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 正文)
“走你…”
話音未落,纏繞在王妃全身的藤條開始回抽,縮到石階以下…
娜赫莉終得長舒了一口氣。
“哐…哐…哐…”一雙鋥亮的、與巨皇蜂同樣制式的金屬戰靴在石路上發出渾重的撞擊聲,血色的內襯下襬幾乎拖到地上…
那鐵浮屠略顯笨重地在前面帶路,娜赫莉跟隨着走進玄鐵柵門,經過一段平坦的青石場,就到了那個略高於地面的八邊形光池,兩道五階旱橋連接光池,蝕刻有金色文字的石板地面交錯轉動着。
鐵浮屠兵足底略微懸空,踏進光池之時沒有一絲聲息。
娜赫莉緊隨其後,在綠色的光暈上行走…
“鐵甲怪”在青銅大鼎前停下腳步,他轉過身面向娜赫莉王妃,指着大鼎上的漏斗口,用渾厚的嗓音催促道:
“你有一指香時間!”
娜赫莉微微點頭,移步過去。
鐵浮屠那張冰冷的鐵面、以及完全看不到底的深邃眼窩,讓娜赫莉明白若是一言不慎,眼前這個劊子手一定不會手下留情!
鐵柵門外,綠色蔓藤包圍着那些最後的擁護者,他們正透過門柵企盼地看着她。
說不顧忌大祭司的淫威,那是自欺欺人。所有人…整個神域的失憶人的命運都維繫於她一人。
沙加見母妃整理着髮髻…那一絲掙扎,那無法掩飾的雜念,只有沙加能懂!
…
娜赫莉王妃畢竟曾是這個星球的最高統帥,她很快整理好那不安的情緒。
這位優雅的前主政者知道,她終於可以向天地立誓!這一天,她等了八年!
…
“本人,娜赫莉,娜赫氏後裔…向三界起誓以下存證首次發佈,內容真實有效,懇請神民確認。”
王妃半跪着身子,
“八年來,神界之主始亂終棄,神域的秩序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迦空大陸的和平喪失殆盡!謊言和不公肆虐神州大地,而它的始作俑者即是現任大主政…竊我神器、盜我宗名、自封神妃的篡位者,原龍鳳宮編內女僕,夏氏!”
“…八年來,偉大的大祭司、迦空大陸的國師拉尼亞凱亞先生蒙冤入獄,飽受酷刑!”
“堅強而忠誠的南城王、偉大的聖鬥士阿布羅狄,以及所有爲了愛和信仰而英勇戰鬥的英靈,他們悉數折戟沙場…”
“我,娜赫氏,絕不允許最後一刻的災難降臨…”
娜赫莉王妃用餘光瞥了一眼身旁,那鐵浮屠似乎心不在焉,雙臂交叉,屠龍刀仍在刀鞘內,且無隻言片語,一副充耳不聞未聞的樣子。
對方無動於衷,娜赫莉也更自信起來…
她繼續說道:
“我將在聖山腳下行神王密宗之法,重整義軍,奪回請安籠,解放南城失地…”
“我將再次昭告天下,闢除謊言以正視聽,迦空大陸的黎民蒼生將迎來新的秩序,夏氏將受到正義的審判,邪惡的源頭必須接受應有的懲罰,冤屈者必將沉冤昭雪…”
銅鼎的鬥口震顫着,光池中漩渦飛轉,娜赫莉此刻就像一個真正的女王,她傲視黑澈的蒼穹…
“放肆!”
娜赫莉一怔,她這才記起這裡是光明頂,而不是冷宮…
一雙有力的鐵手格擋在她和大鼎鬥口之間,王妃停止了她的激情宣講。
紫盔鐵浮屠獰笑着打斷她。
“一派胡言!”
說話間,屠龍刀已經架到了娜赫莉的脖頸之間!
“住手!”一片混亂的喊聲從柵門外傳來…
“住手…”是穆先生在吶喊,紫龍將軍攙扶着他,穆已然耗盡了聖石的能量,隨時可能接不上下一口氣。
王妃眼眶一熱,她十分清楚穆先生的狀況,在光明頂氣絕之人便不可能重生,先生會像阿魯迪巴那樣魂飛魄散,另一個世界的生命維持系統也會斷開供養。
“大國師!!”
穆用盡力氣呼喊道:
“…出來吧,來見見王妃吧!”
“國師…大國師…”
沙加一起喊了起來。
童虎生平受不得屈辱,但是此刻,老將軍再也顧不得黃金戰士的尊嚴,這位百將之首“噗通”一聲雙膝跪地,大喊道:
“大國師,童虎在此,請求您現身一見吧!”
