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依然不悔2

番外 依然不悔(2)

永祿五年的冬天極寒。

今兒是個暴風雪的日子,冷空氣肆虐着新京的上空。

錦衣衛,詔獄。

長長的甬道盡頭,是一扇破敗的木門。甬道的地面潮溼、陰寒,門口堆起的積雪閃着詭異的銀光,讓人遍體生寒。門廊上有一盞微弱的牛角燈,門裡仍是黑漆漆一片,似是永不見底的森暗,幽長,把那黑漆漆的空間襯得如同地底的墳墓。

“指揮使大人。”

暗處的獄卒,低頭拱手請安。

甲一點點頭,並不言語,徑直往裡面行去。

若說大晏朝什麼機構最神秘,非錦衣衛詔獄莫屬。自打永祿朝錦衣衛重置以來,與洪泰朝相比,便有許多不同之處。洪泰朝時,錦衣衛在明,光明正大的橫行霸道,惹下了許多血腥官司。到了永祿朝,錦衣衛雖然還是叫錦衣衛,行使的職能卻變了許多。除了皇帝的鸞儀侍衛之外,其餘機構基本隱於暗處,便是常時行緝捕與刑獄之事,也不是普通人能觸碰得到了。

歸根到底,還是吸取了東方青玄的教訓了,添了節制。

詔獄與洪泰朝一樣,行關押刑訊之事,但裡間也分等級。按人犯的類型不同,所犯案件不同,輕重緩急不同,關押的地方自然也不同。而甲一去的地方,是整個詔獄中最神秘的一處。

許多新在詔獄擔職的錦衣郎,都不太瞭解,那裡關押的婦人是誰。

指揮使大人,平常並不許他們接近她。

她的案子,也不像旁的案子,按照程序提審,定刑,不論生死,該怎樣處置就怎樣處置,反而懸了五年而不決。若說她是重犯吧,那早就該殺頭了事,何苦浪費糧食?可她不僅沒殺頭,還享受着旁的囚犯沒有的恩典,她生病時,指揮使大人還會請了太醫來爲她診冶;說她不是重犯吧,偏生又關押在詔獄最陰冷潮溼的角落,裡面還時不時會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有時半夜不絕,可見對她刑訊之狠……

他們好奇,卻不敢詢問太多。

只是隱隱有所耳聞,那個婦人似是與皇后娘娘有些牽扯。

可她若是皇后的人,爲何又在此關押了整整五年?

“吱呀”一聲,腐朽的木門打開了。

鋪着乾草的角落裡,一個蓬頭垢面的女子擡頭,仰着白慘慘的臉,看向甲一。

“呵……”

喘一道低氣,她像是在笑。

可那喑啞破敗的聲音,卻比哭更爲難聽。

“你今天不痛快了?還是又想到了什麼法子來折磨我?”

甲一併不答話,只是看向門邊的獄卒。

那小夥子被他一瞄,嚇得脊背都生出汗來,趕緊低頭稟道,“大人,她今日吃了三頓竹笞子,嘴還是犟得很……冒犯了大人,回頭小的定會好好收拾她。”

吃竹笞子算是一種業內俗話,差不多是笞刑的意思。

不過,詔獄的笞刑與別處相比又有不同。

那竹笞上……都是灑了鹽的。

甲一微微眯眼,看他,“可有招什麼?”

獄卒搖了搖頭,“沒有。”

他的回答,甲一併不意外。五年的時間過去,他又怎會不知道,從顧阿嬌的嘴裡,根本就套不出趙綿澤的消息來?再說,即便她當初知道點什麼,在過去了長長的五年時間後,那些消息也已經沒有了價值。但爲什麼還把她關押在這裡,而不是或殺或剮,是因爲她太特殊——皇后娘娘有過交代,留她一命。

甲一併不知道夏初七是好意還是壞心。

因爲在他看來,詔獄裡的人,最大的痛苦並非來自死亡。

死不足懼,活纔要命。

甲一輕輕擺動下衣袖,兩名獄卒諾諾下去了。他低下頭,跨入滿帶腐臭氣味的陰暗囚室,掌一盞油燈,看着顧阿嬌的臉,靜靜不語。時隔五年,從她的臉上,幾乎尋不到半絲昔日嬌柔媚骨的香姿了。這樣的地方,便是西施貂蟬來住上三五月,也得變成麻婆豆腐小黑芝麻。

今日之前,甲一已經好些日子沒來了。

看着這個女人,他總是滿身戾氣。

好幾日,他都怕自己會忍不住,直接掐死她。

腳下,是陰冷的地面,便是隔着皁靴,他也能感覺到潮溼的涼意。

“冷嗎?”他問,聲音淡淡的。

顧阿嬌打了個哆嗦,雙手環抱着雙臂,緊張的看着他。

“冷,很冷,我很冷……大人,你行行好,饒了我吧?”

