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兒說着就要鬆開我的手跑過去,我一時怔住,手也就撒開了,而同時被允兒那聲媽媽怔住的還有蕭凌,他瞬間擡起鋒利的眸子,目光像箭雨一樣射過來,我驟然回神,見允兒即將撲進蕭凌的懷裡,我的心口一窒,腦袋都是懵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動作的,在允兒撲進蕭凌的那一刻,我將允兒拉了回來,緊緊拽在懷裡,我渾身都在顫抖。
“媽媽……”允兒不明所以,懵懂的叫了我一聲媽媽。
不等我說話,蕭凌將菸頭在菸灰缸死死的掐滅,倏地站了起來,當蕭凌腳下錚亮的黑色皮鞋在離我一步遠站定時,我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手心沁出一層冷汗,我連正視蕭凌的勇氣都沒有,我想逃,可我不知道往哪裡逃。
蕭凌從嘴裡冷森森吐出兩個字:“媽媽?”
蕭凌冷森森的兩個字如兩把冰刀剜在我的心口。我下意識地抓緊了允兒的衣服,我以爲我自己做好了準備,可是這麼突如其來的一聲媽媽,蕭凌冷森的反應,四周驟然下降的氣溫,堪比十二月的天氣,涼颼颼的,讓我無法回答,見我久久未答,蕭凌冰冷的語氣夾着森森殺氣:“江夏,允兒什麼時候變成了你兒子?”
感受到自他身上散發的森森殺氣,一股恐懼從心底爬出,隨着血液蔓延,全身都在發顫,周圍空氣凝聚,我的頭越垂越低。如果不是允兒軟軟的身子讓我支撐着,我都不知道我如何在蕭凌的面前保持一絲冷靜。
我發現有些事,真不是我躲,就能躲掉的,從前我什麼都不怕,此刻,我什麼都怕,蕭凌一個眼神,一個字,甚至我都害怕看見他,但心底又不得不承認,我想見他。
我經歷過莫城的背叛,在夜場見過不少男人的無情,我以爲這輩子再也不會遇見愛情,畢竟愛情這東西,有的人終其一生也不一定會遇到,總是跟真愛擦肩而過,我一直以爲自己的運氣還不錯,不管是莫城最後給的背叛,還是在夜場見過如此多無情的男人,我還是在蕭凌身上又體會到愛情的滋味,可我們中間隔的太多,隔着身世背景,隔着一個死去的欣雅,一個活着的林宛如,隔着一條孩子的命。
這些,我們都無法跨越,我可以放下恨,不計較做情婦還是正室,忽略死去的欣雅,忽視活着的林宛如,卻終究逃不過命運,我不敢靠近,因爲那會失去我們唯一的聯繫,允兒。
我深吸一口氣,齊起勇氣擡起頭來,我將允兒緊抱着,蕭凌深邃幽深的眸子打量着我,又將目光落在允兒身上,眸底劃過一抹深深地怒意,我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允兒被蕭凌看的有些害怕,往我懷裡躲,一雙黑葡萄的眼睛無辜的看着蕭凌,怯生生的叫了一聲:“叔叔……”
因允兒的一聲叔叔,氣氛陡然間變得更冷。
當初蕭凌讓我簽下合約,我拒絕,他讓我做他情人,我拒絕,那時我將自己豁出去,刀子放在手腕上才換來蕭凌的暫時妥協,可此刻,我想如果真有一把刀,不用我親自動手,蕭凌就會幫我解決,不再是做戲。而是真的見血了。
蕭凌的話咬牙切齊,每一個字都是冷冷地,像一把冰凌的鋒刀,我努力讓自己平復,放鬆,才能面對蕭凌,我笑了笑,我不知道這笑多難看。多假,可我就這麼笑了,我說:“蕭少,允兒確實是我兒子,當初騙了你,不過是爲了生存,你也知道,我們這些風塵小姐,都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哪有一句真話,而像我們這種人,有個私生子什麼的,也正常不是嗎?”
我所說的每個字都是發自內心的,我們這些女人就得這麼作踐自己,才能在權貴下生存。這是外圍女真實寫照,誰能懂我們的悲哀,外人只看見我們光鮮亮麗,但在看不見的地方,我們獨自舔傷。
他眼裡的失望與怒意彷彿可以將我生生凌遲,怒極反笑:“江夏,你行,你真是給了我一個驚喜。”
“謝謝蕭少誇獎。”我不知道自己臉皮怎麼可以厚到如此地步,我忽略他的怒氣,淺笑着:“既然蕭少知道了,那現在是否還願意將我留在身邊?”
