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這個消息無疑可以讓人放下所有的仇視,與偏見。
由於擔心CRAZY這個病毒的影響,鄭執心迅速讓程江屹抱起宋維安,前往鄭家主宅。
說是主宅,不如說,他們上一代人共同居住的島,一個在地圖上找不到的島嶼,擁有先進的設備,以及反雷達系統,將這座島隱藏在衛星的監控下。
宋維安醒過來的時候,處在陌生的地方,房間是簡單的灰色調,窗簾被拉起來了,沒有亮光的房間裡,沒辦法分辨此時是白天還是也要。
她動了動身體,有人從背後抱住她,是程江屹的氣息,她很熟悉。
面無表情的將橫在自己腰上手拿掉,從牀上坐起來,這樣的動作說不上輕,同時也不算大動作。
只不過,程江屹並沒有醒過來。
宋維安伸手,在黑暗之中,她依然可以準確的找到程江屹的臉,在即將觸碰到皮膚的時候,又立馬縮回,有些慌張的掀開被子,赤腳站在地上。
摸索的開了門,走出去,外面走廊旁是全透明的落地窗,柔和的月光灑進來。
夜色的藍,現在窗戶邊,可以看到遠方漲潮的模樣,因爲窗戶的形狀,在地板上形成的陰影也是方方正正的,因爲折射的緣故,有些出現了折斷的陰影。
她穿的並不多,長衣長褲,寬鬆的睡衣,黑色的長髮散在肩頭,面色有些蒼白,大概看到了樓梯,宋維安邁着並不大的步子向前走去,因爲赤腳,走路沒有任何的聲音。
扶着樓梯的扶手,一步步走下去,大概有三十二層階梯,就到了一樓,清直接可以看到大門,有風吹進來,揚起了黑色的發,亂在冷麗的臉。
宋維安擡手將頭髮理了理,走了出去,這個陌生的地方,不知道是因爲夜晚的寂靜還是其他緣故,心情莫名的很平靜。
之前在落地窗前看到了海,宋維安走出了大門,按照在樓上看到的記憶,直直的往前走,地上鋪着鵝卵石,赤腳走着有點疼,不過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類。
海,讓她生氣了興趣去,出生以來,她還從來沒有見過海,那種風吹的感覺,以及潮汐時候的聲音。
鵝卵石鋪的路只有大概百米的長度,剩下的就是沙子了,可以聽到潮汐的聲音了,這讓宋維安揚起了脣。
迫不及待的踩上沙灘,海風吹過來的感覺,讓人很舒服,舒服到忘記所有的不愉快。
擡頭望天,天是深藍,月是皎潔,星空密佈,真是一個漂亮的地方。
空氣中散發着海水的鹹溼,還有、花的香味。
走在沙地上有些困難,畢竟阻力太大了,腳趾之間的縫隙全部塞滿了細沙,有些難受,這讓宋維安更加想走到海邊,用海水清洗清洗腳。
“我覺得你應該披上一件外套。”是個男人的聲音,在宋維安背後響起。
她回頭,看到莫文手上拿着毯子,朝她走過來,將毯子撣開,披在宋維安身上,而後後退一步,眉眼含笑,在月光的照射下溫柔的
不得了。
宋維安拉了拉毛毯,剛纔還沒有感覺到冷,現在莫文一說到是真的感覺到冷清了。
也不管莫文,自顧自的繼續往前走,走得不快,像是慢慢的享受風吹的感覺。
“怎麼?一句話都不想跟我說?”莫文和宋維安並排走着,風吹過來,亂的不知道是誰的心。
宋維安不喜歡莫文,這顯而易見,因爲心思沉的人,都不願意看到心理醫生,因爲不想被看穿心中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事情。
她擡腳,提起一層細沙,風吹着腳上的細沙,有些癢,在冷風中,有清冷的聲音響起,“我不喜歡你,從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就不喜歡你。”
“因爲你害怕我看穿你。”莫文也並不覺得尷尬,反而幫助宋維安說出了理由,不得不說這個男人,會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
因爲他會等人把話說完,並且凝視着你,讓你明白你是重要的,是被需要的。
前面沙灘上,有躺椅在那裡,不知道是誰白天沒有收回去的,宋維安快步走過去,躺下來,望着密佈的星空,擡起手遮住眼睛。
“嗯,被看透的感覺很不好,我更喜歡僞裝。”宋維安縮了縮腳,用毛毯將自己包裹起來,擋住了這寒冷的海風。
在一切被看透的情況下,睡一覺醒過來,莫名的又覺得放鬆,明明當時聽到莫文的聲音都快發瘋了,現在竟然平靜了下來,人真是一個神奇的生物。
