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 正文）
“扎伯格…他在我們周圍？”
三人瞪大了眼睛，潛意識裡能感到魔鬼就在附近！
“…他一直在，心思敏銳的人能感覺到他的存在！”王妃快速地回答道。
三個孩子躲在被窩裡瑟瑟發抖，顯然大人的談話讓他們睡意全無…
娜赫莉話鋒一轉，又圓回來道：“如果諸位感覺不到，那就當我沒說！”
紫龍嘿嘿一笑，也半開玩笑道：
“那麼多人被封印記憶，王妃依然智慧過人，着實可喜…”
娜赫莉自然知道這位年輕將軍是在提出某種質疑，便溫婉的迴應他：
“能遇到聰明又通人性的仿生人，屬實是撞大運！”
王妃的回答中釋放的信息既不能多，也不能少，她必須小心翼翼，此刻千萬不能有任何話被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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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人多福！”紫龍低眉頷首，用餘光觀察着王妃的神情，連連說道：
“外界那些百姓，也許更在意的是“好處”，如果沒有好處，天下必是應者寥寥…民間很滿足現狀，在這裡他們不乏中意的異性，有着尊貴的身份的和非凡的能力的，很難適應新世界，除非繼承這些“好處”…”
娜赫莉沉思了良久，道：
“對！只有責任才能讓人覺醒，他們有一萬種理由逃避責任…沒人願意離開這個永生世界，沒人願意放棄那些美貌的異性、神權、地位。”
“就算世人知道所有秘密，他們也離不開這夢幻泡影。”穆先生附和道。
“如王妃所言不虛，所有人都有兩重身份，那眼下神域裡的高級貴族，或許原來只是個混世魔王。那些擁有特權的神將，保不齊是個朝不保夕的短工。還有性別錯亂的、年紀不一的不一而足…對他們來說，並非毫無退路可言。”
“哈哈哈哈，先生講的太對了…想帶領普通人革命…不出意外，我們這一屋子的人必是首先被革命。特里克堡花園的恥辱柱，就是爲我等準備的。”童虎嘿嘿一笑，自嘲了起來…
娜赫莉王妃打開桌面下的玄關，裡面是一整櫃子的大小冊子，她從裡面取出一大本精美的羊皮卷遞給穆先生，說道：
“我們面對的魔鬼依靠的不是聖學院裡那一套，而且科學。這是我平時教孩子的材料，諸位可以過過目。”
穆接過這本精美的冊子，主封面是一幅鬱鬱蔥蔥的迦空大陸俯瞰圖，上方頂格寫着一行小字：《科學術語詞典》…
穆翻開書頁，第一頁是用娟秀的字體寫的密密麻麻的名詞和解釋，定義域、值域、孤立點、偏導數、全微分、間斷點、曲率、切線…
大家每個字都認得，合起來便不認得了。
“呃，科學術語…”
將軍們平時可以一目十行，唯獨對這些字眼頭疼不已。
“這是？”童虎大師滿臉疑惑。
“嗯…科學講述的是大自然的基本邏輯，這些術語就是組成科學的細節…”
娜赫莉儘量解釋着…
“大家的知識來自聖學院，那是扎伯格構建的“神學”知識體系。”
“但是，我很遺憾地告訴各位，正是那些看起來華麗無比的知識，把所有人都引向了歧路。”
“神學”阻礙了人類的共識，就因爲科學一直被封印着。”
王妃提示衆人翻到生物和人工智能等部分…
穆粗略地翻看着這些難懂的詞，移植、有絲分裂、鹼基、核糖…內容、餵食…通證、私鑰、口令密碼…
“這裡沒有跟榮譽和權力、戰鬥和生存有關的知識。只有枯燥的名詞…”
這位年輕的紫龍將軍吐槽道。
“科學，尤其是自然科學很枯燥，但它卻是高級共識的基礎。自然科學是一門基礎工具，比如複製一段城牆，那就必須用對正確的工具，對每一塊牆磚精準測量、設計、製造，才能複製出一模一樣的城牆。”王妃說道。
“自然…科學…”童虎大師似懂非懂。
