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弋也不推辭,坐下了。
龍後打量她須臾,說;“今日叫先生前來,是有事情拜託”
拜託?
隨弋眉眼未動,只等着對方言明。
“先生大才,仔細的便是不必多說了,免得先生又得謙虛一番,我要先生幫的忙,便是請你當一個人的老師”
隨弋想過被人家叫來解密秘文,可沒想過當老師什麼的。
本來該是拒絕的,卻又轉念一動,答應了。
“你不問是誰?”
龍後露出笑,端莊之下別顯幾分明媚。
“能讓龍後費心,不外乎子女....是太子吧”
“哦?爲什麼不能是阿黎呢”
殷黎?
隨弋想起剛剛在外面看到的人,那人看起來可不像是...
“感覺吧”
“其實是你覺得阿黎整日舞刀弄槍的,不會行此事吧”
隨弋垂眼,客氣:“不敢”
龍後搖頭而笑,“文書已經備好,即日下達...狡就在那邊的太子閣,我讓人帶你過去”
龍後也乾脆,很快讓人帶着隨弋過去太子閣...
隨弋回頭,看到龍後又背對着她,其實背影挺惆悵孤單的,似乎有化不開的心事。
走在路上的時候,隨弋掌心一番,巫翎盤旋轉,瞄準.....
瞄準了西方?
又偏離了盤龍塔?
隨弋心裡一沉,不妙啊,指針時不時改變,說明巫帝之戒在一個人的手上。
隨着這個人而移動。
最後資格佩戴它的...龍帝?
有點坑。
隨弋覺得自己腦仁有點疼。
太子閣到了。
什麼人住什麼樣的宅子,太子狡身體羸弱,性情溫和,這宅子裝修也是如此,簡單,斯文,古典,又有一股說不出的憂鬱。
就好像隨弋遠遠便看到院子裡站着的太子狡,他遠望而來,看到她的時候,淺淺一笑。
等近前。
他走上來。
“先生,狡無能,體弱多病,母后恐我心生鬱結,便一貫從了我好文的習慣,且說行行成精自可達道,這次召來先生,也是爲了教導狡在文學上的造詣,若是有叨擾先生的地方,狡先致歉...”
身爲太子,如此溫和,也難怪龍派內部對他並不看重。
和平時期才需要如此太子,眼前局勢緊張,龍女殷黎跟靖殺太子這類人才是最合適繼承大統的人。
不過單從隨弋觀感來說,她一向對溫和斯文的人有好感。
“太子客氣了,隨沒有不滿,左右也是老師出身...”
隨弋覺得自己能被叫來,想必冰尊那邊是肯定已經知會過的,至於冰芒學院的老師職責....
“先生在冰芒學院的工作也是可以繼續的,狡並不敢獨佔先生所有的時間,只需每一星期一次,當然,來回也是麻煩的,狡這裡有上好飛艇,可供先生使用,半個時辰便可來回”
這那飛艇可價值連城。
隨弋拒絕了。
“那就讓盤龍塔的飛艇送先生來回吧...”
太子狡再一提議,隨弋聞言便說:“那還是給我飛艇吧”
太子狡:“.....”
先生就是與常人不同啊。
當天隨弋就開始給太子狡上了第一堂課,窗子打開,外面涼風習習,竹葉沙沙作響,一半的課在說,後面一半的課就是太子狡自己的作業了。
其實太子狡的文學功底很強,比那些文豪也不遑多讓,但很好學,哪兒薄弱就好學哪兒,好學得讓人恍惚以爲這是一個即將面臨高考的高三學生,而且看似寡言斯文,卻每每都問在點子上。
隨弋感覺此人心智怕是不低的。
——這還是明面上的。
不過書房很大,架子上書很多,隨弋只目光一掃就確定這每一本都是外面難以看到的典藏之作,其中不乏一些涉及遠古秘辛的書籍。
“狡聽過先生喜歡讀書寫字,我這裡有一些書是歷年來收集的,狡閱歷有限,不能參悟其中一些精髓,又不敢跳過去看其他的,因此這麼多年了,還有許多是沒看過的,讓先生笑話了”
“先生若是無聊,也可以拿上一看,狡還希望先生來日指導疑難”
隨弋拿了感興趣的,靠在窗子邊上看了一會,偶爾擡頭,看到外面湖泊水面浮游一些魚兒,不比冰尊養育的魚兒那樣尊貴不凡,這些魚兒都很普通,也沒什麼靈性,可隨弋卻覺得這樣才真實...
忽然,隨弋看到院子對面那宅子水臺上似乎有幾盆花....那是?
隨弋有些失神得看着那些花,因爲關注,她的磁感很輕易就流淌了過去,然後落在那些花草上....
也落入琉璃窗內臺子上的幾盆花上...