莫文坐在旁邊的躺椅上,雙手後撐,仰視天空,笑了起來,“我其實不明白你爲什麼要阻攔自己喜歡一個人,我並不覺得喜歡一個人是不好的事情。”
敞開心扉的說話,其實是一件很難爲情的事情,可是對方是心理醫生的情況下,竟然也沒有這種感覺了。
“你不是查過我嗎?很清楚不是嗎?父親是英雄,因公殉職,母親深愛着父親,因爲愛所以不顧一切的殉情自殺。”
宋維安坦然的說着一直藏着心裡的事情,在潮汐的聲音中,深藍的天空下,說着不敢說的事情,竟然很舒心,這就是不藏事情的感覺,真的很舒服。
真是直接,將別人背地裡乾的事情,這麼漫不經心的說出來,也不怕尷尬,莫文笑出聲來,根本停不住。
“你笑什麼?”宋維安望着天,眼睛一眨不眨的,好像害怕錯過天空上的什麼一樣。
莫文手臂鬆力,躺了下來,想要憋住笑容卻無果,連連擺手,“抱歉抱歉,我曾經一直在想,你拿下面具回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現在算是知道了。”
“什麼樣的?”宋維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這個心理醫生說知道,真是可笑。
有流星從天空滑過,在繁星密佈中,格外漂亮,只不過是一瞬。
漲潮的聲音響起,風涌過來,吵雜中宋維安還是聽到了莫文輕嘆的聲音,“坦蕩直率的人啊!”
“放下負擔,你會像風一樣自由。”這句話,宋維安很熟悉,因爲林簡說過一樣的話。
當時她對這句話不可置否
的笑了,並沒有在意,今天在莫文嘴裡再次聽到這句話,有種莫名的久違。
“真是有趣,我現在身上被注射了CRAZY,沒有沈南給的注射器,能活多久都不知道,自由?用生命換來的自由,我寧——”莫文說出了她一直渴望的東西,可是CRAZY一直橫亙在她心裡,這是抹不去的。
“你愛他嗎?”莫文第一次沒有等宋維安把話說完,更是打斷了宋維安。
你愛他嗎?這是宋維安藏在心裡,一直不願意承認的東西,愛嗎?愛到失去理智,就像她的母親一樣,像她一直厭惡着,摒棄着的母親。
宋維安沒有說話,此時此刻,只能夠聽到潮起潮落的聲音,和海水撞擊石頭的聲音。
沉靜,沒有人說話的沉靜。
莫文似乎一點都不着急,躺在那裡,仰望星空,嘴角揚着笑容。
呼呼的風聲中,夾着一個愛字,莫文聽到了,意料之中。
“我成了我憎恨的人,像我母親那樣的人。”這一次聲音不小,就算潮起潮落的聲音和風聲混在一起莫文都能夠聽的很清楚。
帶着任命的無奈,以及嗤笑的聲音。
“這就是宿命,向宿命低頭並不可恥,就像在戰爭打響的時候逃走一樣,這不可恥。”莫文坐了起來,拍了拍褲腿上的沙子,隨後站了起來,俯視着宋維安,溫和一笑。
宋維安沒有說話,看着這個男人離開的背影,在她身旁走過的時候,留下一句恭喜。
什麼恭喜呢?恭喜她走出來了?恭喜她想註定低頭了?還是恭喜她放下自己強加自己的重擔?
真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心理醫生啊!但是、多謝了。
宋維安閉上眼睛,感受自然的聲音,會潮起潮落的大海,真的讓人喜歡的不得了。
還有慌亂的腳步聲?嗯?是拖鞋摩擦鵝暖石的聲音。
宋維安坐了起來,毛毯滑落,鹹溼的海風吹過來,真是冷死了。
“安安!”是程江屹的聲音,很焦急,穿過海風的聲音,傳達了過來。
然後是身後的別墅燈全部亮了起來,宋維安從躺椅上下來,站在柔軟的沙灘上,裹了裹身上的毛毯,擋住了鹹溼的海風。
在月光下,朝着程江屹的方向走去。
“我這裡。”在空曠的沙灘上,回答了程江屹,即便海風呼呼,也可以聽到清亮的聲音。
我在這裡,不會離開,不會逃走,這一次是真的。
程江屹看到了在他記憶力糾纏了十年的女人,走在沙灘上,朝着自己的方向,從幼童到少女,從少女到現在的宋維安。
跨過時空,跨過十年的時間,在夢裡追尋過無數次的面容,這一次終於不是背道而馳,不是烈火燃燒,不是倔強的忍耐哭泣。
他快步上前,如果這樣的尋找需要一百步,我願意走完全程,如果你踏出了一步,我將全力跑過去,擁抱你,至此永不分離。
不過幾十秒的時間,終於站在她面前了,並且擁抱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