“對，另一種則是社會科學。社會科學的本質是讓“人類的選擇”取得共識。”
娜赫莉嚴肅地看着大家，繼續說道：
“如果說自然科學可以“複製”長城，則社會科學就能“復原”長城。”
“沒有社會科學梳理人類社會，就如同沒有事先對每塊牆磚做好標記，當長城被拆成無數磚塊時，即使讓一百個人分別去復原，建出的長城必然有一百個形狀，且每個人都堅信自己建的那座纔是最正確的…”
童虎聽得一臉茫然，內心又焦急起來，趕忙催促王妃“撿重要的講”…
穆先生使了個眼色，娜赫莉心領神會，“時間緊迫，我直接往下說！”
她加快語速道：
“…扎伯格這個魔鬼，早就建立了大量研發基地、幹細胞基地，和仿生人工廠。他的本體幹細胞被大量複製，並通過血液混合進幸存者體內…”
“簡單說，扎伯格要在我們身體裡一直“住”下去，通過干涉人類腦體細胞控制思維定勢，讓人類大腦對一切潛在危險都反應過度，使之對“善意”、“合作”、“奉獻”都產生抗拒…”
“干涉思維…太瘋狂了！神域裡的老百姓如此熱衷於造謠，只要能獲得生命和能量他們可以不擇手段！”紫龍說道。
“是的，不能排除神域裡的百姓已經被幹涉了！就像增強了仿生人的過擬合能力，最後智能人都會被培養成滅絕人性的怪物！”
“…扎伯格的目的，就是要把人類改造成機器人的思維，我們必須採取反干涉，用新的共識去反制它，只有新的共識形成，舊的存證纔會失效！”
“對，”紫龍此刻深有感觸，他想到了拉尼亞凱亞先生。
…
“總結來說，我們的終極任務就是要離開這個囚禁我們的烏托邦，離開這些鏡花水月，而擺脫這一切的基礎就必須顛覆神妃的王權，釜底抽薪，摧毀她的關鍵存證…”
“那…”紫龍將軍打斷了王妃的話，問道：“…那存證是什麼？不會就是百姓們向神告密的那些信息？”
“是的…只是換了個說法。存證制度就是維繫神域王權統治的頂層秩序設計。不管真假存證，只要被多數人認可，告密信息都會轉化爲能量和生命。而聖石就是記錄這些數據存證信息的數據節點、如同一個個分散的倉庫…”
“神妃的最大軟肋就是她的凡胎，她竊取的姓氏。神妃佔有了我的神權姓氏，捏造了關於我的謊言並把它們刻錄進聖石，完美的一箭雙鵰。”
“我必須衝破神妃對我的禁錮，打破她對存證渠道的專制控制。所以，今晚我們必須見到大祭司！”
“但是，這談何容易，大祭司生性難測…”紫龍說道。
“我心意已決，否則便是玉石俱焚。”王妃斬釘截鐵道。
“王妃切勿過激…舜將軍如果能活着去到光明頂，那便容易多了！”紫龍提醒着王妃。
“兩個方案不衝突…”娜赫莉語氣略微緩和。
“我們必須抓住時機，扎伯格對底層共識協議的干涉並未完全成功，爲了讓惡劣的鹼基排序更穩定的遺傳，冰博士又混入了鱟獸的基因序列，這個被稱爲“返古獸化”的計劃幸虧被我父親提前發現，並及時終止了它！”
“…那時候扎伯格已經被逮捕，正要被執行放逐！”
“太偉大了…您父親太偉大了！他挽救了那名仿生人從而間接挽救了您，終止了惡魔項目從而又間接爲挽救人類留下了時間！”穆先生感嘆道。
“但…”娜赫莉淡淡一笑，言語間稍有遲疑。
“呃…但是什麼？”
“雖然在我們這些“種子人”身上的獸化進程被終止，但是…我想說的是，萬一賽波坦的機器人救出扎伯格，“返古獸化”的惡魔計劃還將會繼續進行！”
“…又或者，長期自我進化的機器人的生存意識被“喚醒”，重新啓動植入程序的研發！”
“如果人類相關鹼基序列的致病效果被完全掌握，賽博坦機器人就會徹底掌握基因武器的密碼，那將是人類的末日…”
“人類會重新墮入畜生道…”王妃神色凝重地說道。
“基因病毒…”
“是的，鎖死人類文明的方式之一…陷入輪迴的人類會像鬥犬一樣互相傷害，又會像寵物對待主人一樣，不會再對機器人種族產生威脅。”
