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着個臉的狗子彆扭的端着一飯盒野菜肉罐頭湯穿過空地向着一間木屋走去,那個叫藤原香的日本女記者就被關在那木屋裡面,狗子這是去給她送飯的。狗子本不想來,只是趙志非逼着狗子來送飯。快到木屋的時候,狗子稍稍放慢了腳步,用空着的左手手揉了揉自己的臉,讓一直繃着的臉放鬆一些,極力的露出一副正常的表情,推開木屋的門走了進去。
“吃吧,吃吧”狗子把飯盒放在藤原香的面前,用手比劃着吃飯的動作,一個不會中文,一個不會日語,只好用比劃來交流。縮在木牀一角的藤原香抽動着鼻翼,她是真的餓了,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已經過去十幾個小時了,藤原香滴水未進。眼前這個年輕的中國軍官看起來很靦腆,可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血腥味和淡淡的疏離感還是讓藤原香有些害怕。
見藤原香好像很不放心的樣子,狗子端起飯盒自己先喝了一口湯,“你看,這湯我也喝了,很好喝的,你快吃吧”狗子將飯盒塞進了藤原香的手裡。“還有這個,這個也很好吃”狗子從口袋裡又摸出一包壓縮餅乾遞給藤原香。
野菜肉罐頭湯很香,從飯盒裡飄出來的香味一直刺激着藤原香在咽口水,偷偷的瞟了狗子一眼,藤原香終於忍不住了抱着飯盒大口大口的喝着菜湯。她不光喝完了菜湯,還把那一包壓縮餅乾也吃光了,狗子忍不住笑了笑,又拿出一包壓縮餅乾遞了過去。
看着縮在木牀一角大口大口吞嚥餅乾的藤原香,狗子想起了自己的姐姐。如果姐姐不是把討來的吃食都給了自己,要是自己的姐姐也有這樣一塊餅乾,那她就不會活活的餓死了。被壓縮餅乾噎的直翻白眼的藤原香無意中擡眼看見了狗子一臉的關切,心裡一動,不由得露出一個笑臉。
“啊,我還有事,你好好呆着”藤原香突然露出的笑顏讓狗子有些慌亂,留下了一套小號的日軍軍裝,對着藤原香比劃了幾下便扭頭快步離開了。這個年輕的支那軍官還真是好騙呀,藤原香一面慢吞吞的吃着壓縮餅乾,一面假借着翻看那套日軍軍裝側耳聽着門外的動靜。剛纔來送飯的那個年輕軍官離開的時候,好像並沒有鎖上木屋的門,藤原香聽了半天見門外沒有動靜,便小心的向門口挪動。
其實藤原香根本就不是什麼隨軍記者,她是日軍的一名情報官,留在這個臨時補給點是爲了等着滲透敵後的日軍情報小分隊歸來。沒有想到情報小分隊才離開了一天,這個臨時補給點就遭到了支那人的襲擊,藤原香只好謊稱自己是揮軍記者,以便隱瞞下自己的真實身份。
這個補給點是建在叢林裡的,距離最近的日軍駐紮點還有近40裡的山路,藤原香想跑,可是沒有補給,沒有武器,一旦在叢林裡迷了路就是死路一條,所以她只好等着,等着來送補給的日軍部隊來解救自己。
門沒有上鎖,藤原香稍稍將木門開的大些,從門縫裡向外看去。營地裡的血腥味已經淡了不少,幾個身上裹着紗布的支那士兵正在搬運屍體,看那些屍體上的軍裝,應該都是支那士兵的屍體。被整齊擺放的遠征軍屍體佔滿了空地,足足有上百具,善於觀察的藤原香注意到一直在搬運屍體的總是那十幾個一瘸一拐的人。
難道,昨晚襲擊補給點的支那人就只有這麼多?藤原香的腦子裡冒出了一個猜測,如果是這樣,那除去戰死的,支那人就根本沒有多少了。一陣哨子聲驚醒了沉思的藤原香,一個轉身緊走幾步,藤原香又縮回了木牀的角落裡,臉上還是一副很害怕的樣子。
