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村的大張叔經常在春種秋忙的時候來我們村幫忙,他這個人長方臉,臉色黑裡透紅,個兒挺高,長得很結實,叫人一看就知道是個種莊稼的好把手。大張叔爲人很敦厚純良,只是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缺點,他對動物很是厭惡,尤其是蛇,可謂是逢蛇必殺。
早些年的時候,大張叔只是把蛇打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張叔竟然喜歡上了吃蛇肉。聽他的描述蛇肉味道很是鮮美,加上一些辣椒、香油等佐料,就更加的美妙了。其他人聽了之後,也開始捕捉那些蛇來烹飪,儘管村裡的老人教誨着不能殺蛇不然會有報應,村裡仍然掀起來吃蛇熱的潮流。
大張叔來村裡幫忙種麥子的時候,村裡人都見到大張叔不停的在身上抓癢,沒幹什麼活呢,就開始抓癢,直把自己抓出道道紅痕。
休息時分,大家都很關注大張叔的身體狀況,爭先恐後的詢問情況。
大張叔呵呵一樂,無所謂的對我們擺擺手。身體倒是沒什麼問題,不過是這幾天的睡眠質量不好而已。
每天晚上都會做夢夢到自己躺在一個黑洞洞的地方,在自己打算起身查看的時候,就會從四面八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着就是看到很多的蛇從四周爬到自己身上,最恐怖的是那些蛇竟然鑽進了自己的皮膚裡,自己完全感覺不到疼痛,卻能清楚的感受到那些蛇在自己的體內遊動…….
大家聽的胳膊上都起了雞皮疙瘩,感覺冷風陣陣。
只有大張叔哈哈大笑,指着我們大叫膽小鬼。我們摸摸胳膊,就不好意思的和大張叔相視而笑。
再次見到大張叔,已經是好幾個月之後了。
我見到大張叔挺着圓滾滾的大肚子,艱難的撿掉在地上的一個小本本。
我快步迎上去,扶起大張叔。盯着他那圓滾滾的大肚子,戲弄的問:“大張叔,你傢伙食不錯啊,幾月不見,都吃成這樣了。從遠處看,還以爲你是懷孕的小媳婦呢?”
聽了我的話,大張叔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惡狠狠的推開我,呵斥道:“小孩子家家的,瞎說什麼。”
我看着惱怒的大張叔,有些愣神。以前這麼說的話,大張叔也不會惱火啊,今天火氣怎麼那麼大?可能是心情不好。
我笑嘻嘻的繼續伸手扶住他,問道:“大張叔,你這是到哪裡去啊,我閒來無事,陪你一塊過去,也好幫幫忙吧。”
大張叔看了我兩眼,看得我心裡發毛,才慢吞吞的說道:“我去鄉里看病,正好借你家三輪車用用。”
“沒問題,我載你去。大張叔,身體不舒服?感冒了?這時候的天氣,就容易感冒,你可得多穿點衣服啊。”我馬上回答說着,邊扶着大張叔回我家取三輪車。
我一邊騎着三輪車,一邊跟大張叔閒聊,很快就到了鄉醫院。
鄉醫院的人還挺多,大家都在等在排隊。我好奇的是,一個小小的感冒,也沒必要跑到鄉醫院啊,我們村裡都是有赤腳醫生的,大張叔也太小題大做了。
很久之後,才輪到大張叔的號。跟着大張叔進了醫生辦公室,在醫生經過很長時間的各種檢查之後,醫生才一臉怪異的給出了一個結論,瞬間我就懵了。
“是懷孕了!”
大張叔一臉難堪的瞄了我一眼,衝着醫生大吼:“你神經病啊,我是個大老爺們,庸醫。”
不等醫生反應,拉起我就麻利的衝出了醫生辦公室。
我被醫生的話砸的暈頭轉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
只是記得大張叔在進村前,對我威逼利誘,不准我聽醫生說的話,讓我儘快忘記今天去醫院的事。
也許是男人懷孕太過驚悚,也許是被大張叔的恐嚇起了作用,我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關於大張叔的這件事。
天下起第一場雪的時候,我聽到了關於大張叔的死亡消息。
聽說大張叔是在下雪天半夜死去的,死相很恐怖,是被動物咬破內臟而死的。
也有人謠傳大張叔跟死人幹了齷齪事,被死人當晚餐吃心臟。
還有一種謠傳,是隔壁村的接生婆五嬸說的,大張叔做了缺德事,老天懲罰他,讓他懷了一個鬼娃娃,鬼娃娃出生的時候會扯破他的肚皮和腸子。
其實,我覺得,這應該就是老人們說的報應——對殺蛇,吃肉的報應。我還記得,當時鄉醫院的醫生給大張叔的檢查結果是懷孕了,還有在醫生檢查時,我在不經意間看到的,在大張叔肚皮下一閃而過的長條。
這就是蛇的報復吧!無論哪一個傳言,都在指向一個問題:大張叔死的很慘,肚子腸子都破了。想起大張叔圓滾滾的大肚子,也許真的是蛇投身到了大張叔肚子裡報復他。
還聽說大張叔下葬之後沒幾天,就有人看到在大張叔的墳頭上盤踞了好多的蛇,那些蛇見人之後,不急不慢的爬進了大張叔的墳裡。
除夕夜裡,村裡好多喜歡吃蛇肉的人都做夢夢到大張叔,大張叔被一條條的小蛇緊緊的纏着,還時不時的被小蛇狠咬一口。大張叔隨着小蛇的啃咬不時的發出悶哼聲,大張叔對着做夢者留下一句話後,大家就會從夢中驚醒。大張叔說的是:要遭報應的,要遭報應的!
大家咋咋稱奇,但是村裡人都是寧可信其有的,之後我們村裡就漸漸斷了打蛇、吃蛇肉的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