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花的臥室依舊保留着死前的模樣,凌亂無章的牀被旁立着一個正方形的枕前櫃,上面擺放着一個精美的水晶菸灰缸以及一包香菸。
何瀟雨緩緩拿起菸灰缸打量了半天,又重新放下,順手摸了櫃面一把,之後連退兩步,蹲下身體摸了下地面,從一旁撿起半截熄滅的香菸沉思起來。
歐陽月明等人靜靜呆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彷彿是怕驚醒沉思中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何瀟雨眼神一凝,重聲說:“譚花是被人謀殺的,而且,兇手曾經在大廳呆過。”
“什麼?”聽到何瀟雨如此肯定的說法,衆人明顯一驚,而後,歐陽月明急忙說:“你有什麼證據嗎?”
“證據當然有,而且不少!”這一刻,何瀟雨彷彿擁有無比的自信,一字一字沉聲說:“大廳的菸灰,臥室裡的菸灰缸,地上熄滅的香菸,以及潔淨的房間!”
“這些能說明什麼?”對此,劉涵很是納悶,至於另外兩人則悶不吭聲的苦思起來。
“從房間的潔淨程度來看,譚花明顯是一個有潔癖的人,而且這種潔癖近乎病態!所有傢俱,甚至連地板都是一塵不染,顯然是經常打掃,就連菸灰缸,都不是一般的乾淨!然而,令人費解的是,一個如此愛乾淨的人,怎麼會在地板上留下菸灰呢?況且,大廳也沒有任何地方擺有菸灰缸,由此推測,她並沒有在大廳抽菸的習慣。”輕踱幾步,何瀟雨冷靜的分析起來。
“就算如此,也不足以斷定大廳上的菸灰不是譚花留下的吧!你別忘了,這半截香菸不也是從地上撿起來的嗎?如果說她真那麼愛乾淨,又怎麼會把沒抽完的香菸扔在地上?這又該如何解釋?”劉涵緊跟着提出疑問。
“答案,恰恰就在這半截香菸上!”望着衆人不解的眼神,何瀟雨笑了笑,緩緩走出臥室來到大廳桌子旁,慢條斯理坐在椅子上,無視衆人面面相覷的模樣,自顧自點燃煙抽了起來,良久,手一彈,隨着菸灰落地,緩緩站了起來,走向臥室。
如果說,之前,衆人弄不清何瀟雨的意圖,那麼現在更是一頭霧水,一個個怔怔看着他的舉動,不由自主跟上他的步伐。
再次回到臥室的時候,何瀟雨更是信心十足,同時舉起兩截香菸說:“你們,看出什麼沒有?”
歐陽月明眼神驟然一亮,緊盯了一眼兩截香菸,再把視線轉向只有少許菸灰的菸灰缸,正想開口就被何瀟雨搶先回答了。
“點燃的香菸明顯比熄滅的香菸短得多!”嘆了口氣,何瀟雨充滿睿智的說:“從大廳裡殘留的菸灰位置到臥室,這段距離我並沒有多抽一口煙,以自然燃燒的速度計算,香菸的燃燒速度明顯比熄滅的這根快得多,而且,途中還掉落一些菸灰,而事實上,除了我剛剛掉落的菸灰,地面上並沒有任何其他菸灰存在。因此,我敢肯定,大廳裡的菸灰絕對不是譚花留下的!既然不是譚花,那就必然是另一個人,最重要,她是在那個人走後身亡,換句話說,曾在大廳裡出現過的人就是兇手!”
“爲什麼你那麼肯定譚花是在那個人走後身亡的?”劉涵很是不解,儘管對於何瀟雨的推斷心悅誠服,也認同這間別墅除了譚花之外還有別人存在,但是,對於如此肯定那個人是兇手的說辭,他顯然還帶有疑惑。
“瀟雨說過,譚花有潔癖!假設,如果菸灰殘留的時間太長,必然會被她清掃乾淨,然而,她卻在來不及清掃的時候就已經身亡了,那就足以說明,菸灰存在的時間很短!短到她都沒有注意到!”沉默已久的夏琪龍緩緩替何瀟雨解答了問題。
“快,仔細找找,看看有沒有其他菸頭。”歐陽月明頓時茅塞頓開,異常欣喜的回頭對着周圍的警員吼道。
一瞬間,大多數警員都投入尋找菸頭的線索中,確認別墅內沒有,很快又把眼光投向別墅外,不知過了多久,隨着一個警員高呼找到了,衆人心中一喜,快步涌了過去。
萬寶路!何瀟雨怔怔看着手中的空煙盒以及裡面殘留的半截香菸,臉色有那麼一瞬間變得格外難看,如果夜雪所言不虛,兇手必然是自己最親近的人,而在衆多親近的人之中,抽這個牌子香菸的,只有一人!
