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試探我?”
宜生錯愕的看着李奇,你一個人類,你試探我,你是在搞笑嗎?
李奇微微頷首道:“真是抱歉,但是此事事關重大,甚至關乎着你們精族的生死存亡,我不得不謹慎一些。”
他前面說的那些話,都是試探宜生在精族是個什麼階層,以及他對於素女的忠誠,如果銀樹種子的事,讓王國知道,那這事是可大可小的,王國那些精英都能夠猜出來,素女是要在王國的後花園搞事情,那麼如果宜生知道這事,他就肯定是素女信得過,這事雖然只是小事,但卻是非常敏感,唯有如此,李奇才會跟他坦白,因爲這更加關乎他們人類的生死存亡。
宜生猛地一驚,道:“我們...我們精族的存亡?”
他越聽越迷糊,而且你一個人類,談我們精族的存亡,這怎麼聽,怎麼都覺得怪異,他真是認爲李奇說錯了,將人類說成精族。
李奇點點頭,道:“你們中了血金公的計謀。”
“真是抱歉,我太愚鈍,實在是無法理解你這話是何意?”宜生整個腦子都亂了,完全就理不清楚頭緒,他也不知道是他太蠢,而是人類太蠢。
李奇道:“你應該知道上回在世紀之宴上,血金公曾公開抱怨你們精族的永生之泉。”
宜生只是點點頭,這種事他可不想跟李奇交談。
李奇道:“但是最終達成了和解,雖然我也不清楚其中的過程,但是我敢肯定,是大地之王和文宰從中調解,而不是血金公。”
宜生道:“這又能說明什麼呢?”
李奇道:“血金公只是利用大地之王和文宰在麻痹你們,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在當時,他就已經預料到這一場大雪,但是他隱瞞了下來。”
“他爲什麼要隱瞞?”
宜生說着,突然眉頭一皺,“等會,你的意思是,王國內部的矛盾,都是血金公一手推動的。”
看來他一直都在看戲。李奇點點頭,道:“這一場運動看上去爆發的太突然,蔓延的太快,因此偶然性是極低的,如果不是偶然性的,那麼就是有愚昧的,然而,這場運動的起因,是因爲一場大雪,換而言之,能夠預謀這場運動的,一定要能夠預測到這一場大雪,唯有血金公可以預測到這場大雪。”
宜生道:“我對血金公也有些瞭解,他沒有針對你們人類的理由,還是你在世紀之宴上得罪了他?”
李奇笑道:“如果我得罪了他,他犯得這麼做麼?他的小拇指就可以摁死我。”
“那我就不明白。”
“這就是關鍵所在。”
李奇道:“因爲血金公的真正目的,不是我們人類,我們人類只是其中的犧牲品,他的真正目的是要從大地之王手中奪取權力。”
“什麼?”
宜生不禁大驚失色,道:“你說血金公要奪權?”
李奇點點頭。
“不可能,他們四大戰族一直以來,都非常忠於大地之王,從未出過這種事。”宜生搖搖頭,又道:“不知你有什麼證據?”
李奇道:“不瞞你說,我沒有確切的證據,如果我手中有證據,那我就直接上王城去了。但你若仔細想想,這事絕不是那麼簡單,王國內的情況,你也應該有所瞭解,王族只是想要我們人類公開酒的秘密嗎?如果僅僅是如此的話,他們直接問我要就是了,我敢不給嗎?
酒只不過是他們的一個藉口罷了,他們真正的不滿的是那些保護低等種族的律法,這很容易理解,如果能夠奴役二等種族,他們將得到的更多,而他們完全有這個實力。而據我所知,大地之王與文宰他們都是捍衛這些律法的,他們還是堅持下去的。
因此這麼一鬧,勢必就會產生矛盾,而這時候,血金公就會站出來,振臂一呼,成爲那些反對派的領袖,這麼一來,就不是誰有錢或者誰地位更高說了算,而是看到那邊的王族多,不知術士認爲,哪一派會佔優勢呢?”