甲一像聽了個笑話,幽深的眸子,烙鐵似的定在她臉上。

“你竟然還想……從這出去?”

顧阿嬌面如死灰,顫抖着,牙關輕敲。

“你們……要殺我?”

甲一不知她爲何有此猜測。並不回答,只是慢吞吞將油燈掛在牆壁上,在這一束淡淡的光茫中,一步一步走向恐懼萬分的顧阿嬌,看着她白蒼蒼如同女鬼的面孔,突然拔出腰上的繡春刀,以刀背擲向她抱胸的雙臂。

“咚”的一聲,彷彿有骨頭碎裂的輕響。

顧阿嬌慘叫着,哀嚎不已。那抱住的雙臂像棉花似的垂了下來。

“啊……啊……爲,爲什麼?痛……啊……”

甲一刀身輕揚,揚了揚眉梢,手腕瀟灑翻轉,便將刀入鞘。

“顧貴人是建章帝的寵姬,身份高貴,抱胸發抖成何體統?不敲斷你的手,如何維護皇室體面?”

用這樣的理由,打斷了手,他似乎並沒有覺得牽強,只一臉平靜。

顧阿嬌痛得雙脣發紫,整個人幾乎要暈過去。

“……痛……饒了我吧。”

甲一冷冷看着她,“顧貴人勿惱,痛過幾日若是不能痊癒,本座會爲你宣太醫的。”

“……魔鬼……你是個魔鬼……你們都是魔鬼……”顧阿嬌喃喃着,身子軟在牆根,雙腿使勁兒併攏,像是想要靠寺,可被敲斷了骨頭的手臂疼得鑽心,加上天寒地凍,她囚衣單薄,根本無法抵擋那尖銳的疼痛。悶悶的呼痛着,終是支撐不住,身子往前一撲,便軟倒在地上,只頭顱微微擡高,大張着嘴看着甲一,呼哧呼哧的喘氣。

“你……有本事……殺,殺了我。”

“殺了你,豈非太便宜?”甲一仍是那般看着她,冷冷的,靜靜的,並無強烈的情緒,似乎只是在陳述某種事實,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你可知道?在通寧遠,我兄弟的墳頭上,青草都有一人高了……你若死了,我如今向他夫妻兩個交代?”

顧阿嬌面色灰敗,額頭有汗滴落下。

幾年的詔獄生涯,她心裡很清楚,相較於她做過的其他事情,他們對她最爲憎恨的地方,便是她配合耿三友,引陳景入通寧遠,導致他與晴嵐雙雙亡故,留下孤女老母……也成了他們終生的遺憾。

顧阿嬌虛弱的囁嚅着脣,匍匐着上前,抓住甲一的靴子。

“大人,我都交待過了,交待很多次了,與我無關的……我沒有想過要他們死的……我只是受了趙綿澤的逼迫……他是帝王,我是她的妃嬪,他要把我送給旁的男人做姬妾,我心裡是有恨有怨,但我又有什麼法子反抗?”

“你們一定已經查到了是不是?他們是把我綁着出的京師,交到耿三友手裡的……”想到往事,顧阿嬌暗自垂淚,哭泣不已,“耿三友是個好人,他對我不薄……引誘陳景的事,我只是爲了報答於他,對他們的計劃,實則一無所知……”

甲一輕呵,低頭,踢開她的手。

“那又如何?”

顧阿嬌一愣,疼痛的喘息着,幾近崩潰。

幾聲低泣之後,她終於忍受不住,大聲嚎叫起來,又提出說過無數次的條件。

“我要見楚七,求求你,我要見楚七……”

“啪”一聲,耳光響起,震得囚室迴音陣陣。

顧阿嬌的哭聲止住了,她咬着下脣,看向甲一陰沉的臉。

他道。“膽敢提及皇后娘娘的尊名?看來顧貴人吃的是竹笞子,長的卻是熊心豹子膽?”