“你這麼想逃離?”蕭凌嘴角揚起一抹邪冷,又瞥了一眼允兒,旋即冷聲命令道:“帶下去。”
話音剛落,一旁候着的祥嫂上來拉允兒,意識到蕭凌要幹什麼,我將允兒緊緊攥着不撒手。怒聲道:“不許帶走允兒,不許。”
拉扯之間將允兒弄疼了,疼的大哭,哭的我心都碎了,祥嫂見允兒哭的厲害,也沒用什麼力了,我心剛一鬆,蕭凌忽然將允兒大力從我手中拉走,直接丟給祥嫂:“帶走。”
允兒在祥嫂懷裡哭的撕心裂肺,看着允兒被帶走,我急的眼圈都紅了,蕭凌拽着我,我的心裡騰起怒火,朝蕭凌低吼,幾近瘋狂:“蕭凌,你他媽不是人。你把允兒還給我,把允兒還給我。”
蕭凌一把將我扛起來朝樓上走,我聽着允兒的哭聲漸行漸遠,心裡又急又氣又疼,我在蕭凌肩上掙扎,發狠地咬他,他卻沒什麼反應,一腳踢開房間的門。腳尖一勾,門又重重合上,將我一把扔進牀上,他的眸光衝血,像一頭暴怒的獅子,警告道:“江夏,你若不聽話,這輩子就別想見到允兒。”
蕭凌的話讓我心裡騰起的怒火一下子被澆滅,我坐在牀上,愣愣地看着蕭凌,我相信他說到做到,想到蕭凌的絕情,我真怕這輩子見不到允兒。
我狠狠地蹬着蕭凌,咬牙切齊地說道:“蕭凌,你拿一個孩子威脅我,你還是個男人嗎?”
他勾脣邪笑:“我是不是男人。你難道不知道?還是要我讓你現在再深刻體會體會?”
‘深刻’二字咬的極重,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看着眼前這個男人,我真覺得他就是個魔鬼,不對,應該說比鬼更可怕,我此刻已經後悔當初惹上他。
“你打算這樣囚禁我一輩子?”
他擡手捏着我的下頜,嘴角微微揚起一抹弧度:“江夏。你太不聽話了,只有這樣,你才能留在我的身邊。”
我怒極反笑,拍掉他的手:“你蕭凌要什麼女人沒有,需要靠囚禁來留下一個人?”
他深邃的眸子微閃,清冽的表情,冷漠的眼神,讓人看不出情緒,他居高臨下的看着我,薄脣緊抿着,他又掏出一支菸點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夕陽的餘暉從窗戶灑進來,落在他的身上,牀單上,灑滿整個屋子,氤氳着淡淡地紅光,房間裡靜的可怕,似乎整個世界都靜了下來。
看着他落寞的神情,我覺得這個人真是太複雜了,用盡手段將我囚禁,他一直說要毀了我,每到我膽戰心驚想盡方法逃脫,他卻什麼都不做。我就像一直老鼠,後面一直追着一直貓,明明能輕而易舉的捉住我吃掉,卻要這樣戲耍我,看着我驚恐害怕,他心裡就痛快了。
房間太靜,可越靜,我的心裡越煩躁,越慌亂,當餘暉散盡,他已經抽完十幾支菸時,我從牀上騰起,妥協道:“你把允兒還給我,我以後哪裡也不去,你要囚禁我,怎麼對我都成。只要你把允兒還給我,別傷害他,我做你的情婦還不成嗎?”
蕭凌指尖夾着香菸的手微微一頓,旋即猛抽了一口之後將菸頭掐滅在菸灰缸,房間裡最後一點星光黯去,屋子裡一片昏暗,他突然欺身上來,將我壓在牀上,噴薄在我臉上帶着濃濃煙草味的怒氣彷彿能將我化爲灰燼:“你這樣冷血的一個女人,也會緊張一個孩子,你不是沒心沒肺嗎?還是你惦記着孩子的父親,他操你的時候難道比我操的還讓你爽,既然能讓你甘心生下這麼個孽種。”
孽種?
這兩個字將我的心都涼透了。
蕭凌,你知不知道,允兒他是你的兒子啊。
我看不清蕭凌的表情,但我知道。他此刻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心裡忽然覺得悲切,眼眶一陣酸澀,兩行眼淚從眼角滑落,流進耳朵裡,我慶幸的是,昏暗的屋子,他看不見我的眼淚,我也看不見他眼裡的冰冷。
我快速癒合誰也看不見的傷口,冷笑道:“對,允兒的父親比你猛多了,你連他的一半都不如,蕭凌,我沒心沒肺,可也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我的話是個男人都會瘋狂,而蕭凌瘋狂起來更不是人。黑暗中,他撕碎我的衣服,沒有前奏的強行分開我的腿,直接送入,他像個瘋子一樣逼我說誰更厲害,我無動於衷,他抓着我的肩膀不停地動。
完事之後,他伸手開了夜燈,我臉上的淚痕已幹,他扔了一張紙巾給我自己擦下面,我沒動,他收拾好自己,親手爲我擦拭,當他將紙巾扔進垃圾桶後,捏着我的下巴冷漠無情地說:“江夏,其實不管你怎麼逃,你都逃不出我的手心,我已經給了你太多逃脫的機會,這次,你就老老實實的給我待着,陪我一輩子,我的耐心,已經全被你磨光了,我蕭凌這輩子還沒爲哪個女人這麼費盡心思,我曾想過放手,可是你還是又回到我身邊了,所以這是註定,註定我們要糾纏一輩子,你覺得我卑鄙也好,無情也罷,這是你欠我的。”
身子裸露在外面,不覺的打了一個冷顫,不知道是天冷,還是心涼,凝視着眼前這個男人,身上的力氣彷彿被抽乾,對啊,這是註定,註定的糾纏,逃了一次又一次,終歸還是會回到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