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弋看了她一壓,問宮九三人,“苦麼?”
三人當然說不苦了!
然後隨弋就蒲清寒那一鍋的湯藥一勺一勺往三人碗里加了點。
“講義氣麼?”
三人:臥槽!不帶這樣啊!
但是能說不講麼!
不能啊!
三人不是唯唯諾諾的人,宮九跟花妖非兩個二逼貨慣常就是最重義氣的...
宮九:“清寒,不怎麼苦吧”
花妖非:“苦不苦沒關係的,我們又不是那麼怕苦的人,姐姐我多少年臥薪嚐膽常推那些冰山美人...”
額,這話你還是不要說了。
蒲清寒一愣,似乎驚訝,又覺得兩人頗爲好笑似的,“這是甜的啊”
納尼!
“也許你們的更苦一些呢”蒲清寒本就端是長着一張笑盈盈清婉秀美的模樣,此刻說這話,更是讓人覺得隨弋是偏袒她,給了她一點也不苦的湯藥,而宮九三人的湯藥反而極苦...
好嘛!
不帶這樣的!
宮九兩人跟葉楚南哪裡還會磨蹭,三人齊齊喝了....
然後..
三張苦瓜臉整齊無比得新鮮出爐。
都很一致得瞪着隨弋跟蒲清寒。
——這兩個天殺的!太坑人了!
那表情讓在場的人都忍俊不禁,大笑不已。
不過笑着的時候不免也驚歎蒲清寒的演技的確極好。
他們都忘記這人是影后了呢。
當然,能忍。也是他們對她極爲改觀的一點。
要知道宮九跟花妖非可是習武之人,可愣是也沒能忍下這樣的苦,然而她忍了。
因爲苦藥一遭。屋內的人心情都很不錯——除了三個風塵僕僕歸家還被一羣人集體坑了一把的可憐人。
不過笑呵呵的時候,忘情從樓下下來接開水喝,貿然看到廳內一片古怪的藥味不由看了幾眼,因爲她來了,諸人的話題就改了。
“隨弋啊,我們覺得週週的真實名字不管用忘情還是周芷若都不太方便,很容易影響別人對她的判斷。畢竟那邊肯定要開始查,名字太出挑,會讓週週首當其衝”
所以呢?
忘情跟週週這兩個名字都不可以。
前者太出家人了。宮九他們叫不慣,覺得兆頭不好,畢竟人家現在離開庵堂了嘛。
後者嘛...跟對方氣質不匹配。
週週,太可愛了。
so!?
“我們集體幫她想了一個名字。你猜是什麼?”
隨弋淡笑。看了一眼默默喝水的忘情,“什麼?”
宮九:“周止”
花妖非:“周若”
燕清嫵:“上次仿若聽你們說的是周若止”
不願整個更改,就稍微改一下就好,也算是對周芷若本名的尊重,但是...
並且不知是誰還貿然來了一句:“隨止若?”
正在覈查的當事人:“....”
隨姓的另一人:“....”
你們能先統一一下集體這個概念認知麼?
隨弋輕咳了下,一邊捧着茶杯,一邊探手,書櫃上的字典飛出。落在手心,她遞給忘情。“還是讓你自己翻吧”
呵呵,忘情瞥了她一眼,她早已看完了電影版電視版乃至小說各個版本,年份不同的攏總加起來也看了不下七八個...
所以,對於自己這個名字到底意味着什麼,她是清楚的。
不說那些人會不會聯想到異時空倚天屠龍這種超大腦洞,就單單它聽起來就挺那啥的...
雖然也沒到改名那份上,可她既然曾經爲了入空門,而得了忘情這個法號,又怎麼會在意周芷若這個名字,所以之前宮九他們提起,她也是同意的——當然,隨止若神馬的...是誰提起的來着?可以動手麼?
忘情接了厚厚的字典,隨手一翻,瞥過後手指一劃。
“就這個吧”
站得最近的蘇子木一看。
兩個字中間隔着一些字,可那劃痕淺淡,將它們相連。
“酈落”
蘇子木的聲音輕柔好聽,這一聲鬱離相當繾綣好聽,彷彿在舌尖化開了絲...
鏗鏘!
茶杯落地。
也碎了一地。
原本專注的重任齊齊錯愕,看着隨弋彎腰下去探手將粉碎的碎片收起,誰也沒看到她當時是什麼表情,只看到她站起後,神色淡然如初。
在場的人就沒有一個笨的,因此都目光變得有些古怪。
隨弋對上衆人的目光,微微歉然:“抱歉,手滑了”
手滑了,呵呵!
隨某人的敷衍語言方式還真是十年如出一轍。
不過大概也沒人會出面揭開隨弋的不自然吧。
畢竟隨弋...
“這個名字有問題?”
忘情看着隨弋,神情平靜,若有所思...