藤原香剛整理好臉上的表情,木門就被推開了,一個支那士兵探頭進來看了幾眼,見藤原香蜷縮在牀上還是老樣子,便低聲罵了幾句關門離開了。耳邊聽着軍靴落地的聲音,藤原香又竄下了木牀,輕輕的拉了一下木門,果然沒有鎖門。許是剛纔的那個支那士兵放鬆了警惕,認爲藤原香被嚇傻了,所以還是沒有鎖門。
趴在門縫向外看去,空地上稀稀拉拉的站了些支那士兵,每個人的身上都有纏着紗布的地方。藤原香仔細的數着人數,只有50幾個,給自己送飯來的那個年輕軍官也在隊列裡,他正在給一個頭部受傷的士兵包紮。
哈,他們居然使用的是帝國的武器,隊列就只有幾個人用的是衝鋒槍,其他的人都揹着三八步槍。昨天晚上來過的那個眯縫眼的軍官也在,好像講了些什麼,其他的軍官正在和他爭執。藤原香會講中文自然也聽的懂,貌似這幫支那人是在爭論撤退還是固守。
看來那個眯縫眼的軍官是害怕了,一直在說要撤退,其他的軍官尤其是昨晚那個滿臉橫肉的壯漢堅決不同意,正鼓動其他軍官留下防守等待援兵。藤原香趴在門縫上看了足有10分鐘,站在空地上的就是這50幾個支那人,看來他們就剩下這些人了。
有人來了,還是那個給自己送過飯的年輕軍官,藤原香利索的翻身上了木牀,抱緊雙膝臉上露出一副看起來楚楚動人害怕擔心的樣子。狗子進了木屋,回頭向外面看了看,從衣服裡摸出一個布包來遞給藤原香,“你走吧,快走,他們要殺你了,一直向南走就能找到你們的人了”
藤原香心裡有些發笑,這個年輕的軍官還真是可愛呀,居然會放自己逃跑,還準備了食物和水。心裡在發笑的藤原香努力的控制住臉上的表情,裝着木然的看着狗子,表示自己不懂狗子的意思。看着藤原香的木然,狗子有些急眼了,一把攥住藤原香的手,把她從牀上拽了下來,看看門外沒有動靜,拉着藤原香就鑽出了木屋,快速的竄進了木屋後的草叢裡。
從一處歪倒的鐵絲網出翻出了營地,狗子摸出腰間的刺刀塞進了藤原香的手雷,再把那個裝着食物和水的布包掛在了藤原香的肩膀上,指着向南的方向催促着藤原香離開。藤原香裝出一副感激的樣子,給狗子連連鞠躬,一步三回頭的走進了營地南邊的樹林。踏進樹林的那一剎那,藤原香幾乎要控制不住的發足跑了起來,想想還在後面站着的那個支那軍官,藤原香還是回身再次鞠躬,然後做出一副踉蹌的樣子跌跌撞撞的進了樹林。
進入叢林的藤原香卻沒有注意到還站在鐵絲網邊上的狗子,此時狗子的臉上露出了一副詭異的笑。叢林裡的溼熱讓藤原香很不舒服,可是爲了逃命顧不上那麼多了,藤原香只顧着逃命了,根本就不曾注意叢林邊緣的幾堆枯葉裡,已經竄出了幾條身影,就一直遠遠的墜在了她的身後。
向南,找到帝國的部隊,藤原香的腦海裡一直在反覆默唸着這句話,激勵着自己加快速度,她要趕快找到帝國的部隊,帶着他們回來消滅這幫支那人,重新奪回臨時補給點。餓了就啃幾口布包裡的壓縮餅乾,渴了就喝幾口水,藤原香一刻不停的走了4、5個小時,終於在翻過第6個山頭之後,遇到了一隊日軍的搜索隊。
“我是十八師團情報本部的藤原香,是奉命來接應滲透小隊的情報官”早就筋疲力盡的藤原香一見到帶隊的兵曹,便撕開了自己的內衣領,拿出了自己的軍牌遞了過去。日軍的軍牌都是爲橢圓形金屬製,用繩繫於衣內右肩左肋下,上面刻印有佩戴者所屬聯隊、中隊及個人的番號,軍官還有姓名和軍銜,以便在軍人戰死或面部受傷、軍服破損的情況確認其身份。
藤原香的軍牌是她倉促之間挑開了衣領塞進去的,當時營地裡已滿是槍聲,藤原香只來得起將自己的軍裝和手槍藏起來,根本就來不及逃出營地,只好裝成了一個隨軍記者,幸好自己有睡覺時穿和服的習慣,要不然還真是沒有辦法騙過那幫支那人。