虧得她視力好...看到了那花上真正的模樣。
卻也因此看見那窗內脫下外袍的女子...許是行兵打戰出來的習慣,大多不喜穿太多繁瑣的衣物,所以那人脫掉外袍後,裡面便只有一件勾脖掐腰的雪白內襯,隨弋幾乎可以看到那裸露的後背,腰肢纖細,背脊之上蝴蝶骨如比翼雙飛,漂亮得不可思議,不過最讓隨弋驚駭的是,這人蝴蝶骨下面竟然有一條紫銀龍紋纏繞而成的神龍,龍素來尊貴霸道,纏在那樣得得背脊之上,竟有了幾分攝魂奪魄的妖豔。
那龍目彷彿能看到她...
不好!
一秒鐘隨弋就收回了目光。
然而那女子何其厲害,瞬間就察覺到了幾寸距離之外的磁感氣息,便是迅速捕捉....
沒有。
一點痕跡都沒有。
她恍惚以爲是自己錯覺了,可殷黎骨子裡有股執拗跟果敢,一丁點覺察都會記在心裡,所以當她看到對面太子閣書窗口站着的人,便是一愣。
——又是你。
這人倒是...無處不在?
結束課業後,隨弋拿了飛艇,謝過太子相送,只是隨弋纔出了太子閣範圍,便看到前面小路上等着一個人。
龍女殷黎看着她,並不上前,顯然等她自己上去。
隨弋當然上去了。
兩人看向彼此。
殷黎不動聲色,隨弋也不語,片刻,殷黎開口:“先生,好看嗎?”
某先生一本正經裝傻:“恩?我不好看”
殷黎目光閃了下,我話裡面有停頓的好麼。
“我並非問先生好不好看”殷黎淡淡道。
隨弋恍然,那就是問你好不好看咯?
“雖然殿下帶着面具,但龍後天姿國色,想必殿下也是好看的”
夸人美貌都專業戶了麼?
殷黎略歪頭,說:“先生言辭精巧,難怪身邊多是美貌之人”
隨弋把握不準對方的用心,以爲她是爲剛剛不小心看到的找茬,卻又覺得對方似乎把她看成了浪蕩成性風流好色的人...
也許兩者皆有。
何德何能啊...
隨弋心裡哭笑不得,
“大概是因爲我太醜,貌美之人很少見過我這麼醜的,覺得新鮮...”
隨弋一想起昨晚那幾個傢伙對她的嘲笑,心一跳,便是走了自黑之路。
殷黎也是第一次見過這麼坦蕩的,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半響才說:“先生的意思是不跟你做朋友的人大多貌醜嗎?所以,黎也需要跟你做朋友?”
沒啊,我真沒這個意思。
這什麼邏輯。
殷黎:我還沒怪你胡說八道呢。
隨弋搖頭:“不需要”
殷黎對於隨弋一貫好奇,也懷有戒心,這人太神秘,加上剛剛的感覺,她確定對方絕不是普通人...
“你是誰?”
忽然的話讓隨弋心裡一動。
“隨弋”
“這張臉也是真的?”
殷黎是星隕級高手,速度太快太快,一瞬便是出現在隨弋面前,手掌懸在隨弋臉頰前面,卻並未碰觸。
只是隔着一兩釐米距離。
“無關黎的身份,不強迫,只問你敢,還是不敢”
可以拒絕?
隨弋看到對方手掌五指之上有流動的紫色流紋,這流紋是專門用來瓦解術息的,尤其能解去易容這種持續性術法的秘術,不過也要看彼此道行。
這個殷黎道行很深,隨弋都不確定對方能不能看破她,但至少確定對方已經懷疑她...
被這種人懷疑是很麻煩的事情。
“若是殿下不覺得女女授受不親的話,隨~意吧”
殷黎堂堂帝女,是真心被隨弋這句話給梗了下心臟。
什麼叫女女授受不親,而且話裡還帶自己名字,聽起來就很奇怪。
而且...
到底也是自己不小心看到了對方裸背,還對方一次心安也無所謂。
“國的作者,諸多心術無所不知,單用激將法,是先生待殷黎客氣了..得罪”
殷黎明不爲所動,手掌放在了隨弋的臉上,指尖拂過...
指下皮膚細膩溫潤,略有冰涼,觸手如握奶乳,而流紋流動,如同掃描器一樣...
而殷黎並不急也不燥,只是觀察隨弋的眼睛,四目相對,誰認真誰就輸了,誰緊張誰也就輸了。
一分一秒,兩人都不動如山。
片刻。
“黎..你們這是做什麼?”
忽如其來的輕呼聲讓殷黎轉頭,看到那邊龍後鑾駕已至,身邊還跟着兩個人。
冰尊,還有言靜庵。
如斯高手,難怪隨弋跟殷黎在壯心對付彼此的時候難以察覺。
而現在看到這三位...還有後面一羣侍從,這羣人的表情跟眼神..
殷黎是什麼樣的難纏人物,隨弋很快得到了加重的印證——她竟然繼續了!絲毫不顧那邊的人...
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