顧阿嬌飲泣着,嘴巴不受控制的發顫,“我……要見皇后娘娘,要見娘娘……”

這幾年來,楚七已經成了顧阿嬌活下去的動力了。

只不過,夏初七前幾年沒法子見她,如今似乎也沒空見她。

詔獄是什麼地方,夏初七其實很清楚。但是,在知道顧阿嬌關在這裡之後,她除了說過一句“留下性命”,便再沒有任何表示。這些事兒,顧阿嬌自然不知情。不過,她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整整日五年,成日沒事琢磨的便是爲什麼自己還活着。想來想去,她總覺得楚七對她是有情分的,是楚七不想讓她死。

爲了製造與楚七見面的機會,她想過各種法子,甚至以死相迫。

只可惜,對她而言,死也是一種奢求。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待我……”

她看向甲一在微光裡輪廓分明的臉,鼻涕眼淚齊齊往下滴。

“不讓我好好活,還不讓我死,是你的決定是不是?……楚七是不會這樣待我的。”

看着她像個破布娃娃似的趴在地上傷心慟哭,甲一便沒有同情的心思。他的臉色,有些陰,有些冷,有些暗,飛魚服在身,繡春刀在側,他不僅穿出了帥氣,還穿出了閻王氣。上前一步,他潮溼的鞋底踩在顧阿嬌瘦削的手指上,在她哀嚎痛哭的求饒聲裡,他慢慢蹲身,掐緊顧阿嬌的脖子。

“你害她至此,竟然還想着她會會救你,你長沒有長心?”

顧阿嬌被迫仰着頭,掙扎着身子,嘴裡“嗚嗚”有聲。

“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

剛嘶吼到這裡,她目光猛地一瞪,只覺脖子像是被什麼尖利的東西刺了一下,疼痛不堪。

“你……你給我紮了什麼?”

“針。”甲一說得很輕鬆,扼住她脖子的手,稍稍鬆開,一根細針便順勢鑽入她的身體裡,越來越往裡,越來越深入……顧阿嬌緊張得身子直顫抖,疼痛讓她整張臉都變了形,扭曲得五官抽搐,哀求痛哭。

“殺了我……求求你……殺了我……”

甲一抽回針,慢慢放手,把她丟在稻草上。

“你不會死,你會長命百歲。”

顧阿嬌軟得像只大蝦似的蜷縮在角落裡,身子顫抖不停。而甲一的手掌離開時,她的脖子上,一股子血線如同盤旋的蚯蚓,慢慢滑落下來,爬入她的胸前,染紅了污濁的囚衣。不多一會兒,胸前的囚衣上便顯出一灘烏黑的痕跡……

甲一看着她痛苦不堪,仍是面無表情。

“好好享受吧。”

“你……你到底給我弄了什麼?”

甲一淡淡道,“楚七那裡弄的藥。”

聞言,顧阿嬌瞪大了眼,卻說不出話來。

甲一嘆息,補充,“你不是一直念着她的好?本座這是成全你。放心,你死不了……不要害怕。”

確實是死不了,可於她而言,此時每多一刻,都是生不如死。

果然是楚七的藥,實在霸道。她瞪大的雙眼,慢慢黯淡了下來,在被甲一刺過細針的地方,像是有無數的螞蟻順着裂開的肌膚鑽入了血管,遊走在她渾身各處的經脈。癢、痛、又痛又癢又刺撓。可她雙臂先前被甲一敲斷,根本沒法去撓……

“啊……啊啊……”

她呻吟着,叫喚聲破敗,虛弱,令人不寒而慄。

甲一看着她,慢慢起身,一嘆,似是慈悲了不少。

“你好好想想吧,若是能交待趙綿澤的藏匿點,或許我可以饒了你。”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顧阿嬌不停呻吟。

甲一知道她沒撒謊。依趙綿澤的狡猾,又如何肯對顧阿嬌交底兒?不過也正是因爲如此,他纔有事無事逗逗她。一個人想要解脫,若是毫無希望,那其實不叫折磨。正是因爲有希望,也看得到希望,卻又無法獲得希望,無法觸碰希望,想死都得不到痛快,那纔是真真的痛苦。

“求求你了……大人,求求你讓我見見楚七……”

顧阿嬌疼痛的在地上蹭着,蹭着,聲音已有些含糊。

“楚七……楚七會放過我的……我沒想害她,只是爲了……自保而已……”

“死不悔改。到了如今,你仍覺得自己是對的?只爲自保,就可肆無忌憚的害人?”甲一表情很平淨,看着這張臉,想着那個剛從清崗來時懵懂怯懦的小婦人,有些唏噓人性的轉變,也替她悲哀。

她當初若不是一念之差,選擇了背叛楚七,又怎會走到如今的地步?

“大人,皇后娘娘來了。”正在這時,外面有獄卒低低稟報。

甲一微愣。

這麼久了,夏初七從來都沒有來過詔獄,今兒是爲了什麼?

