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倪佳人又不自覺地往傅司臣的身上蹭了蹭,環着他脖子的雙手也收緊了力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被抱着上了車,傅司臣正想放手,倪佳人卻拽住了他的衣袖,不讓他放開。
傅司臣微愣,彎腰,剛坐進了車裡,她又蹭進了懷裡。
何軒開的車,他坐在前面,時不時地往後視鏡裡看靠在一起的兩人。
他還沒有機會看過這樣的場面,兩個人都流露出了最真實的內心,沒有掩飾,沒有僞裝,沒有爭鋒相對,沒有步步緊逼……
其實,相愛的兩個人放在一起,不論如何,都很相配。
倪佳人目光發直地望着前方的風景,突然喃喃地開口,“小四。”
“嗯?”
第一次,傅司臣沒有拒絕這個稱呼。
原本只是想喊他一句的倪佳人,忽然揚起了笑意,話匣子也打開了,“你說,我會坐牢嗎?”
“不會。”堅定的兩個字。
“是嗎?”
“嗯,有我在。”似是承諾的話,倪佳人卻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他會保她不進監獄,意思是即便她真的殺人了,也會用盡力氣去保護她。但是,終究,他還是沒有信自己並沒有做出那樣的事情。
“我沒有殺人,沒有綁架,你信嗎?”哪怕是心死了,她也還是忍不住問。
傅司臣微怔,身軀明顯的僵了僵,然後生硬地吐出兩個字,“我信。”
“騙子。”
倪佳人說,嘴角卻保持着淡淡的笑意。
即便知道他說的是假話,能聽到這句話,也足夠了。
沒有等來傅司臣的迴音,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了,終究是撐不住,沉沉地睡了……
東郊某個廢棄的工廠裡,俞馨予被綁在一個椅子上,雙手雙腳都被困住了,嘴巴也被封住,意識有些模糊,昏昏欲睡。
耳邊依稀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她掙開眸子,看到那個人正拿着手機,手機里正播放這俞氏集團的發佈會,而俞父正好說道,傅司臣和俞馨予的婚約解除。
俞馨予瞪大了眸子,瞬間回了神一般,不安地扭動着身軀,掙扎着。
“別動了,你越動,我就要把你困得越緊。”那人不耐煩地說。
他兇狠的眸子,瞪得俞馨予不敢再動彈。
明明……明明阮舒晴說的是,只是陪她演一場戲罷了。
讓她裝作被綁架,來嫁禍給倪佳人,然後她就能從這段感情中退出去了。一個滿身都是污點的人,無法插足傅司臣的感情。而且,甚至還可能被判刑,也算是個阮舒晴出了一口惡氣。
她以爲,她們的計劃很完美,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由演戲,變成了真的被綁架。
含淚的眸子盯着這個五大三粗的糙漢子,看上去已經上了年紀,一副頹然的模樣,眼窩周圍的很眼圈很重,像是終日拋在某些不好的場合。
看到他關掉手機打了個電話,“看到了?發佈會開完了,要怎麼辦?”
然後,俞馨予很清晰地聽到了對面那個人冷酷的聲音,“殺了她!”
“唔!”
俞馨予恐慌了。
那是阮舒晴的聲音!
她們明明說好的,不會
“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罪,你怎麼補償我?”
“還了你的債務還不夠嗎?”阮舒晴也有些不耐煩。
這個爹從小就是在拖她的後腿,這麼多年過去,也多虧了她“捨命”相救的恩
情,他才能安然地活到現在。
不然,追債的人早就把家都抄了,最後也只能以命抵債,死在哪裡可能都不知道!
他竟然還有臉向她要補償?
“那不一樣,那是我該得的!我是你爹,你用命換來的,我就受着。這是我額外幫你做的,不可能什麼都沒有吧?”
阮舒晴不耐煩地說,“我打錢給你!”
電話已經掛斷,阮父掐掉了一直夾在指縫的煙,轉而看向俞馨予,“這小妞長得挺不錯的,殺了可是可惜了……”
俞馨予一臉驚恐地看着漸漸逼近的俞父,瞳孔不斷地放大。
她終於明白,自己中了阮舒晴的圈套,可是,一切都以來不及了。
阮父猥瑣的笑容成了她生命盡頭的噩夢,無法發出一聲嘶吼……
所有的一切都跟隨着一聲無法聽出內容的嚶嚀而逝去……
倪佳人被抱進了臥室,全程一直與傅司臣十指緊扣着,一直到傅司臣將她放到牀上,卻發現她握着他的手越發地緊了。
傅司臣無奈,只好脫了鞋,鑽到牀上陪她一起睡。
許久沒有好好看她,她的臉色真的差到他快認不出來了。沒有半點兒以前的倪佳人的痕跡,原本便只有巴掌那麼大的臉,現在更是一點兒肉都沒有了。
百度上說,抑鬱症會食慾不振,所以,她纔會那麼快瘦下去嗎?
摸着她幾乎只剩一根骨頭的手臂,傅司臣不由得又將她往懷裡摟了摟。
她那麼單薄的身軀,總覺得這輩子太不貼身了,她肯定會冷……
倪佳人醒來的時候在凌晨,她最近睡眠很多,卻總是睡不好。
但是,莫名地這一晚睡得很香,凌晨便覺得睡飽了,肚子也有些餓了,便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她一動,身邊的男人就反應了過來,“醒了?”