童虎大師是寧願戰死也從不向權勢低頭的錚錚漢子,然此刻竟如此卑微,看得紫龍鼻頭青酸,自己身體也不受控制地撲通一下跪在柵門前。
“轟…”
一聲悶響。
一個小身影從鐵柵門飛彈開,原來紗織見叔伯們都老淚縱橫,小小的心靈也受到了震撼,這單純的小姑娘哪裡知道聖壇重地的各種鬼術門道,趁人不注意竟傻傻地敲擊那鐵門,一下就被彈飛出來。
小女孩才芽菜點大,哪經得起這般強力的法術,立馬臉色鐵青的癱倒在地上,渾身抽搐不止。
“紗織…”
衆人連忙跑去攙扶,
沙加本有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淡定,此時也給嚇壞了,連連呼喚着紗織小姐姐…
紫龍再也繃不住,扯開喉嚨大喊道:
“老妖怪!出來吧,出來看看你的幹侄女兒吧!你這個縮頭烏龜…老混蛋,快出來!!”
衆人經這提醒,也連忙喊到:
“出來吧,大國師!再不出來…紗織就快斷氣啦!”
…
面無表情,只有鐵色,這鐵浮屠衛兵似聖羊像山徑的石雕,烏壓壓列隊在鐵門內,絲毫不在意這小女孩。
草菅人命,完全不念人情,娜赫莉遠遠看在眼裡,已經止不住淚水肆意的流淌,這冷血老祭司完全跟傳言中的一樣,冷酷又怪癖。
雖然一言不發,但她心裡憋着更大的心氣…
本就是賭,但娜赫莉王妃卻不想輸給這些個頭腦簡單的劊子手。她比任何時候都希望親見這位神域最高仲裁者…
“再給你一次機會!”
紫盔鐵浮屠突然冷冷一笑,開口道:
“呵呵,這不是你真實的內心,你們的奸計…可不止這些!”
娜赫莉着實一愣,她想不到這鐵疙瘩並非榆木腦袋,竟然被他猜中內心…
不,不是猜…這些大祭司的爪牙絕不單單是猜測。
他們心機似海深,可不是省油的燈!
神殿的紅色拱門依舊沒有開啓的跡象。
若是連守門的衛兵都如此神通,那大祭司就更加…更加深不可測!王妃又看了一眼門外亂作一團的部將,着實讓她心亂。
娜赫莉這時才感覺到進退維谷,即使不把真正的計劃和盤托出,今夜也是難逃一劫,若是就此打住,憑今晚這頓宣講也會頂格之刑,必然要步拉尼亞凱亞的後塵。
“罷了!”
王妃盯着這位劊子手老大一頓打量,突然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蠢物,十足的蠢物!”
鐵浮屠聞言並沒有生氣,反而抽開格擋在娜赫莉面前的鐵掌。
“矇在鼓裡…你們每個人都被蒙在了鼓裡,這光怪陸離的世界衝昏了你們的頭腦,你們已經不懂什麼叫愛,你們都是冰冷機械的動物…”
既然開了賭盤,只有繼續加註,娜赫莉已然豁將出去。
劊子手就像觀察瘋子一樣看她在收聲裝置前滔滔不絕,看着娜赫莉王妃把在冷宮裡說過的那一通話複述出來。
…
“停!”
鐵浮屠衛官喊道。
“先打住…你父親何許人也?”
娜赫莉略微一愣,回答道:
“…父親…我父親叫嶽德勝。”
女人完全不知對方意圖。
“你祖父又是何人?”
“祖父叫嶽西,職業是一名大副。”
“恩格斯號?”
紫盔鐵浮屠繼續追問。
…
恩格斯號?娜赫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祖父服役的艦船確實叫恩格斯號,那是一艘百公里長的功勳母艦,她的祖父嶽西上校從二十歲開始就在那船上服役,併爲帝國屢立戰功,從水手幹到大副,自己也隨祖父被賜姓“赫”,從“娜莉”變成“娜赫莉”!
“你…你怎麼知道?”
“吱嘎…”
沒等鐵浮屠回答,娜赫莉王妃感到背後有一股光亮透射出來,照亮了整個聖壇。
王妃下意識地回過頭,眼前那一幕她永生難忘…
只見祭司神殿的紅色拱形主門已門戶大開!透過大門可以看到裡面巨大穹頂構建的華麗空間,渾然一體的宗派建築恢宏異常,那金紅相間的大堂躍然在她眼前。廳內四根巨大立柱裝點着鮮花和紅綢,這些巨柱共同支撐着整個大殿的重量。還有數不清的水晶窗戶,每一扇都裝飾着神秘的教宗圖案,光芒四射。
一眼正對着娜赫莉的是那一對神器的複製品,“滅世杖”被放置在最裡面居中的位置,而“請安籠”的複製品則被懸掛在高高的穹頂下。
王妃沒有想到,自己真的能夠有機會進入神殿。
這扇門,神妃應該也沒進入過,也沒有其他主政者進入過。
娜赫莉側頭看看旁邊的那名鐵浮屠…
只見這鐵浮屠厚重的盔甲一塊塊掉落…一瞬間,站在王妃眼前的劊子手竟然一下子“面目全非”,變成一位青發白眉的長者。他紅袍加身,雙目囧囧有神,坎肩上鑲滿了各色寶石,腰間墜着一串法器。
他撐着一根酷似滅世杖的貓眼星神手杖,杖頂光芒四射。
…
“八年了,終於等到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