顧阿嬌也聽見了獄卒的話,虛弱的身子狠狠顫抖着,她臉上是狂喜的表情,身子拼命爬動着。

“楚七……楚七……救救我……”

“楚七……我想見你,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說……楚七,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楚七……阿嬌都知錯了……你待我親如姐妹,是我……是我豬狗不如……我不該背叛你……楚七……”

“楚七……我要見你,便是死……我也要見你……”

“楚七……求求你了,楚七……”

她似乎瘋魔了,聚起全身的力量吶喊着,呻吟着,淚水混着囚室的污垢糊了一臉,樣子看上去格外慎人……可門外並沒有任何人迴應。

瞥了一眼她期待的眼,甲一冷笑着出了門。

紅方傘,降引幡,鳳儀威嚴……確實是夏初七來了。可也不是她一個人。跟在她鸞儀旁邊的,除了幾個隨身伺候的宮人外,還有一個唯唯諾諾,躬腰駝背的乾瘦老兒,長長的鬍子,憔悴的面孔,一雙痛色灰敗的眼眸,老態龍鍾……他竟是顧阿嬌的父親。

夏初七看見甲一,衝他古怪的一笑。

“帶顧老爹來見見顧阿嬌……順便,我也找找你……”

甲一喉嚨一噎,明白了。夏初七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當初在清崗,她得過回春堂的收留,顧老頭兒也是個善良的老頭兒,待她不薄。更爲緊要的是,顧氏的母親是她母親李氏的隨身丫頭,也算是有些淵源,她可以不管顧阿嬌,但是不好不管顧老頭兒。早幾年,爲了鉗制顧阿嬌,她把顧老頭弄到了魏國公府養病,一直是夏常的料理他的生活起居,這五年,爲了能見上女兒一面,顧老爹拜託了夏常無數次,都沒有結果,因爲趙樽不允。如今夏初七醒來了,她比趙樽心軟,只是見個面而已,這點薄面她還是要給顧老頭的。

甲一吩咐獄卒領顧老頭進去,自己走到夏初七身側。

“你打算放了她?”

夏初七笑了,“我有那麼善良嗎?”

甲一繃着臉,觀察着她帶着涼笑的表情。

“那是爲何?”

“爲了這老頭子吧。父母之心,都是一樣。我也是做孃的人,能體諒。”

甲一似是而非的“哦”一聲,眯眯眼,“你不進去瞧瞧她?”

先頭顧阿嬌的號啕大哭,夏初七自然是聽見了。

可她抿抿嘴,卻衝甲一狡黠的笑。

“我不想見她。讓她見見她爹,已是仁至義盡了。我找的人,是你。”

甲一頭都大了,她每次找他,除了做媒還是做媒,絕對沒有旁事。

一念至此,甲一決定先發制人,搶在她的前面開口,“東方青玄要來了。”

甲一似笑非笑地瞥着她,她卻看向門樑,“哦。”

甲一又道,“今早剛接到消息,人已到了居庸關,說是要趕在臘月初七前到達順天府。”

夏初七繼續看門樑,“哦。”

甲一觀察着她的面色,慢慢擡頭,也看門樑。

“你就沒什麼要問的?”

夏初七撇撇嘴,低下視線,盯住他機器人似的刻板臉,一本正經的皺着眉頭問他:“有,咱大晏的糧食夠吃麼?這廝是來國事訪問,還是來尋花問柳?你們也不想想,若是他來了,肯定得帶不少隨從,指定還要在咱大晏過年。過完了大年,這貨說不定還要過十五……咱們又不是冤大頭,憑什麼讓他白吃白喝?”

“……”

這話題扯得真遠……甲一聽着,默默無言。

夏初七捋了捋頭髮,依舊正經,“我在想,要不要立點規矩?”

“啥?”甲一不知不覺被她引導了話題。

她接着道,“咱是天朝上國,那些小國,屁大的事就跑來,交流啊,學習啊……但來了白吃白喝不說,咱們招待完了,他們還又拿又帶……說不定,咱大晏的婦女還得損失幾個,實在太虧了。所以,回頭咱得建議陛下,但凡到大晏的外賓,都得遵守三點。第一、自帶口糧。第二、帶上美女。第三、淨身回國。哼哼,可心疼死我了。”

聽她放鞭炮似的說了一堆,全無重點,甲一也是默了。

他提醒,“他想趕在臘月初七之前,是爲了給你祝壽。”

“哦喲喲。”夏初七直拍腦門兒,“壽什麼壽啊?祝一回,老一回。我這麼年輕貌美,可不能祝壽……”

“王婆!”終於輪到甲一看門樑了。

“嘿嘿,大人,買瓜麼?”

“不買。沒錢。”甲一翻白眼。

“趙十九沒給你發俸祿?”夏初七驚訝。

甲一盯住她的臉,“他說,幫我攢起來,今後娶媳婦兒用。”

“噗”一聲,夏初七笑不可止,“甚好甚好。”看四周無人,她又近了一步,笑吟吟的盯着他,膩歪着一張臉,“你看你妹夫,多爲你着想?日理萬機之餘,還顧惜着你的婚姻大事和生存瑣事。”

“……”甲一的臉更黑了,那是坑銀子好不好?