隨弋看着她,沉默了須臾。
這一須臾,讓衆人聞到了相當濃郁的不尋常氣味。
事實上,如他們所料,隨弋跟這個忘情的確有說不開的牽扯。
不單單是從哪個異世界帶回來的朋友吧。
隨弋的態度不遮掩,可又不挑明,彷彿顧慮什麼,讓衆人十分心癢癢。
真特麼要被吊死了。
還好隨弋還是迴應了。
“沒有隨止若好聽”
忘情機敏非常人,立即察覺到自己好像又被這個拐她的人調戲了。
而宮九跟花妖非怒了。
媽蛋,褲子都脫了,你讓我們聽這個?
還是洗洗睡吧。
衆人還是洗洗睡了。
夜色中,臥室內燈光微暖。一室冷清。
牀上的被單覆着一個人,這個人似乎沉睡,又似乎陷入一個無望的境地...
那是一片枯黃而貧瘠的地方。疆域遼闊,一座座黃土因爲歲月而累積起來的山石相互呼應,留出一條條不大不小的溝壑,這些溝壑若是路,那麼那些山體腳下鑿出的一個個土洞必然就是房子了。
這些房子那樣古老而簡陋,但是偏角有一家顯得尤其不同,院前搭着容易在乾涸地域生產的葡萄藤。籬笆幽幽,有一個小桌子,還有兩個小椅子。那扇門內住着兩個人吧,若是推了門進去...
門忽然被退開,一個人走在前頭,拉着一個稍矮又消瘦的人。趁着夜色。寂靜無聲又小心翼翼得從那狹窄小道擠過去,四通八達,從快步走到奔跑....
“我說的你聽懂了麼?”
“你這麼笨,又這麼髒這麼醜,還那麼傻,若是你一點用也沒有,我留你在身邊有什麼用,會白白讓人笑話的。你別哭...好吧,你也哭不出來...”
“看到沒。那邊過去過去,翻過三座山,有一個大寨子,寨子裡面有一種蔗黃糖人,我可想吃很久了..”
“若是你拿不回來,就別回來了”
“若是拿回來了,就在以前我帶你玩兒的地方等我,我會去找你的..若是我沒來,你就順着那條河走....把自己洗乾淨了,換身衣服,去找我...懂了麼?”
一邊跑,一邊說,氣喘吁吁,後面的人更是不堪,一句話都接不上來,只記得跑,跑,跑..
等跑出了那狹窄的地方..
她扯着她的袖子。
“阿落,落,阿落..我不要走..”
她回頭,目光那樣深,好像生氣了。
“我說的你都沒聽見麼”
“額,嗯?”
“又忘了..你個小笨蛋..你若是一直都這樣笨笨的,日後我可真就不喜歡你了,就讓你帶一個糖人而已嘛,難道你這都不肯麼?”
“吶..吶,你會等我麼?等我回來...糖人!”
“嗯,我會一直等你,只要你別笨笨的讓人拐了去...別相信別人,尤其是那些長得好看的人。”
“可你也很好看啊”
“除了我之外哦...記住,回來了後別去村子裡..村裡那些人不好,他們會怪我又跟你在一起..如果不想讓我被爹孃他們罵,你千萬不能回去哦”
“哦哦”
“阿呆,你真是個呆子”
她笑了,摸着她的頭,眼睛像是落入了無邊的星星,那樣粲然,可又那樣遙遠。
然後推着她往前走,到了河邊石子小道..
“過去吧..”
“阿落..”
“走!”
“那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嗯,等你,你快走...”
月下,河邊的人指着對岸讓她走...
原來阿落那麼貪吃,糖人真的那麼好吃麼?
轉過身,抱着沉甸甸的包裹,小心翼翼踩着光滑的石頭過河...
每踩過一步,她都回頭看一眼。
“一”
“二”
“三..”
她在心裡默數。
第八的時候,
“八”
她轉過頭。
黑漆漆的,只有月跟星光稀稀疏疏得落在這天地間,那個經常彈着她額頭說她笨蛋的人不見了。
“阿落...”
“阿落....落落...”
她輕喚了幾聲,站在石頭上呆呆看着河的那頭,下意識又踏回了第七,可耳邊好像聽到了她的叮囑...
走...糖人!
她要幫阿落拿那好吃的糖人!
嗯,兩個糖人!
她終究還是轉身了。
第八,第九,第十...
跨過了最後一塊石頭,她下意識往河裡看了看。
波光粼粼,跟鏡子似的。
一張黑乎乎骯髒的臉,傻呆呆的...
呆子。
那些人都這樣叫她。
可阿落不會..她都叫她阿呆。
阿呆比呆子好聽...
歪歪頭,她抱着包裹走了。
三座大山訥,要好久好久好久.....
她找那寨子也好久好久...
還有那糖人,又好久好久..
等她回去,又在那個小土坡等了好久好久。
阿落不在,阿落沒來...
“阿落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太笨了,沒找到寨子....拖了這麼久..她肯定生氣了”
“落落真的不要我了”
地上的沙土被手指劃了一圈又一圈...蹲得腿都麻了..
可她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