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國師之計
一場戰鬥的結束,只不過,是另一場廝殺的開始。
宛秋城外,三十里,叢林邊緣的開闊地帶。
陽光透過茂密的樹林,折射出斑駁的光影,照在東倒西歪的蘭陵銀甲兵身上。
“國師,可認出他們所中之毒。”
高擎坐在一棵大樹下,一邊清理嘴邊的血跡,一邊用探尋的口吻詢問子夔。
蘭陵國師子夔,在人羣裡來回走動,仔細探查。
“來人!把其他將士帶的清水都取過來,分給中毒的銀甲軍和他們的靈獸。”
子夔命令後,轉身走到高擎身邊。
“高將軍放心,將士們並無大礙;
根據他們身上殘留的氣味,以及中毒的症狀來看;
這公孫娥英所用之藥乃是‘君影鈴蘭’,毒性很弱;
將士們只要喝下大量清水,通便利尿方可緩解;
然後運轉體內元力,將殘毒排出即可。”
子夔在元宗修行期間,也學得不少治病煉藥的基本功。
而後又在蘭陵國擔任“種花師”,自然見識過不少奇花異草。
這君影鈴蘭,本就不是什麼高階的草藥。
子夔很快辨認,找到破解之法也不在話下。
蘭陵將士在子夔的引導下,排毒療傷很快有了起色。
中毒的靈獸,因爲體質本就強於人體,一盞茶的功夫,全都回復如初。
看着將士們逐漸好轉,高擎略顯寬慰,不過他此時的內心卻是越發矛盾。
高擎想起了城頭上,那個平和美麗的面孔,想起,她所說的每一句話。
戰爭就是戰爭,你死我亡,冷血無情。
但公孫娥英卻給了以死相搏的兩國將士,一次生的機會。
“蘭陵將士我絕不濫殺”,這幾個字,一直在高擎心裡重複着。
連他自己都開始懷疑,此次出兵,是否真有必要。
“高將軍眉頭緊鎖,難道和我所慮一樣?”
子夔不着邊際的發問,讓高擎不知所措。
“國師所慮何事?”
高擎一頭霧水,滿眼不解。
“大王派你我率軍以最快的速度佔領宛秋,切斷軒轅軍退路,動搖其軍心;
而後直奔落神峰與蚩炎、氣宗形成合圍,使戰神軒轅橫進退兩難;
並借蚩炎、氣宗之軍牽制軒轅主力;
如此,大王的二十萬大軍挺進軒轅腹地,便是入無人之境·······”
子夔說到這裡不禁長嘆,面帶苦澀。
“而今,宛秋不但沒有拿下,還損失將士近千人;
如此,我王原定佔領宛秋,直取濮水的計劃落空;
你我貽誤戰機、損兵折將,犯下如此大錯,有何面目回去面見我王!”
子夔故意唉聲嘆氣,側目窺視,高擎此時的反應。
宛秋之戰,蘭陵的損失雖算不上慘痛,但絕對是一次慘敗。
子夔爲手握兵權、壯大實力,多次鼓動蘭陵王出兵軒轅;
還毛遂自薦,甘爲先鋒。
如今兵敗而回,其後果可想而知。
因此,他故意把高擎同自己捆綁在一起;
是寄希望倚仗,高氏家族在蘭陵的勢力,保全自己;
他很明白,只要有高擎墊背,即便蘭陵王降罪,也定不會有性命之憂。
另外,他也清楚,自己名義上是蘭陵的國師,手中卻並無實權。
在蘭陵衆多功勳卓著的,名門望族眼裡,他依舊只是,國王身邊養花十載的花師。
如果要轉敗爲勝,讓事情有所轉圜,目前還需要高擎的支持。
“那依國師之言,事到如今,我們將作何打算。”
高擎本性耿直,且赤膽忠心。
聽子夔的話句句在理,也顧不得自己的傷勢,連忙起身詢問。
“高將軍,我們倒不如孤注一擲。”
“何爲孤注一擲?”
高擎一臉茫然,不解地問。
見高擎有所觸動,子夔自是欣喜,趕忙湊到高擎耳邊私語。
“此處離落神峰不到六百里,你的銀甲飛禽全力行軍,不需一個時辰,便能趕到落神峰;
如果所料不差,那時軒轅與蚩炎、氣宗兩軍已經交戰;
你從後方殺入,打軒轅橫一個措手不及!
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聽了子夔之計,高擎有些遲疑。
“國師之計固然是好,只可惜我們攻城不利,士氣受挫,將士們的身體尚未完全復原,恐怕······”
其實,高擎所說固然是事實,可他遲疑不決的癥結。卻不在此處,乃是來自內心深處的矛盾。
宛秋城上公孫娥英的話,始終困擾着,這個滿腔報國熱血的,青年將軍。
讓他對戰爭,開始做出重新的定義。
這也必將影響,他未來的人生抉擇。
“高將軍,不必擔心,你們乘坐靈獸飛行,於途中運氣療毒,半個時辰足以回覆。”
子夔並不知道高擎心裡所思。
認爲他不過是擔憂自己和士卒的傷勢,沒等其說完,急着搶過話頭。
“蚩炎與氣宗兵力本就遠超軒轅,再加上你的飛禽銀甲軍,前後圍攻,任憑他戰神軒轅橫三頭六臂,也難以抵擋;
現在已到酉時,等他人困馬乏敗退回營之際,應該是亥時左右;
屆時天色已晚,我引兵埋伏途中,兩萬長弓手和弓弩手萬箭齊發,定大獲全勝;
幾日後,大王主力趕到,宛秋城就是囊中之物;
我們也算將功補過!”
子夔知道以現在的時間,輕騎和弓弩兵馬,要趕往落神峰已經來不及。
如果設伏途中,卻有充足時間,還可以重創軒轅軍。
此計是在精確分析目前戰況下,深思熟慮的結果。
不可不說思維縝密、部署得當。
高擎聽後自然是滿心認同,連連點頭。
畢竟他是蘭陵的將軍,畢竟他也想戴罪立功,打消了剛剛萌生的一絲猶豫。
“衆將士聽令,整裝出發。”
子夔與高擎商議已定,稍作整頓後,號令五萬蘭陵兵馬,再次向落神峰方向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