藤原香遇見的這隊日軍是日軍派出的日緬混合搜索隊,他們的任務是在這一帶搜索遠征軍派出的滲透部隊,接到了藤原香的情報,帶隊的兵曹不敢怠慢,直接將藤原香送去了搜索大隊的大隊指揮部。一個小時後,藤原香見到了搜索大隊的指揮官笠下小四郎少佐。
“少佐閣下,我的情報絕對準確,他們攻擊補給點的時候遭到了帝國士兵們的頑強抵抗,被擊斃了不下百人,那裡就只有不到50個支那士兵,他們的人數我數了三遍不會錯”藤原香虛弱的喝着水,將自己掌握的情報通報給了笠下,“我逃出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準備要固守等待援兵了,他們現在武器不足,很多人都是用的是帝國的步槍”
“補給點裡沒有機槍嗎?有沒有迫擊炮或者是擲彈筒?”笠下並不是莽夫,他問的很仔細。笠下的手裡就只有一個大隊的士兵,其中很大一部分還是緬甸人,一旦沒有弄清楚情況就帶着士兵撲過去,要是中了支那人的埋伏怎麼辦?笠下的擔心並不是無中生有,就在幾天前,另外的一支日軍搜索隊就遭到了支那人的伏擊,一整支搜索小隊全軍覆沒,笠下可不想得到和他們同樣的下場。
“補給點裡四周的哨樓上有機槍,不過我逃出來的時候見那些哨樓已經被燒燬了,機槍也應該是被損壞了吧。我見支那人的隊列裡,就只有幾支衝鋒槍,剩下的人拿的都是帝國的步槍”藤原香努力的回想着自己看見的情況,一一的複述給笠下。
“可是我現在就只有不到2箇中隊的兵力,其他的士兵沒有歸隊。這裡需要留下士兵駐守,我能調用的兵力就只有半個中隊,恐怕兵力不足呀”笠下面顯爲難,他已經打定主意不去趟這趟渾水了。他的任務是切斷滲透過大龍河的遠征軍部隊的後路,而不是跟着什麼情報官去奪回一個小小的補給點。
藤原香見笠下的臉上變了,便笑了笑,“少佐閣下,你能不能先借給我一個步兵班的士兵,先讓他們護送我去於邦,我身上還帶着很重要的情報”藤原香放低了要求,先回到於邦再說,也許在半路上就能遇見從於邦來的運輸車隊,他們可是由一個步兵中隊負責押運的。
笠下楞了一下,隨即變了臉色,軍部的女情報官尤其是漂亮的女情報官幾乎都是上官的情婦,這只是一次小行動,何必要得罪她呢。“這樣吧,我還有幾支小隊就快回來了,我現在就帶一箇中隊跟着你去那個補給點,你看行嗎?”笠下和顏悅色的放低了姿態,滿臉的堆笑。
藤原香低頭想了想,“還要派人去截住物資車隊,不能讓支那人鑽了空子,這些物資對帝國很重要。”藤原香沒有說實話,其實她是想着借笠下的手奪回補給點,好接應自己的情報小隊。情報隊裡的士兵都是精英,是自己這幾年的心血,不能就這麼白白的丟了。
“那好吧,我馬上就派人發報聯繫運輸隊,要他們通知運輸物資,等我們奪回補給點了,再恢復運輸物資”笠下自然是知道物資的重要性,並沒有給藤原香辦難看,責備藤原香的多事。
折騰了半個小時之後,笠下的士兵們纔算集結完畢,只有一箇中隊,不過是全日軍的中隊,只是拿下一個小小的補給點,藤原香和笠下都認爲憑藉着一箇中隊的日軍,絕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出發”笠下一揮手,一箇中隊的日軍隨着藤原香開始向補給點的發現進發,想着速戰速決的笠下把還能動彈的日軍都帶走了,搜索隊的營地裡就只剩下了100多緬甸士兵和幾個日軍傷兵看守。日軍離開了,最高興的莫過於那些留守的緬甸士兵了,笠下前腳走,這些緬甸士兵們後腳就撂了挑子。睡覺的睡覺,喝酒的喝酒,就連營地的哨兵也找地方躲着睡覺去了,整個營地亂糟糟的像極了個不設防村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