“所以啊!”夏初七笑嘆,搖了搖頭,“你若是堅持不娶妻,這輩子都得白乾活嘍。”

說完這句,她像是想到什麼,微微一頓,不由啞然失笑,“算來算去,還是趙十九厲害,只出一招,就掐準了你的命脈。換了我是你,爲了銀子,好歹也得挑一個。”

甲一看她幸災樂禍的樣子,再想想趙樽逼婚的手法,真心覺得他兩個天生一對,除了他們自己,估計誰在他們手上都得吃虧。而且,分明就是“仗勢欺人”,搞得好像他反倒欠了他們家銀子一樣。

哼一聲,他黑着臉,“無恥之徒。”

夏初七笑得更厲害了。

不得不說,無恥這個毛病,趙十九學得很好。

愛錢這個毛病,似乎也是她傳染給他的。

看甲一氣急,她斂住笑,可惡地擠了擠眼睛,“放心吧,只要你成家,嫁妝一點會很豐厚的,國舅爺……”

她話到此處,監舍的木門處,傳來“砰”的一聲。

是一個獄卒跌跌撞撞的跑出來,一不小心撞在了門上。

甲一面色微冷,正要呵斥,那獄卒便按住歪歪斜斜的帽子,慌張的跑過來,重重跪在他與夏初七面前,緊張得舌頭都打了結,“稟、稟報娘娘,稟報大人……死了,死了……”

“誰死了?”夏初七面色一變。

“都,都死了。”獄卒幾乎咬到了舌頭。

天上的雪花,飄得更大了,獄中似乎也傳來一股子濃烈的血腥味兒。

顧阿嬌死了,顧老頭也死了。不是別人殺的,是顧老頭兒自己。在這五年的時間裡,老頭子已經受夠了父女分離的折磨,他如今千辛萬苦才見了她一面,卻沒想到,是爲了來送她上西天的。

獄卒顫抖着手,把一個滿是鮮血的信封遞上來。

“娘娘,那老,老頭兒死前捏在手上的。”

信封上有幾個字“皇后娘娘親鑑。”

甲一接了過來,拆開信封,抽出發黃的紙箋,瞅了一眼,遞給夏初七。

夏初七看着紙上的字,目光頓了頓,並沒有說話,只胸口微微起伏。

顧老頭說,養不教,父之過,是他教女無方,對不住她,也對不住阿嬌的娘。可姑娘再不仁不義,到底他還是爹,他無法眼睜睜看着她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下去,所以,他親自結果了女兒的性命,只好對不住她了云云……

末了,顧老頭兒還寫了一句。

“如果來生,她還是我閨女,我定會好好教她做人。”

如此,便結束了這父女倆悲催的一生。

對於夏初七來說,顧阿嬌是一個特別的存在,她幫過夏初七,也害過夏初七。曾經的她,雖有些不切實際的夢想,實則也單純無知。她對未來充滿了期待,做了無數寵妃的夢,想過要傾國傾城傾天下,最終卻輪爲階下之囚。在詔獄裡關押了數年之後,她似乎沒有了棱角,先前也口口聲聲懊悔求饒,但是人生並無後悔藥,做錯的事情,就是做錯了,一步行錯,再無回頭,她也必須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

夏初七久久沒有說話,那紙上的鮮血染到了她的手,她也沒有注意,

看着滿天的雪花,她想到了清崗縣的回春堂,想到了那個喜歡顧阿嬌的靦腆小夥兒,想到了她與阿嬌兩個嘻嘻哈哈的過往,想到了她們隨官船北上時,顧阿嬌羞羞答答唱“碧雲天”時的嬌媚,想到了她與夏常的情分,想到了她被夏巡調戲,被夏衍侮辱的不堪,想到了她寄希望於趙綿澤,步入深宮再無迴路,想到她歷盡艱辛,卻未能得到趙綿澤的半分愛重,臨行之前,竟然把她送給了耿三友,只爲籠絡他的心腹重臣……

凜冽的北風,吹皺她的衣襬,她唏噓不已。

緊繃的心絃在這剎那,勒緊了心臟,跳動似乎也慢下不少。

顧阿嬌的一生,是不幸的。但上天並沒有對不起她,甚至於,待她不薄。

她曾經有數次選擇命運的機會,可終是走上了這條不歸之路。

好一會兒,她才嘆了一口氣,看向甲一。

“買兩口好點的棺木,安葬了吧。”

人之一死,萬事皆空。一口薄棺埋葬恩怨,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了。

可是,看着她靜靜走向鳳輦的背影,甲一卻蹙緊了眉頭。

“娘娘……”

夏初七回過頭來,看他,“還有啥事兒?”

