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緣落緣歸處]
第二天一早起牀，第一件事就是給董恆發微信，"早，董總，一天好心情。"
他回覆，"早，一天好心情。"彷彿什麼都沒發生。可我卻沒有了以往的興奮。
準備下樓吃早餐，路過華曉房間，被她拉了進去。"你昨天幾點回來的？"
"有事嗎？昨天在公司趕一份資料，回來你和爸媽應該都已經睡了。"突然意識到，我怎麼開始睜眼說瞎話，還說的這麼鎮定自若。
姐姐神神秘秘的笑着，"你還記得高特集團的江伯伯嗎？"
"當然記得，老爸以前的高爾夫盟友，小時候我們還經常去他家玩。好多年沒見面了，你怎麼突然提起他？"
姐姐繼續到，"那還記得江伯伯的兒子嗎？"
我徹底一頭霧水不知她要說什麼，"記得，江越，好像讀書的時候被江伯伯送到美國了。姐，你怎麼突然提到他們？都好多年沒見了。"
"現在我們和高特一起開發一個住宅項目……"
我打斷她，"姐，你知道我一直對公司的業務不感興趣，有什麼事晚上回來再說，我着急上班呢。"準備離開，被她拉了回來。
"好好好，那長話短說。我約了江越，晚上你和他一起吃個晚飯。"
我似乎明白了姐姐的用意，"爲什麼我和他吃飯？你不會是想撮合我兩吧？！"
"就是這意思。你兩年齡相仿，背景相仿，從小就認識，多合適的一對！"
"合適什麼呀！都已經多少年沒見了，我都想不起他長什麼樣子了！晚上我不去！都什麼年代了還相親，多尷尬呀！"
姐姐堅持，"就算是老朋友多年以後一起吃頓飯，也很正常啊！現在兩家在合作，江越是項目負責人，以後肯定會頻繁接觸……"
我再次打斷她，知道華曉做什麼都勢在必得，"即使會頻繁接觸也輪不到我！"
正當我兩爭鋒相對，爸爸走進來，"在樓下就聽到你們在吵，大清早，什麼事？"
我正要開口告狀，姐姐搶先一步，"爸，沒什麼，我們馬上就下去。"
爸爸轉身離開。姐姐聲音和表情恢復正常，"我已經約好江越了，也把你的手機號給了他，他會聯繫你。晚上不許缺席！別不禮貌！"說完，也轉身離開。
我要怎樣推掉這場尷尬的相親見面？雖然我們從小認識，可這麼多年沒見，彼此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何況現在心裡滿滿都是董恆。。。可如果晚上爽約，會不會顯得我太小氣了，重要的是，萬一影響到兩家公司的合作，那老爸該罵我了。。。或許換個心態，就像華曉說的那樣，去見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友。。。對，就這麼辦！我還真會自我安慰，這樣想想，輕鬆好多。
到了公司，像往常一樣向水滴魚叔叔問早安。接着便開始埋頭整理酒店報告。忙碌是最好的良藥，可以讓大腦專注，不去想董恆，不去想江越。
到了午飯時間，陳陽問，"還是隨便給你帶點兒東西吃嗎？"
"不用了，我去餐廳吃。"
陳陽一臉驚訝和八卦，"今天怎麼不爭當勞模了，是被水滴魚叔叔批評教育了嗎？"
"沒有，快去吃飯吧，八卦鼻祖。"
我只是想中午吃飽點兒，這樣晚上就不會餓，和江越吃飯就能速戰速決還不至於委屈自己的胃。
快到下班時間，手機響了，陌生號碼，猜想應該是江越，在國外渡過金的果然有老外的特質：準時。
接聽。是江越，他說："你好，華一，我是江越，有打擾到你嗎？"聲音低沉清透，沒有任何雜質。
我真的很想說，你從一大早就開始打擾我了，華曉代你打擾的。我故作驚訝，"江越，好久不見。沒有打
擾到。"
"晚上有幸請你吃飯，你大概幾點可以出發。"