“如此滅絕人性的恐怖病毒，只有最瘋狂的人能幹出這種事！放逐可真是便宜他了…”穆先生蹙着眉頭，他能感受王妃這種壓抑的心情。
“我父親如今生死未卜，世上再也沒有救世主，一切只能靠我們自己！”
…
屋子裡陷入短暫沉寂。
“雖然…但是…神域裡的機器族人，卻看不出什麼威脅！”
“不，紫龍將軍，”王妃搖着頭說道：
“人們看到的只是神域裡的幻像而已，它們看起來確實像貓咪一樣乖巧！而另外一個世界的變化是我們無法想象的！試想無數個機器和仿生人，它們在絕大多數方面都比人類聰明無數倍，那纔是真實的世界…”
穆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嚴肅的問題，“您…您是說機器人也會攻擊人類？”
“不止攻擊！我們都明白機器人沒有人性中的醜惡，它們剛開始只是通過識別圖形和聲波等手段不斷學習，但是當某些規則改變…那就沒有人能再阻止它們不斷進化。”
“令人遺憾的是該項機器人禁止程序中的底層協議並不歸我父親管。難以想象扎伯格這個十足的魔鬼…他會對機器人做什麼！會讓這些機器去做什麼…”
“…您的意思是，如果機器人會無限制學習，那他們最終一定會爲了自保而選擇針對到人類？”穆問道。
“是的，機器人有可能會學會殺死人類，也有可能會給我們植入恐怖的性格基因，最終奴役人類這個物種…”
王妃的話着實危言聳聽，這些聽聞完全超出了衆人日常的範疇，紫龍星目直瞪。
“人類的本性中的醜惡會被正能量抑制，從而形成五分天下的平衡狀態…”
“但我越來越有那種不祥的預感…惡魔的“性格基因”已經在神域的某些城區發揮了作用…”
“希望…希望我的猜測是錯誤的…”
“唉…希望是小範圍的情況，”童虎捋捋白鬚，直言道：“不管怎麼說，我覺得還是先行動起來…”
“東城軍和南城軍本來就勢單力薄，要打敗哈迪斯和波塞冬難如登天，我們當務之急是要爭取大祭司的幫助。”
“大祭司的幫助？”紫龍笑了笑，“不可能！大祭司身爲中軍之主，從來不參與四大城的紛爭…況且他是個十足的叛徒！”
“我也認爲不可！國師性格古怪、兩面三刀，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他有很大機率會下套陰我們！”穆這次站在紫龍一邊，他低頭思酌片刻，緩緩道：
“會不會…會不會有這樣一種可能，大祭司在陷害拉尼亞凱亞先生之前，就已經被…”
“被您說的那種基因病毒，給毒化了？”
“不。這次計劃，核心就是尋求大祭司的幫助，這一點不會改變！也不能改變！”
“…大祭司是我們唯一的希望，必須立刻動身去光明頂！至於護國大法師的真實立場，我只有賭一次了。”王妃道。
一定要…一定要謀劃一個兼顧進退的兩全之策，紫龍眼睛愣愣地看着屋上的長樑，他心裡明白王妃此去光明頂，他們三位將軍必然也要配合，但他什麼清楚，即使是聯名請願，結果也可能是悉數墊了刀、塞了牙縫…
這位年輕將軍除了期待舜那條線創造奇蹟，自己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更好的辦法。”
“這…聖山之行危險異常，王妃萬萬不可衝動！大祭司不會有一丁點憐憫之心。”
“此去光明頂是我生命中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豪賭，若真被大祭司薅去性命，我也無悔！
紫龍見王妃情緒激動，忙提議道：
“…何不再等等，說不定舜將軍那條線就能支楞起來！”
王妃笑了笑，她知道一直等下去舜那邊也不能保準有奇蹟，唯有自己主動出擊。
“舜那邊能開花結果自然最佳，但主攻方向不能變！”
“我要直指—光—明—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