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倪佳人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兒走,一路上的夜色太深了,身邊從罕見的車走到川流不息,天色已經漸漸亮起來。
傅家老宅與城郊別墅報的距離,若她要走路前進,怕是還要再走許久。
倪佳人看着漫漫長路,又看了看時而駛過的車輛,漫無目的。
一直漫步到天亮,倪佳人快走到別墅外,她突然看到一個身影從別墅外匆匆走過,即便她裹得很嚴實,可她仍覺得熟悉……
那不是……阮舒晴?
心驚。
“喂……”
她突然邁開步伐追上去,那個身也已步履匆匆地低着頭走了。
“佳人小心!”
一個大力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將往前跑的她拽回了人行道,她剛轉身,一輛車從她身後呼嘯而過。
“跑什麼?”陸君浩皺眉問。
“我看見……”
她下意識地再往那個方向看去,人已經不見了。
垂眸,想了想,還是別說了。
陸君浩對這些事情並不知情,也沒必要再讓他徒增煩惱。
“君浩哥,你怎麼在這裡?”她低着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過來看看你。”
他剛醒就接到了傅司臣的電話,他正在機場轉機,讓他找時間過來看看倪佳人怎麼樣了,雖然沒說清具體情況,但聽他的語氣就不好。
他也沒問,便過來了。
其實,傅司臣是想找奇聞祁聞的,可他的性子太不靠譜,特別是在熟人面前,根本不會帶腦子。
倪佳人默,自然知道這恐怕是傅司臣讓他來的。
“進屋坐會兒嗎?”
“嗯。”
倪佳人開門進去的時候,秦姨正趴在地上做掃除。
“太、太太……”秦姨很驚訝,倪佳人竟然出現在家裡。
更驚訝的是,她身後跟着的是陸君浩,而不是傅司臣。
“陸先生。”秦姨從善如流地喊道。
“秦姨,倒點兒水出來。”倪佳人本來就輕的聲音,在家裡更成爲了氣聲。
“誒……”
“等等。”陸君浩叫道,“秦姨,家裡有沒有什麼吃的給她弄點兒。”
“我不餓……”倪佳人拒絕。
陸君浩說,“聽話。你兩天都在奔波,我不信你有好好吃飯。”
秦姨聞言,也不聽倪佳人什麼拒絕的話了,接了兩杯溫水放在茶几上,兀自鑽進廚房給她做吃的。
“一會兒吃完就去休息會兒。”
“我不困……”
“你照過鏡子嗎?知道你現在的狀況有多糟糕嗎?”
倪佳人,“……”
她沒有照過,可也知道自己的狀況有多糟糕。
她的眼睛已經乾澀得難受,可腦海中揮之不去的畫面和聲音都困擾着她,精神極度緊繃着,哪怕再累,也完全無法入眠。
而且,從昨天早上到今天早上,她都沒有打理過自己。
“君浩哥,我沒事,真的。”倪佳人肯定的說。
一天一夜的時間,足以她想清楚所有的事情。
“我只負責看着你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直到司臣回來。”陸君浩說,“不管你們發生了什麼事,總需要兩個人一起解決。”
“我知道。”
她知道要解決,可是,又該怎麼解決呢?他們之間早已在真相揭曉的那一刻裂開了一條巨大的縫隙,哪怕如何有心,也無法將其完全修補。
陸君浩沒有再說話,只是陪着她吃完飯,然後監督她回到房間休息。
跟了倪佳人一路的保鏢也立即回了傅家大宅。傅母聽到她逗留了一晚上,心都擰成了一團。
好在她最後還是回去了,而且,陸君浩也趕到了。
陸君浩在幾兄弟之間最是沉穩,他在倪佳人身邊她也放心。
臥室裡,倪佳人一個人坐在牀頭。
私人空間,陸君浩自然不會跟進去,一個人在客廳坐着,拿着手機處理起公事。
他要等到傅司臣回來,纔敢安心地離去。
倪佳人是性情中人,如果反應激烈,他們倒是會選擇去哄一鬨。反倒是她這麼平靜,顯得及極其反常。
他隱隱有些擔憂,招來了秦姨。
“你上去輕輕地打開門,看看她睡了沒。”傅司臣告訴了他放臥室鑰匙的位置,他拿了遞給秦姨。
“好。”
秦姨小心翼翼地上樓,輕手輕腳地用鑰匙打開了房門。屋內漆黑一片,除了均勻的呼吸聲,只剩下窗戶打開的一丁點縫隙吹進來的風聲。
秦姨往牀上看去,被子鼓起了一塊。
倪佳人已經睡了,她輕輕地掩上門,下了樓。
在她掩上門的瞬間,大牀上的人,撥開了蓋着頭的被角,漏出了一雙清明的眸子,哪裡有半點兒睡意。
“怎麼樣?”見秦姨下樓,陸君浩立馬問道。
“太太已經睡了。”秦姨欣慰地說。
“那就好。”陸君浩舒心一笑。
放在茶几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來電顯示……祁聞。
陸君浩嘴角微抿,按下接聽鍵才緩緩地拿起手機接起,“有事?”