她這是忘記說媒了?甲一偷偷在心裡樂了樂,嘴皮微微動了動,正經了黑臉,“買棺木的錢,算誰的?”

“……”夏初七看天,久久沒有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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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甲一沉着臉,又復問。

夏初七“唉”了聲,睨他,“你沒有看見,本宮很是苦痛?”

甲一,“嗯、所以呢?”

夏初七繼續做悲苦狀,“小小銀錢,你不必如此計較吧?”

甲一,“所以呢……”

夏初七幽幽嘆息着,擡起大袖。掩面“哭泣”,然後揮揮衣襟,只留下一句。

“算你的。”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了。

御書房裡,趙樽正與幾個親近的臣子商議國事。

除了君臣各自在座外,皇太子趙炔也像往常般,列席在側。

這是趙樽對他的要求,不僅“御門聽政”時,讓他躲在簾後學習,便是私底下的交流,也都要求他參與。他對炔兒的教育,屬實比寶音嚴厲了不知多少。在他看來,讀書雖是學習的必備條件,但人的見識最主要還是來自於實踐。

在聽政的中途,他一般不會理會趙炔,也不許他在臣工面前插嘴。只是聽政之後,會考考他,詢問一下炔兒可有良策。炔兒這孩子本就聰慧,如此這般歷練下來,更是被他爹打磨得精明瞭不少,尋常的人,根本就考不住他。

這會兒,聽臣子與父皇敘話,他一動也不動,那端正坐在椅上的身姿,小小的一個,不足寬椅面積的三分之一,可卻有模有樣,氣度不凡。御書房的臣子們,也早就習慣了皇太子的存在,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反正皇帝就一個兒子,皇長子是他,皇太子也是他,也不存在儲位的爭執,早晚是他的江山,早早懂些政務也是好事。

半個時辰後,諸事了去,衆臣也紛紛散了。

可看着大家退下去,炔兒卻雙手搭在膝蓋上,慢慢撇頭看向陳大牛。

“定安侯……”

“啊?”陳大牛像是有些走神,微微張着嘴,神思不定地看着趙炔嚴肅的小臉兒,皺着眉頭考慮了一瞬,方纔回身拱手道,“微臣在,不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炔兒盯着他,語氣很淡,隱隱卻能聽出一絲調侃來。

“這便急着走了?”

這話莫名其妙,陳大牛又“嗯”了一聲,四周看了看,像是反應不過來。

“大家夥兒都走了,微臣也得回了……太子殿下是有事?”

趙炔盯着他臉的視線,慢慢往下挪,“我看你脖子上有撓痕,怕是發生了什麼事,這纔想問問你?”

陳大牛臉一紅,像是反應過來,捂了捂脖子,微垂着頭。

“回殿下的話,是,是被俺家貓兒撓的。”

炔兒像是沒明白,似懂非懂的看着他,“哦?”

看小傢伙兒分明不信,陳大牛窘迫不已,可對着這麼點大的孩子,他也不知如何解釋,只能支吾道,“殿下,俺家的貓兒……性子烈,脾氣大,厲害着呢。”

語罷,見趙炔不語,他終是啞口無言了。

看兒子故意正經的逗耍陳大牛,趙樽於心不忍了。

他淡淡看過來,輕輕咳了一聲,“炔兒,時辰不早了,你不是還要去給你母后請安?”

有陛下爲自己解圍,陳大牛自然鬆了一口大氣。可沒有想到,趙炔皺着小眉頭,卻慢悠悠在他二人的臉上掃了一遍,嚴肅着小臉道,“父皇,定安侯,你們不必大驚小怪,兒臣只是問問。再說了,定安侯家的貓兒算得什麼?它只會撓脖子,我家的貓,連我父皇的臉都要撓。”

陳大牛:“……”

趙樽:“……”

看他兩個面面相覷,炔兒嘆息一聲。

“養貓如此,甚於懼內也……”

說罷,小小的身子慢條斯理地滑下了高高的椅子,拍拍衣襬,便往外走去,那慧黠的雙眼裡,有着一抹不同於他年紀的笑痕與狡意,可是卻無人看見。

走到門口,他突地又回過頭來,看向陳大牛。

“想來從今往後,再無人笑話定安侯懼內了。因爲皇帝家的貓,比定安侯的更厲害!”