聞聲,倪佳人微愣,轉頭,卻見傅司臣側躺在一旁,而她的頭還枕在他的臂彎之中。
轉而想到昨天,似乎是他送自己回來的。
“嗯……”
他面目清朗,似乎一夜未眠。
倪佳人心中微喜,又有些擔心,“你沒睡嗎?”
“比你早醒。”他撒了一個小謊。
倪佳人點了點頭,信了。
“餓不餓?”
倪佳人繼續點頭,她就是被餓醒的,“我想吃皮蛋瘦肉粥……”
“嗯,我去給你熬。”說着,傅司臣就掀開了被子起身,倪佳人突然拉住他,有些詫異地問,“你……會熬嗎?”
“……試試?”
倪佳人,“……”她突然有點兒不想吃了。
果然,傅司臣從進了廚房,倪佳人就全程在後面指導,從怎麼淘米到怎麼熬,都是手把手地教學,只要她不開口,傅司臣壓根兒不知道該怎麼下手。
他從小就是被整個傅家捧在掌心裡的人,註定了這輩子要在商場翻雲覆雨,沒人會去在意他是不是會做飯,傅家也從來不需要自家人會做飯。
就連傅母都是閒散慣了,讓她煮個面還要阿姨給看着火候,更別說實際操作做飯了。
“你好笨啊……”
傅司臣把肉粒扔進鍋裡的時候,只是隨手一扔,熱水瞬間濺起來,若不是倪佳人及時拉開了他,大冬天又穿着長袖,他的手臂怕是都要被熱水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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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倪佳人還是把他拽到了一旁,自己動手調了味,熬了一陣之後裝在精緻的碗中。
大碗給他,小碗給自
己。
傅司臣靜靜地靠在廚房一側,看着她認真地盛飯的模樣,嘴角那一抹淡笑,還是那麼美。
這麼美的她,怎麼就和抑鬱症沾上邊了呢?
心臟猛地像是被人拽住了,不停地收緊力道,像是要將他的整顆心狠狠地拽下。
“怎麼了?“倪佳人倏地轉眸,不解地看着他。
“等着吃。”
倪佳人嫣然一笑,把大碗遞給他,“你嚐嚐,比15歲的時候有進步沒?”
她只是不經意地提起,卻勾起了傅司臣的回憶。
她15歲的時候,也曾嘗試過進廚房,卻把鍋都燒穿了,差點兒引起廚房失火,最後嘗試了幾次,才堪堪熬出來一鍋糊了的粥。
那時候的手藝,怎麼可能和現在的色香味俱全相比。
不過,他還是更喜歡那一年,即便臉上都是黑黑的污漬,依然傻笑着讓他把所有的粥都吃完的倪佳人……
喉頭酸澀,他舀了一勺塞進嘴裡,絲毫沒顧纔出國的粥還滾燙,一口嚥下,說,“好吃。”
“那就好。”
倪佳人暖暖一笑,暖手一般地端起了粥碗,放在嘴邊吹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怎麼也掩不住,輕輕啄了一口,燙意仍是那麼明顯。
她不禁看向吃得愉快的傅司臣,問,“你都……不覺得燙嗎?”
傅司臣搖了搖頭,“很好吃。”
燙一些更好,依舊是美味。
倪佳人看着他,也不再問,只是笑。
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眼角的弧度也越來越往下拉,原本很亮眼的大眼睛都收到了一起,眉梢都帶着喜意。
她真的很開心啊,就算這一場誤會,她洗脫不了,她也覺得值了。
她和傅司臣,好像回到了以前一樣。
“傅司臣,我想去那座可以看星空的山。”
“那吃完一起去?”
“好啊!”
話音剛落,就看到倪佳人突然猛地兩口喝完了碗裡的粥,擡起手擦了擦嘴,也不顧有多髒就去拽着傅司臣,“喝完了沒啊?快點兒!一會兒太陽都要出來了!”
傅司臣無奈。
任憑她怎麼催促,自己還是堅持收拾了些保暖的裝備,連同被子一塊兒都收拾了帶上了些。
看她的情況,今晚肯定要在小木屋住一晚了,沒有保暖的設備只有挨凍的份兒。
他還準備了熱水和一些吃的才帶倪佳人上了山。
山間的風,冷得刺骨。
兩個人都把自己裹成了球,帽子、圍巾、手套一樣都不落下地裹到了身上,只留出了眼睛周圍的皮膚。
冷風颳過來,還是覺得冷。
倪佳人跑到小山丘上坐着,上面積了很厚一層的雪,她一屁股坐上去,整個人就隨着下滑的積雪劃了下去。
“啊啊啊啊……”她大聲地喊着,傅司臣趕緊跑過去,到快臨近盡頭的時候接住了她。
傅司臣着急地說,“一會兒滑出去了怎麼辦?”
這條路的盡頭,是懸崖。
倪佳人粲然一笑,“沒關係,你在啊。”
她原本想的就是,摔下去了未必也不好。
反正,該來的,終究會來。
不管是六年前的事,還是六年後的事,兩場關乎人命的案子,她都沒有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反倒是證據都直指她是兇手。
不過,傅司臣接住了她,她又不想自己的負面情緒傳到他身上,纔打消了那個念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