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甚少的秋季,乾燥已久的天氣今天難得陰霾漫天。天空黑壓壓的壓下來,一副風雨欲來的架勢。沉悶的空氣中,凋零的樹丫,被秋意浸染,又被風兒欺凌的瑟瑟發着抖,就像是垂暮的老人,行走在風雨欲來的坎坷路上。
霧霾掩蓋的太陽,緩緩西下,透露出幾米光線,似在和欲來的黑暗做着鬥爭。
一棟教學樓內,二樓開着的窗戶,一名少女撐着下巴,望着窗外夕陽西下的場景發着呆。
黑色的髮絲被風拂動,側着的臉頰泛着一絲蒼白,抿着嘴,眼神淡漠的微眯着,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衣,外面套着一件單薄的運動外套,下半身一件洗的發白的牛仔褲,簡單而又平凡的裝扮。
教室裡除了少女,再無其他人。
最後一節是體育課,休學許久剛來上課,體育老師見她面色蒼白便讓她回了教室,空蕩蕩的教室裡,寂靜無聲。
“雯雯,你在看什麼呢?”邱雨萱擦拭着額頭上的汗水,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白皙的面容上泛着運動過後的紅暈,從教室門口走了進來。
坐在窗邊的女生回過頭看了一眼邱雨萱,從桌子裡抽出一包小紙巾,遞給了邱雨萱。
“外面好像快下雨了。”淡淡的語氣開口。
邱雨萱拿着紙巾擦着汗,看了看外面黑壓壓的天空,點了點頭。
“你是在擔心等會下雨沒雨傘嗎?你和我一起坐車,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家吧。”邱雨萱拉過陸雯的手,體貼的說。
手上傳來低於常人的溫度,邱雨萱卻沒在意。
陸雯看了看不遠處,終究是抵不過大自然規律緩緩落下的太陽,搖了搖頭。
“不用了,等會我可以自己騎快點。”
“不行,你病剛好,要是淋雨再生病了,怎麼辦?”邱雨萱用溫和卻執拗的口吻說道,擔心的神情表露無遺。
陸雯微微皺了下眉毛,眼睛朝着教室的一個角落看了幾眼。
偶後纔回答說:“要是下雨了我就和你一起坐車,要是沒下雨的話我就自己騎車回家。”
邱雨萱妥協的點了點頭,知曉陸雯這不喜歡麻煩別人的個性也就隨她了。
“雯雯,我覺得你醒過來之後變了很多,好像兩個人。”邱雨萱看着陸雯蒼白的臉色,有點小心翼翼的問。
“那我以前是什麼樣子?”陸雯雙手託着下巴,淡漠的語氣。
“嗯,怎麼說呢,就是感覺不像你,雖然外表一樣,可是性格卻完完全全的變了。”
“可能是生病的關係吧。”陸雯隨口一說。
“真的是生病嗎?”邱雨萱忍不住疑惑。
陸雯點點頭看着窗外,沉默着。
…………
我叫陸雯,這是醒來之後,看到病牀上寫的名字。
今天是醒來的第7天,也是我休學兩個月後返校的第一天。
醒來時,身邊沒有一個人,後來醫生打電話通知我的家人,我才知道自己的情況。
是的,我失憶了,按照科學的角度是這麼解釋的。
我除了從病牀上看到自己的名字之外,其他的我一概不記得了。
後來邱雨萱告訴我,嗯,邱雨萱是醒來後唯一一個陪在我身邊的人,第一眼醒來看到的不是家人,而是邱雨萱,這是什麼概念,剛醒來的我還不懂,直到後來回到家我才明白。
邱雨萱是我進入大學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也是唯一一個朋友。
邱雨萱家境良好,長得甜美可愛,加上爲人活潑開朗,在班上很吃得開。可是很奇怪,我和她明明是兩個世界的人,卻可以成爲很好的朋友,關於這一點,我很迷惑。因爲我能感覺得到,班上的人不喜歡我,甚至算得上厭惡;按道理來說,邱雨萱這樣的存在,應該可以找到更好的朋友,而不是呆在我的身邊。
雖然醒來的時間不長,以前的事情也忘了個一乾二淨,可是邱雨萱對我的擔憂和關心卻讓我感覺到溫暖。
有這樣一個關心你的人存在,是幸運的吧。
她告訴我,我去旅遊的時候,不小心掉下了山崖,三天之後才找到。
當找到我的時候,人已經沒有了心跳,並且全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大夥都以爲我已經死了;可是半個小時之後,心跳卻奇蹟般的開始跳動,把周圍的同學嚇得夠嗆,後來醫生解釋說,是因爲多天未進食,身上的傷口又流了血,加上山崖下的環境,所以造成了休克,並不是真正的死亡。
只是,從那樣高的地方掉下來,根本就沒有生存的可能,渾身是血,卻沒有多嚴重的傷,那些血跡從何而來?在醫院裡昏睡的兩個月的原因又是什麼?
對於這起看起來不那麼簡單的事故,我腦子裡一點零星的碎片都不記得,就連以前的事情也忘了個一乾二淨,以前的人生就像被抹掉一般,變得空白。
我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樣的人,過着怎樣的人生。除了邱雨萱,周圍人的面孔都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一切都是那麼陌生。
內心深處總感覺到一股淡淡的不安,這股不安帶着急切,像是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可是我卻不記得了。
我想我應該恐慌,因爲一個沒有過去的人,是不完整的,可是我卻覺得,這並沒有什麼,或許是過往的回憶不值得我去回想,又或者是,因爲自己和周圍的人不太一樣?
不僅僅是因爲我沒有過去,還因爲,我的眼睛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我們稱之它們爲——鬼。或者,魂。
並且,我身邊就有一個跟着我的。
從我醒來時,它就一直跟着我了,不遠不近的,在我5米外的距離徘徊着。
別人看不到它,但是它能看見我們。
我不知道這種情況,是不是應該感到害怕纔對,可是事實上,我看到它時,卻覺得異常的熟悉,更別提害怕了。
我試着告訴身邊的人它的存在,別人要麼覺得是我病太久了產生了幻覺要麼覺得我腦子壞了,總之,是沒有人願意相信的。
我試着和它交流過,或許它能知道我以前的事。
可是我每接近一步,它就會退後一步。
我看不到它的臉,沒辦法知道它在想什麼,我說的話也不知道它能不能聽到。
它就這樣徘徊在我5米外的地方,長長的頭髮遮住整張臉,身上穿着一件空空蕩蕩的白衣,白衣上面還有斑斑點點的血跡,看不到手,也看不到腳,就那樣詭異一直漂浮在空中……
一直……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