"我一會兒就可以走，你把地址發我，一會兒飯店見。"
"我在你們公司樓下，你忙完直接下來就行。TAKE YOUR TIME。"
我暈！這男人怎麼都這麼自以爲是的霸道，來接我爭得我的同意了嗎？萬一被同事看到又該八卦了。看看時間，離下班還有十分鐘，在向水滴魚叔叔請假提前走嗎？不好，不能總是搞特殊。就這樣數着時間熬過十分鐘，拿包走人。
只聽陳陽在身後說："你今天怎麼了？掐點兒走。等等我，我和你一起下樓。"
"不等。有急事，先走了，再見。"頭也沒回，衝向電梯。
衝出樓門口，只見路邊停着一輛黑色牧馬人，旁邊站着一個身材又高又瘦的男人，穿着一身休閒裝，但顯得玉樹臨風，精氣十足，一張精緻的面孔，皮膚白皙，這點和董恆很像，嘴角上揚，露出微微笑意。他朝我揮手，"華一。"原來這就是江越，多年未見，完全沒認出是他。如果在馬路上相遇，一定會擦肩而過。
我難掩驚訝，"是你呀，根本沒認出來。你的變化可真大。"
"你也越來越漂亮，不過還是那麼可愛。快上車，我們慢慢聊。"邊說邊打開副駕的門，很紳士的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邁上車的一瞬間，盡然冒出一個滑稽無比的念頭，覺得自己此時此刻一舉一動是對董恆的背叛！狠狠掐一下胳膊，提醒自己回到現實。車裡充溢着ARMANI寄情男士香水的味道，看看左邊這個男人，恍惚間彷彿自己正站在大海邊，海風陣陣，空氣、陽光合二爲一，將自己帶入一個充滿清新活力的世界。
江越發覺了我遊離的眼神，"發什麼呆，那麼入神。"呵呵的笑起來。
"在想你這麼多年都在美國，現在算是正牌香蕉人。我們上哪兒吃。"
"YOU'LL SEE"
童年認識的他，多年後重逢，卻沒有陌生感，很奇怪的感覺。白天還在琢磨怎樣把他打發走，現在這個念頭不知影蹤。
他帶我來到國貿三期，這座能欣賞帝都全貌的建築。我不喜歡這裡的電梯，速度過快，每次都會有耳鳴的感覺，如同剛經歷了飛機起飛。我們來到位於79層的一家西餐廳。
江越推薦到，"這裡的牛排口感不錯，5分熟的，很juicy。"
"算了，我是徹底的中國版腸胃，幫我點份7分熟的吧。"
江越一邊笑一邊點完了菜。
時間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們無暇食物，彷彿要把這些年失去的聯繫，在今晚都聊回來。他聊着在美國的學習和生活，從一開始的孤單寂寞到後來的勇敢面對，從辛酸聊到快樂。聽着他的經歷，我的生活顯得平淡無奇，一直在爸媽和姐姐的保護傘下，一天一天執行着生活的指令。更多聊到小時候一起打打鬧鬧的情景，那些現在看來讓人忍俊不禁的情景。
"華一，我記得小時候，你總喜歡跟着我，我到哪兒，你到哪兒。"
"跟着你有好吃的。"我毫無矜持可言放聲大笑，彷彿眼前這個人，還是童年那個形影不離的小哥哥。
"後來聽說你也準備去美國讀書，怎麼沒去？"
"爸媽他們不放心，覺得我一個女孩子，一個人在異國他鄉會幸苦，他們也沒有時間過去陪我。所以，我就保持着土特產的標籤。"
……
我們的笑聲此起彼伏，還不時手舞足蹈，和餐廳浪漫的氛圍形成反差。一起回憶曾經無憂無慮的生活，輕鬆、快樂，沒有僞裝，沒有戒備。他從我的童年經過，缺席隨後的生活至今，彼此重逢，仍然親切如故。距離這東西，心裡的距離，空間的距離，很難說清楚。有的人近在
咫尺，卻需要找合理的理由才能見面，小心謹慎；有的人遠在萬里，但不會有陌生感，時間塵封的地方，風輕輕一吹，原貌便可還原。
