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晨被電話鈴聲吵醒,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在車裡睡了一夜,拿起身邊的瓶裝水咕咚咕咚的喝個一滴不剩,覺得清醒了些,才接起響了很久的電話。
“我已經在外面了,一會兒‘月光下’見吧!”雖然睡了安穩的一覺,可臉上還是有着些疲憊,開車到了酒吧,拿出鑰匙打開大門,在別間裡找到小白以前準備的全新的洗漱用品,在衛生間裡簡單洗漱之後,倒了一杯威士忌,坐在演藝臺的紅色高腳椅子上,環視着臺下四周的空桌椅,繁華背後盡是孤寂,正苦笑着,就看到了走進來的依然。
“你可以說了!”歐陽晨漫不經心的喝了一口杯裡的酒。
依然本想先說話的,沒想到沒等她開口,歐陽晨已經奪了話語的主動權,心下知道自己已經不能隱瞞,可也知道自己還是能少說就少說,“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昨天。”歐陽晨完全沒有躲閃反而平靜回答,依然以爲她問他就會繼續答,於是說,“你知道多少?”
沒想到歐陽晨不再平靜,厲聲說道,“我知道多少在於你說多少,別再做無謂的抵抗,我的手段你見過,雖不如他,但也絕對強過你。”
依然聽到歐陽晨說“他”突然臉色鐵青,腳一軟就坐在了地上,“你都知道了……我昨天還懷着一絲希望呢!你會告訴齊峰嗎?”
歐陽澈冷笑了兩聲,後說,“那要看你了!”
依然不再隱瞞,說道:“我只是被綁架之後才和他共謀的,雖然之前他會教我一些,但我卻和他沒什麼關係,更是對有些方法很不屑,聽多用少,剛被綁架時看到他,我很生氣,可他跟我說,如果我願意,他就會讓齊峰心甘情願的和我在一起……”依然有些哽咽,站在暗處,歐陽晨看不太清楚,但想來應該是哭了。
“小白的死是怎麼回事?”歐陽晨話語裡的寒冷,讓人聽了免不了一顫。
依然聽到歐陽晨的問題不敢怠慢,趕緊把自己知道的解釋給歐陽晨聽,“我聽他說,他只是知道小白是你的朋友,所以假借了小白死的名義嚇唬你,其實小白的車禍只是普通的肇事逃逸。”
“你覺得這能說通嗎?如果只是普通的肇事逃逸,爲什麼我找交警隊長的事情,他馬上就知道?”
“當時他也給交警隊長打電話,說是小白是他的好朋友,沒說幾句,就套出了你要看資料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說了什麼,反正那個隊長就答應了給他而不給你。”
“哈哈,看來有錢能使磨推鬼這話還真不假,繼續說,股票是怎麼回事?”
“這我不知道……”依然如實回答。
“爲什麼綁架你的條件是把公司更到我名下?”
“這種交易根本不算數,就算我父親再傻,也不會更到你的名下,只是會用緩兵之計將我救出來,後來實在沒辦法了,說已經更名好了,其實也只是請人作了一個弊,不過就算我父親當時真的更到你的名下,也是沒用的,這種狀況下得到的財產,法律不會認可,他只是想借我父親的手把你嚇回英國,不想你干涉這裡的事情。”
說到這件事情依然也很難過,她沒想到父親會不理會她的安危,如果真的是被綁架,而且父親的計謀被揭穿,那撕票也是有可能的,她一直不知道是父親對自己的方案太放心,還是在心中把她看的太輕。
“這麼說,你在齊峰面前的惺惺作態也是他教的了?”
依然沒有追究歐陽晨嘴裡的不屑,啞着嗓子說,“是也不是,一直都是大小姐脾氣,耍着小聰明,卻沒想到還有真正的爾虞我詐,自己也是長大了……”
“你知道有一天齊峰知道的下場嗎?”歐陽晨聽了這麼多,心裡越發的冷,說出的話也如寒冬飄雪,禁不住讓依然打哆嗦。
“我……我……我不知道……他說只要我聽他的,這些事情,齊峰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哈哈!還真是我的親生父親!連心都比我狠,連自己兒子都算計上了!”依然聽到此處,瞳孔放大,“你說什麼?”
“哈哈哈!看來他不是什麼都告訴你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齊勝海是我父親,他害我媽媽產後大出血而死,又害我姥姥心臟病發,讓我成了孤兒。”歐陽晨說起來一點情感都沒有,好像再敘述別人的故事,他的聲音停頓了一會兒,“你也只是他的棋子,是他想獲得金錢的一種途徑,一直都看他花天酒地,卻秘密的做了這些,看來是我低估他了。”
“可是……”依然想再辯解,可是卻不知道說什麼,只好改變其他的話題,“他讓我把這個給你送來。”依然坐的太久,腿已經麻木的失去了知覺,用手支起身子,勉勉強強的走到歐陽晨身邊,從手袋裡拿出一張折起來的紙,握了半天,本來想找個地方放下,沒想到歐陽晨伸出手來,她只好膽怯的將紙交給歐陽晨。
歐陽晨將紙打開,冷哼道,“這是什麼意思?”