趙樽:“……”

陳大牛:“……”

等那小小的孩兒沒了影子,兩個大男人才互視一眼,哭笑不得。

不過,趙樽是高冷帝,向來繃得住臉面。他冷哼一聲,拂袖坐下捧茶盞,不溫不火地爲自己解圍,道,“這兔崽子,越發不像話了,改日定要好好整治。大牛,你家宗昶,可得看好了,千萬不要學了他。”

陳大牛嘿嘿笑着,裝着不經意地撫了撫脖子上的痕跡。

“無事,宗昶有他娘管着,學不壞。”

“嗯?”趙樽冷臉,放下茶盞,“你是說,炔兒壞?”

“不不不。”陳大牛脹紅了臉,笑着賠罪,“微臣不敢,哪敢說太子殿下壞……”

趙樽哼了哼,像是不悅,淡淡揮手。

默默退下時,陳大牛長舒一口氣,低低一嘆,“果然伴君如伴虎。”

在他的背後,趙樽卻想:若不嚇唬唬他,這懼內的傳聞經了兒子與陳大牛之口傳出宮去,陳大牛的黑鍋,豈非要老子替了他來背?

陳大牛是騎着馬捂着脖子回定安侯府的。

這所府邸在原來的宅地上又重新擴建過,四年前,從南邊得勝歸朝時,趙樽把隔壁的兩所宅院一併賜給了他,他家老大早幾年做了建宅修城的營生,便把這活兒給攬下了。地方寬敞,銀錢也充盈,捯飭起來極是容易,如今的定安侯府,可比當初的侯府更爲氣派了。

陳大牛“嘚嘚”的馬蹄聲剛傳過來,門房便有了動靜兒。

開正門,掌燈,僕役們分列兩側迎上主子。

陳大牛“馭”了一聲,翻身下馬,沒看兩邊的人,急慌慌往裡趕。

還未入後院,便見一行人從園子裡過來。

下着雪的天色,有些昏暗,但他只定睛一看,就認出來了。

可不就是他家養的“貓”麼?

“侯爺,您回來了。”趙如娜並未近前,而是停在他前方不遠處,微微笑着,臂彎裡抱了一件深青色的狐皮氅子,溫柔地看着她。陳大牛放下撫脖子的手,原本的鬱悶心思都沒有了,大步走過去,他一把勒住她的腰,緊在懷裡。

“回來了。媳婦兒,今日你都做了些甚事?”

左右的丫頭看他二人相擁,都低頭垂目,默默離去。

夜風裡,趙如娜迴環着他的腰,淺淺笑着,把頭窩在他懷裡。

“還不是伺候你家小祖宗。”

“嘿,媳婦兒,辛苦了。”陳大牛低頭親她。

趙如娜彆扭的躲過,嗔他一眼,“還有心思笑?宗昶這小子,愣是不肯讀書,非要跑去騎馬……”

與趙炔的天才不同,陳宗昶雖才四歲多,可趙如娜便已經斷定了,這小子隨了他爹,根本就不是讀書的料,虎頭虎腦的,整一個問題兒童,不是要上樹掏鳥窩,就是要下河摸泥鰍,要不然,準趴在草叢裡抓蛐蛐。她惱急了,把他關在書房裡讀書,他也有本事搭凳子爬窗戶逃跑,搞得他夫妻兩個很是頭痛。

可這小子是他們的獨子,趙如娜與陳大牛婚後那麼多年,才得了這一根獨苗,侯府裡上上下下都把他當成寶兒來對待,但凡趙如娜在人前多說他一句,老太太就不高興了。來來去去的,爲了兒子,搞得婆媳關係更上了一層樓的——怨。

“侯爺,你看怎生是好?回頭你得和宗昶說說,唬唬他……”

“嘿嘿。急啥?”趙大牛笑着,似乎根本就遊離在她的話題之外。不等她說完,這貨左右看看沒人,索性將她攬腰一抱,整個兒裹在氅子裡便橫抱起來,大步往屋裡走去。路上遇到的丫頭僕役,紛紛低頭不敢看,趙如娜又羞又急,卻也不好掙扎,只小聲道,“侯爺,妾身在說正事。”

“爺們兒辦的也是正事。”

陳大牛瞪她一眼,示意她看自己的脖子。

“看你昨晚給俺撓的,害得今兒在陛下面前丟了醜……”

想到御書房裡的事兒,他咂了咂嘴,突地又笑了。

“不過,也不妨事……丟醜也不止俺一個。”

趙如娜不知道他們發生的事兒,皺眉拉着他的領子看了一眼,想到昨夜的恩愛,心窩裡軟軟的,哪裡還尋得到半分脾氣?幸福地嘆了一口氣,她雙手勾住他的脖子,把臉埋在他脖間,低低一嘆,“下回妾身不敢了。”

“嗯,你說啥?”陳大牛裝出沒有聽見的樣子,皺着眉頭問。

趙如娜微愣,咬着下脣又重複,“我說,下回不敢了。”

陳大牛嗯嗯着,嘴裡咕噥着,又揚起頭。

“你說啥?俺還是沒聽清,你說大聲點?”