隨着擴大搜索範圍,泥土裡踩滅的另一根萬寶路香菸也暴露出視線中。
“報告隊長,都詢問清楚了,這裡的村民都沒有抽過這個牌子的香菸,而且,根據他們的供詞,除了死者,基本沒有見過其他可疑身影出沒。”
聽到警員的反饋,歐陽月明儘管感到失望,但是也因此肯定一點,抽這個牌子香菸的人就是兇手!但是,僅憑這條線索還遠遠不過,畢竟抽這種煙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苦悶之際,注意到何瀟雨難看的臉色,他心裡不由一緊,難道,對方有所發現?
“報告隊長,我們在草叢中發現一件丟棄的西服。”
與此同時,另一個聲音又在遠處響起。“這裡,還有一雙丟棄的皮鞋。”
隨着警員將西服和皮鞋撿來,何瀟雨和夏琪龍的臉色又一次劇變,如果沒有猜錯,這件衣服和香菸,都是屬於同一個人,一個,他們做夢都想不到的人!
下午,暖洋洋的陽光輕柔的灑落在大地上,給這寒冷的季節增添了幾分暖意,步伐匆匆的人行道旁,一間特別幽靜的咖啡館無聲靜立。
“你有心事嗎?”李雅心不在焉的攪動着咖啡。
“爲什麼這麼說?”魏釗輕抿了口咖啡,緩緩放在桌子上。
“雖然我們遊玩過很多地方,但是我總感覺你心神不寧,即使是笑容,都顯得很牽強!”李雅攪拌咖啡的手頓了頓,略帶調皮的說:“是不是感覺我越來越無趣了?”
“確實無趣!”魏釗古井無波的語氣中隱隱約約含着幾絲弦外之音。
“什麼?”李雅沒由來一呆。
“很入迷是吧!”魏釗譏笑一聲,冷漠盯着明顯陷入癡呆的李雅,殘酷的說:“面對一個成功有魅力的男士,在金錢和鮮花雙層攻擊下,節節潰敗了吧!原以爲你會與衆不同,至少在我玩弄過的大多女孩子之中,你算特別的,沒想到,你這麼快就繳械投降了!這樣的遊戲,真的很無趣!”
“很好玩!是嗎?”蒼白的臉龐下,李雅的眼神逐漸冷冽。
聞言,魏釗攪動杯子的手微微一停,自嘲的說:“確實好玩!至少,我有一段時間沒有玩過這樣的遊戲!”
“魏釗!”李雅咬牙切齒的瞪着對方,霧氣不爭氣的涌上眼眸。
“別哭!這不像你!”魏釗推了推眼鏡,不帶一絲感情盯着那雙泛紅的眼眶,淡然道:“記得,我曾經就告訴給你,你把我弄進牢房,我就把你弄進臥房!仔細想想,你應該感激我,至少我還沒有破了你的清白之身!”
“你混蛋!”儘管努力強調自己不能丟人現眼,尤其是在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面前掉淚,然而,心太酸了,面對如此強烈的酸意,淚水終於忍不住無聲滑落。
“你還真哭了!”魏釗緊抿的嘴角漸漸勾起一絲弧度,繼續殘忍的說:“我猜,你肯定還在奢望我送你一枚鑽戒,幻想着飛上枝頭變鳳凰!還是說,你對我的迷戀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失去我,你會痛不欲生?”隨着他上擡的腦袋,猛的一杯熱咖啡潑了過來。
“算我李雅鬼迷心竅,瞎了自己一雙狗眼。”伴隨着杯子重重磕在桌子上,李雅絕望的轉身離去。
魏釗怔怔望着消失的倩影,半晌,才若無其事的摘下眼鏡,用一旁的餐布仔細的擦拭着鏡面。
下一秒,伴隨着一聲怒罵,在周圍零散的目光中,狠狠掀翻桌子,眼眶變得一片通紅。
“先生,你不能這樣。”遠處的服務員頓時急了,快步走了過來。
“對不起,我失態了!”魏釗似乎瞬間恢復了冷靜,遞出一大扎錢說:“這些,算我的賠償。”
服務員一下子激動的難以言語,笑臉如花的接過錢,連聲說:“沒關係,沒關係!”注意到遠去的身影,又大聲喊道:“歡迎下次光臨!”
下次!擡頭仰望着柔和的陽光,魏釗笑的極爲苦澀,自己,還能有下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