“他希望你能拿着錢離開……”
“依然,你知道嗎?我現在很鄙視你,居然給他做走狗,”歐陽晨把手裡的支票扔出去,支票像樹葉般飄飄灑灑,了無生息的落在依然旁邊,“拿回去,我不需要!”
“我……歐陽晨,我有什麼辦法?我現在已經退無可退,我只是想要齊峰注意到我,我有什麼錯?喜歡一個人沒有錯,也不能有錯。”依然哭喊着。
“這種喜歡,莫不如放棄,卑微了自己,又害了別人!你走吧!回去告訴他,我想走他攔不住,我不想走,威脅嚇唬也都沒有用。”依然轉身欲走,可是歐陽晨把她叫住,“依然!你給我站住!這支票到底是誰給我的?”
依然的腳如釘在地上,“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睛…你是怎麼發現的?”
“他不會把錢扔到我的身上,他的手法都是卑鄙和無恥的結合體,就算你給我錢,我也不見得會幫你,我現在的資產是這個數字的幾十倍不止,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你憑什麼覺得能買通我?”歐陽晨沒想到依然這麼聰明,以齊勝海的口吻給自己錢絕對是個好方法,自己會以爲是他先威脅再拿錢砸自己,可是依然沒有料到自己比她更瞭解齊勝海的性格。
“我只是想試試,不過失敗了!歐陽晨,我的命運現在握在你的手裡,隨你好了!”依然說着話就出門了,最後的話音就算是飄到耳朵裡的。
酒吧又恢復了平靜,歐陽晨依舊坐在那裡。
“姥姥,小朋友說我是垃圾站撿來的,這是真的嗎?”歐陽晨被小朋友欺負,哭着回家問姥姥。
慈祥的老人正在做飯,看着渾身是土的男孩,和藹的脫下他身上的髒衣服,又把他帶到浴室給他洗澡,“當然不是,小晨是有媽媽的,只是媽媽去了天堂……”
“天堂是什麼地方?”稚氣的孩子已經看出了姥姥眼中的淚光,馬上噤聲,不再說話。
姥姥卻是收回眼淚,指着窗戶外的晚霞笑着和歐陽晨說,“天堂就在那裡,媽媽每天都在那看着小晨呢!”
歐陽晨用力的點頭,“那我以後一定乖乖的,讓媽媽看到我的時候都會很開心。”
之後的時間,他再沒問過姥姥關於媽媽的事情,因爲他知道只要他問,姥姥就會難過,倒是姥姥偶爾會給他講媽媽的往事。
“你是誰?”歐陽晨打開門,看見一個陌生的男人站在門口。
“小晨,我是你爸爸!”齊勝海蹲下來撫摸着歐陽晨的臉蛋,歐陽晨卻嚇得馬上跑到屋子裡找姥姥,齊勝海也跟了上去。
姥姥本來平靜的織毛衣,見了跟在歐陽晨身後進來的齊勝海,猛的站起身子,“你給我出去!我家不歡迎你!”
“老太婆,幹嘛這麼大脾氣,我只是來看看我的兒子。”齊勝海說的漫不經心,不理會姥姥的逐客令,直接坐到沙發上翹起了二郎腿。
姥姥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小晨,走到他身邊,笑着對他說,“小晨,你先出去和小朋友玩會兒去。”歐陽晨點點頭,猶豫着離開了房間,走時頻頻回頭看着屋子裡的“爸爸”。
回到屋子裡,姥姥已經躺在了地上。
“姥姥……姥姥……你快醒醒,小晨今天很聽話啊!你看,我今天沒有弄髒衣服,你怎麼睡着了呢?快起來看啊!”歐陽晨哭聲越來越大,搖着姥姥的身體的力氣也越來越大,可不管怎麼用力,姥姥還是不醒,把鄰居阿姨都哭來了,鄰居看到老人已經沒有了脈搏,想把歐陽晨領開,可不管哄還是勸,歐陽晨都只是呆在姥姥的身邊,哭過了就沉默,但就是怎麼都不肯走。
姥姥去世了,辭世前連句話都沒有和他說,更不用說將他託付他人,他自此再沒有別的親人,鄰居只好把他送到孤兒院,但他永不能忘記,那個最後見到姥姥的人。
回憶戛然而止,歐陽晨睜開眼睛,“媽媽,姥姥,我該怎麼辦?”
時間過去了那麼久,可是仇恨卻在心裡越積越多,壓的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