他眸底的狡意,適時掠過,也落入了趙如娜的眼睛裡。

她明白了,這貨是總聽人說他懼內,想給自己樹威,振振夫綱呢。她心裡很是好笑,但自家爺們兒,自家不慣着,未必還讓旁的婦人來慣麼?她嚴肅着臉,擡高了嗓門,用下人們都能聽清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楚地道:“我說,都是妾身不對,侯爺大人大量,不要與妾身計較了。妾身實在……愧之不已。往後,妾身都聽侯爺的話,侯爺說往東,妾身不敢往西,侯爺說要納妾,妾身不敢爲您娶妻……”

“哈哈哈!”

陳大牛滿足的大笑着,很是爽快。

“那俺就饒你一回。”

只等笑聲落下,他又垂下頭來,湊她耳邊小聲討好。

“好媳婦兒,委屈你了,回頭俺好好疼你。”

趙如娜羞臊不已,捶他胸膛,“侯爺……”

“哈哈。”陳大牛又笑,捉住她嫩白的手,啃一口,“小聲些,一會兒子來搗亂……”

------題外話------

錯字等下改哈。

預告:下一更,應該是在31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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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激戰!第116章 安靜的旁觀者。第84章 !第308章 入碗第251章 大婚(二)第183章 人美,則氣壯!201章 逼迫第247章 你若喜歡,便下手吧!第48章 她來事了,事兒也來了!第47章 棋高一着,秀恩愛。第67章 仇人見面分外快活!第182章 很是痛快!很是痛快!第152章 算賬!!番外依然不悔1第196章 兩兩相望,深情意長番外依然不悔3第20章 暗招?治人!第90章 懲罰!番外依然不悔劇終第152章 算賬!!第9章 當腹黑撞上腹黑!第304章 只能對不起閨女了第151章 舊人相見。第300章 迫與反迫!第19章 精彩絕倫—小精怪撞上大腹黑第107章 以毒攻毒!第51章 爺,借我一用?第4章 風流騷年!第30章 果然厚顏無恥!第1章 史上第一渣穿第169章 長歌扼腕,魂歸故里!第277章 一家三口樂融融!第104章 失控!第177章 入東宮,第一回合。第249章 暴風雨前!!第262章 思之若狂!第36章 大鳥是馬,小馬是鳥。第147章 婉轉治人,黑心七————第281章 母女齊心,人父之心!第21章 小奴兒!第332章 漫漫漫!慢慢慢!第182章 很是痛快!很是痛快!第34章 本王向來不虧了身下之人!第338章 起風了!暴風雨要來!第128章 激戰!第12章 紅腫的嘴巴第30章 果然厚顏無恥!第222章 一出好戲未唱完!第91章 下棋搏命,局中人,人中局!第32章 詭異又尷尬的獻禮!!第197章 翻天覆地的力量第87章 美男的表白!第10章 從了他便是!第132章 上善若水,大愛無言。第158章 突發異變!第139章 蓬頭垢面,也美冠天下!第279章 不速之客第192章 不關風月,又關風月第253章 勢同水火!第321章 醉後失態第132章 上善若水,大愛無言。第55章 本王的小奴兒第26章 求愛的方式,一直這麼詩意。第48章 她來事了,事兒也來了!第237章 見!第282章 調虎離山第122章 打架!第276章 溫暖與離別第226章 烏查之宴!第237章 見!第199章 這是一個令人喜歡的標題。第312章 柔光照鐵衣第079米上心了都上心了嗎第138章 失足跌落!第191章 轉轉轉轉轉轉轉轉轉轉!第180章 素手一翻,風雲反轉。第253章 勢同水火!第210章 鳥雞公主!第44章 擦刀走火!第1章 史上第一渣穿第341章 精彩大結局(上)第61章 整治整治她。第3章 一針紮下去!第152章 算賬!!第276章 溫暖與離別第61章 整治整治她。第127章 今朝有你,今朝醉————第209章 螞蟻上樹!第177章 入東宮,第一回合。第332章 漫漫漫!慢慢慢!第128章 激戰!第102章 吃醋,再吃味!第95章 峰迴路轉,轉了又轉——第49章 “婦”唱“夫”隨!第327章 不解風情第41章 心眼子太多,難怪長不高!第66章 虎狼之藥?!第242章 天下雖重,卻不及你。第258章 結!第21章 小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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