宜生聽得凝眉不語,額頭上已經開始滲出一些汗珠來。
李奇又繼續道:“在這一次爭鬥中,血金公是必勝的,因爲他代表着大多數王族的心聲,貪婪乃是生靈的天性,這是不可改變的,假定血金公獲得最終的勝利,那麼大多數王族都會擁護血金公,而不會繼續擁護大地之王,血金公從而取得主導權。你前面說四大戰族一直以來都非常忠於大地之王。
這我不瞭解,但是我相信你說得是很對,可是這兩件事並沒有衝突,血金公不是要長久的佔據這個權力,而是發動對月亮三族的戰爭,他掀起這一場運動的根本,是要打破傳統,而這個傳統也就包括月亮三族和王族的關係,一旦王族爲尊的思想傳播開來,那就不僅僅包括我們這些低等種族,同樣也包括你們月亮三族,爲什麼不讓你們匍匐在王族的腳下。
可見血金公的最終目的,是發動對你們的戰爭,世紀之宴上面的妥協,只是他有意爲之,藉此來麻痹你們,我想你們現在一定以爲是自己做出了妥協,做出了讓步,那王族就肯定不會發動對你們的戰爭,至少暫時是這樣的,如果就在這時候,血金公突然掌權,立刻發動對你們的戰爭,一定可以打你們一個措手不及。”
宜生已經不是額頭上冒汗,滿臉大汗,如果真的如李奇所言,那還真是生死存亡的問題,燭九陰花這麼大的代價,去打這一場戰爭,那就絕對不是小打小鬧,肯定就是要打死他們,打服他們,決計不是小規模的戰爭。
可同時,他對此感到非常困惑,不敢置信的向李奇道:“這...這是你想到的?”
李奇點點頭道:“因爲這同時也關乎我們人類的生死存亡,甚至可以說,這就是因我們人類而起,作爲當事人,一切的利益糾葛都在我身上,因此我看到的要比你多。”
此人真是不簡單啊!宜生不禁捫心自問,他真的無法梳理清楚,這裡面的利益關係,其實人類就是整個佈局中最爲精妙的一步,誰也想不到,血金公會利用人類,來奪取大地之王的權力,因爲這兩件事相差太遠,沒法將它們牽扯到一起。
收起小覷之心,宜生突然反應過來,微微笑道:“但是說到底,這都是你的推測。”
李奇一愣,旋即笑道:“當然,當然,這一切都是我推測,我也不敢肯定事情就一定會朝着我預測的方向進行,我甚至都不否認,我就是想跟你們精族聯盟,以求來保護我們人類的安全。”
宜生眼中閃過一抹驚訝,其實他是相信李奇的推測,但是他也猜到,李奇是想借他們來保護自己,他不願意被人類利用,可是他沒有想到,李奇立刻就猜到他心中的想法,只覺此人是深不可測,真心沒法將他視作一個三等種族,心裡對素女更是佩服。
要知道精族是沒有專業的交易師,只有術士,當初素女讓他來這裡駐紮,專門負責與李奇建立往來,他內心不願意的,爲了一個三等種族,有必要大費周折嗎?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馬上就收到回報,李奇說得一點都沒有錯,上次談判之後,月母常羲真的認爲暫時是高枕無憂,還正在銷燬永生之泉,其實就是在削弱自己的實力,沒有想到這是血金公的將計就計。
他沉默少許,突然笑道:“說句冒犯的話,即便你推測的都是真的,我們聯盟,對於我們又有什麼好處呢?”
言下之意,你們人類哪有資格跟我們精族合作,你能幫我們什麼?打醬油都不需要你們人類。
李奇從衣內的口袋裡面,掏出一封信函來,道:“這是我想寄給素女的信,裡面寫着化解危機之策。”
宜生這回是真的傻眼了!
究竟誰纔是完美種族啊?