江越看看手錶，愣了一下，"MY GOD，都已經這麼晚了！今晚時間過的好快，我還有好多話想說呢。我送你回家吧，不然華伯伯他們該擔心了。"
"我也還有好多話要說呢，哪天等你有時間，叫着華曉，我們去玩。"
江越點頭答應，"舉雙手贊成。就像從前，姐姐帶着小弟和小妹。"
離開餐廳，一腳油的功夫，車便停在我家門口。看着江越的車漸漸遠去，昨天的畫面浮現眼前，也是這個地點，董恆的車漸漸遠去，帶着眼淚和我的心一起遠去。他現在在幹什麼呢？發條微信會打擾到他嗎？可我真的很想知道他現在好不好。鎮定了下自己，縷縷思路，就寫'你今天怎樣'吧。
拿出手機，不知發生了什麼，自己竟然鬼使神差的撥通了董恆的手機號碼，看着屏幕顯示'正在呼叫移動……'，大腦一片空白，我是要的微信的，怎麼就撥電話了？！我現在該怎麼辦？趕緊掛斷嗎？響一聲就掛斷，那豈不成了騷擾電話，而且董恆一定會回電話給我的。算了算了，管不了那麼多，掛斷電話在補條信息，就說自己不小心撥錯號碼了。
正當我準備摁下掛機鍵，電話接通了，傳了熟悉的聲音，"喂，華一。"
看着手裡的手機，像看着一個複雜的化學儀器，毫不思路該如何**作。只聽裡面重複"喂，華一。"
我機械的將手機捂在耳邊，大腦發出指令，說話，"喂，董總。"
"有什麼事嗎？"
"沒有，我只想聽聽你的聲音，只想知道你好不好。"未經大腦，脫口而出！天啊！我這是在說什麼，雖然心裡這麼想，可也不能直接這樣說啊！我恨不得找塊豆腐撞死。
電話那邊似乎也被我這沒頭沒腦的話給嚇到了，一片沉寂。我正要爲自己的魯莽道歉，只聽董恆呵呵的笑到，"想聽我聲音，是因爲我的聲音很好聽吧。也常聽別人這樣誇獎我的聲音，我很榮幸。"
董恆這樣機智的回答，緩解了此時的尷尬。我長長輸了口氣，平復下情緒，"董總，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早點休息，晚安。"聽到他說'晚安'，我連忙掛斷電話。
短短几分鐘，心情穿越排山倒海，如果在經歷幾次，自己估計就會是下一個心梗患者。可不管怎樣，我聽到了他的聲音，想到這點，不由得笑了出來。正當我浮想聯翩，華曉走了出來。
"姐，你怎麼出來了？幹嘛去？"
"江越說你回來了，我等了半天沒看到你人，所以出來看看。"
"你和江越這麼晚還聯繫呢，他也許西八區的生物鐘，你跟着改了嗎？"邊說邊和姐姐走進屋。
"他剛把你送回來的時候，給我發了條報平安的信息。所以我知道你回來了，怎麼不進屋？"
"可以問問現在中央情報局或者克科勃還招人嗎，你們挺適合做情報工作的。能稍微給我點兒空間嗎？"
姐姐滿臉堆着笑，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怎麼樣，覺得江越怎麼樣，你們怎麼聊了這麼久。"
"姐，江越怎麼樣，還用問我嗎？你從小沒少欺負人家吧。"
"別裝糊塗，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姐，今天見到江越，很奇怪，雖然這麼多年沒見，但一點兒陌生的感覺都沒有。也許從小我就已經把他當成自己的哥哥了，現在也是。你看我多幸運，有個好姐姐，現在哥哥也回來了。這種感覺真的很好，我不想因爲任何理由去破壞。"
華曉看着我，表情由笑容滿面，變成嚴肅，又變成若有所思，"今天太晚了，去休息吧。"頭也不回的走上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