間聽人家說起過。”高巖又用了同一個說法敷衍了過去。
“是這樣啊，”葉明秀不由得感慨道，“其實說起來，我們這島雖然小，但島上稀奇古怪的東西還真不少。就這獄蛇，傳說是靠吃淹死在海里的鬼魂爲生的鬼蛇，所以孫老頭弄了獄蛇來，想要以毒攻毒，讓這獄蛇將孩子體內的海屍鬼給吃掉！”
“獄蛇會聽他的話嗎？”高巖懷疑道。
“據說他用了一種法術，可以讓獄蛇聽從他的指揮，按他的命令行事。”葉明秀回答道。
高巖聽了不禁爲之一振，用法術指揮獄蛇做某種事情？這聽上去可跟昨晚發生在他房間裡的事情相似度很高啊！
難道……他不由得將手伸進衣兜裡，握緊了他剛纔從院子中間那棵老樟樹上取下來的東西。
“後來呢，他成功了嗎？”司徒允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事情的結果，於是追問道。
葉明秀一臉遺憾地搖了搖頭：“那好像是孫老頭第一次使用這種法術，可能連他自己也沒想到獄蛇其實不是那麼好控制的，所以最終失敗了。那孩子死了，他也被那家大人狠揍了一頓！”
“這有點說不過去了，本來那孩子就快不行了，大人純粹是死馬當活馬醫的，就算失敗了，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怎麼最後反而怨恨起孫老頭來了呢？”頗具正義感的司徒允很是看不慣那家人的做法，所以剛纔還在懷疑垃圾孫的他現在又幫他說起了話。
“是啊，可能就是那一次的失敗打擊外加那戶人家的做法讓孫老頭徹底的心灰意冷了，從那以後，他就再也做過幫人驅邪的事了，漸漸的到後來，大家，尤其是那些後出生的年輕人基本上都不知道他還有這種本事了。”
外婆的話讓高巖陷入了沉思：垃圾孫是真的從此以後再也沒有碰過巫術了呢，還是因爲那次失敗的刺激暗地裡更是勤加修煉？
也許在多年後的某一天，這個可怕的老頭終於成功練成了操控獄蛇的方法，然後在某個夜深人靜的時候利用某條獄蛇去幹掉一個對自己有妨礙的人……
可是我究竟妨礙了他什麼呢？難道……垃圾孫就是曾經對嚴家下咒的人，他怕我進一步調查會讓他原相畢露？這個突然跳出於腦海的想法讓高巖不由得爲之一振，但與此同時，新的疑惑也接踵而來。
既然垃圾孫要殺他，那爲什麼之前他被自殺鬼糾纏的時候他還要救他？
不過，他很快又爲之找到了理由：畢竟那個時候，他還未觸及到嚴家曾經發生的慘案，也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去翻這個舊案，所以那個時候他還不是垃圾孫的敵人。而他之前又曾幫助過垃圾孫，所以關鍵時刻他纔會出手救自己。
“唉，在這裡說了老半天了，光讓小潔一個人在廚房忙活了，我得去看看她……”
葉明秀的話將高巖終於從翻飛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廚房的方向突然傳來了“咣噹”一聲巨響，將在場的三個人都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