事先,他確實是在看熱鬧,而且還在竊喜,準備跟常羲去報喜,因爲王族這麼一鬧,勢必會造成二等種族對於王族的不滿,這對他們是有利的,但是他真的沒有想到,原來這些是迷霧,真正目的是衝着他們去的。
而李奇不但想到了,而且連對策都拿出來。
真的很尷尬。
過得片刻,宜生纔回過神來,拿起那封信來。
李奇略顯驚訝的看了他一眼,他已經說了這可是給素女的信。
宜生也看出他心中所想,道:“這麼重要的事,以信函的方式寄過去,你認爲安全嗎?”
“你打算親自回去通報?”李奇好奇道。
宜生道:“我們有專門的信使,如果我覺得有寄回去的必要,我會給信使看,信使看完之後,就會飛回月亮之地,口述給素女。”
李奇問道:“你們的信使,也是那種會隱身的?”
宜生點點頭。
真是牛X啊!不過,我也可以弄無線電啊。李奇暗自嘀咕着。
宜生拆開信封,認真得看了起來,目光來回掃動,可見他不止看一遍。
過得好半響,宜生突然看向李奇,眼中透着震驚之色。
李奇笑道:“死亡總是能夠逼出生靈的潛力來。”
宜生報以歉意一笑,然後起身,道:“我得立刻回去將這封信寄回去,我們繼續保持聯絡。”
李奇也站起身來,道:“保持聯絡。”
宜生立刻轉身出去,從這裡去月亮之地,可是要很久的,真的沒有太多的時間留給他們。
宜生剛走不久,寒影就走了進來。
“你真的打算跟精族合作?”寒影問道。
李奇反問道:“你怎麼看?”
寒影道:“我不認爲與精族合作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因爲他們都是極度自私的,在他們心中,只有他們的追求和理想,其餘的都不重要。而且你認爲將人類置於兩個最強大的完美種族中間,這對於人類會是一件好事嗎?”
“首先,我寧可跟自私自利的精族合作,也不願意跟大公無私的靈族合作。道理很簡單,當你知道對方是極度自私的話,你就能夠準確的判斷出他們會做出怎麼樣的應對之策,同時也知道該如何能夠打動他們,而同樣一番話,我跟靈族說,我完全無法判斷靈族採取什麼對策,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打動靈族,在這種生死存亡的時刻,我必須做出最有把握的決策,而不是看上去最好的決策。”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突然問道:“你玩過卡牌嗎?”
寒影一愣,然後點點頭。
“那你知道卡牌定律嗎?”
寒影搖搖頭。
李奇道:“其實卡牌定律很簡單,如果只是兩個玩家,運氣就非常重要,你拿到一手好牌,你的贏面就非常大,但是一手同樣的好牌,隨着玩家的增多,你的贏面就會越來越小,因爲不確定因素增多了,反之,你拿着同樣的一手爛牌,你的贏面會越來越大,我不是要將人類置於兩個完美種族中間,我是要將所有的種族都拉進來一塊玩,這樣的話,我們人類的贏面就會越大,雖然我們人類只是一個三等種族。”
寒影聽罷,呆呆的看着李奇。
李奇整理了下衣服,笑道:“是不是覺得我越來越帥呢?”
寒影微微一怔,道:“我只是覺得你與以前好似兩個人。”
在此之前,寒影根本無法將李奇與常羲、大地之王他們放在一塊,最多也就是一個小產主,如果去掉三等種族的稱號,哪怕是個二等種族,那就顯得非常普通,而此時此刻,寒影突然覺得,其實李奇跟常羲他們是一類的,有着一些常人沒有的瘋狂,他不是桌面上的卡牌,而是坐在桌旁的玩家。
這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李奇笑道:“以前我只想安安穩穩過着滋潤的生活,說得難聽一點,就是有些不思上進,但是現在的話,我想要得到更多,因爲這場危機實在是太大了一點,而危機越大,其中利益就越大,既然危機是不可避免的,那我當然要在承受危及的同時,也要想辦法吞下所有的利益,只想着去應對危機,而不去貪圖其中利益,那不是買賣人的作風。早點休息吧,明早還得去牛駝峰。”
寒影道:“去牛駝峰幹什麼?”
“變賣家產,回家種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