“什麼叫有事?我說,陸二,你不會忘了吧,你今天中午約我吃飯了,我可等着的……”祁聞問。
陸君浩昨天跟他吃飯的時候順便說了今天中午一起吃飯。
“沒忘。”
他一邊回答,一邊擡頭看了看樓上臥室的方向。
這一趟,他怕是去不成了。
“不過,中午你恐怕要自己去吃了。我中午有事,晚上再來接你。”
“你說話不算話啊!”
“嗯。”陸君浩風輕雲淡地迴應,“晚上帶你去一個特別點兒的地方,算作補償。”
“誰要你補償了,不來就不來吧。”
“小四這邊有事,完事兒我就過去。”
“誰管你!”祁聞有些賭氣地掛了電話。
陸君浩聽着聽筒裡傳來的“嘟嘟”聲,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明顯是生氣了。
祁聞最討厭不守承諾,既然答應了,他也沒想着要放他鴿子。
可是……
倪佳人現在的狀態的確無法讓人放下心。
算算時間,傅司臣到家是兩三點模樣,他恰好可以回一趟公司,然後就去齊天集團,恰好是飯點。
算好時間,陸君浩便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想着晚上要怎麼做才能讓祁聞消了剛纔的怒氣。
傅家大宅。
傅丞在書房坐了一上午,不曾出去過半步。傅母有些擔心他鑽進了死衚衕。
若說傅丞這個人,有幾分執拗她明白,也有些死腦經。認定了的事情就會上心,而且一根筋似的,好在這些毛病都沒用到商業上。
她嘗試給傅司臣打電話,可一早上了都是關機狀態。
想到他可能還在飛機上,傅母也沒有執拗地一直打電話,而是默默地守在書房外。
可她的耐性又不是很好,整整一個上午,她都在書房外踱步,若不是她穿着平日的家居鞋,這一層樓都要被她踏破了。
傅丞在書房翻看着
以前的照片,還有他和倪父達成的許多合約,上面還簽着倪父清秀雋逸的字。
一路走來,他們兩家公司在相互扶持。
如果倪父一直執掌倪氏的大權,他很可能會成爲設計行業的領頭羊。可是,倪父的追求不在此地。
他只想擁有足夠讓妻子和女兒衣食無憂的條件,然後一家人和和美美,能抽出時間時常陪伴着家人,就這麼平淡地過完這一生。
他們幾個人當中,也只有他把權與利看得那麼淡。
他們的關係,曾經那麼密切……
可世事,難料。
一個電話突然打進來,傅丞接起,“喂?”
“董事長,南郊的項目出事了!”何軒緊張的聲音,卻強行壓下自己心中的不適,保持鎮定。
“怎麼回事?”
“我們正在修建的建築……塌了……”
若不是專業素養告訴他要淡定,何軒都想破口大罵了。
一棟建築全面坍塌,是極大的事故。
彷彿直接在向全世界的人宣佈,浮石集團開始了豆腐渣工程,建築竟然脆弱得如此不堪一擊。
甚至,還沒有擊打的條件,自己就塌陷了。
可內部的人都知道,浮石集團不管是材料還是施工,都是有嚴格的標準。除非是下面有人愚蠢地偷工減料,要麼……就是有熱故意栽贓陷害!
當然,聰明如傅丞與何軒,不會相信浮石的負責人會那麼愚蠢。
就算是偷工減料,他們也會適度,至少不會讓工程出現安全隱患,更不會讓他坍塌。
若是公司追究責任,第一個就是找負責人和施工的人。
傅丞的手心驟然收進,臉色緊繃,“哪一棟?查出原因了嗎?”
南郊的開發,原本就因爲傅司臣和斯達克鬧出了許多的事情。
這件事一出,浮石集團勢必又會被推上風口浪尖。
“我已經在趕過去的路上了……”
這麼嚴重的事情何軒還沒遇到過,但類似的事情不少,他反映很快,做出的選擇也很正確。
傅丞稍微鬆了鬆心,“嗯,你先過去控制局面,我會讓繁娛集團控制輿論,然後馬上到現場。”
說着,他也拿起了衣架上的外套,搭在臂彎裡,一邊回覆着,一邊走出書房。
打開門,他剛掛了電話,傅母就站在門口,傻愣地看着他。
“老傅,沒事吧?”
“嗯。”傅丞敷衍地迴應,“公司出了點兒事,我先過去一趟。”
就算他還有跨不過的坎,現在也沒辦法把心思放在那上面了。
“好。”
傅母點頭,沒有阻止。
寧願他有點兒事情牽絆着,至少不用再陷入當年的局面。
下午三點,倪佳人一直待在臥室沒有出來。
秦姨做着自己份內的事情,將別墅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陸君浩則是一直坐在沙發上撥弄着手機,偶爾有兩個電話進來,他也隨手就接了,沒有離開沙發半步。
傅司臣風塵僕僕地趕回來,進屋的那一刻,還帶進來了一路的塵土味。
“回來了?”陸君浩終於起身。
屋裡只有他一個人,沒有看見秦姨,更沒有看見倪佳人。
傅司臣問,“她人呢?”
“在臥室,應該還在睡吧。”
聞言,傅司臣步履匆匆地繞過陸君浩,一路小跑着奔上樓。
“小四!”陸君浩突然叫住他。
傅司臣上樓的腳步一頓,“還有什麼事?”
顯然,他很着急樓上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