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校園,佈滿霧霾的天空在太陽落下不久之後,下起了雨,打着傘的人羣熙熙攘攘在雨中行走着。
看着下雨的天氣,手上拿着邱雨萱雨傘的陸雯,無奈的嘆了口氣,着實不喜歡這樣陰暗的天氣,沉悶的有點透不過氣。
四周抱怨天氣的聲音此起彼伏,伴隨着雨水衝進陸雯的耳朵。
陸雯站在邊上,不受影響的打開傘,慢慢的走進雨中,向停車場走去。
停車場內,暗黃的燈光照在小小的空間裡,自行車稀稀拉拉的停放着幾輛。所謂的停車場,說好聽點是停車場,說難聽點不過是一個棚子撐起來的小角落罷了,專門讓這些窮苦的學生放自行車。
陸雯並沒有住校,家裡離學校也不遠,想必當初選學校也是因爲這所學校離家比較近的原因吧。
陸雯朝着最裡面一輛白色的自行車走去,空氣流動有些緩慢,停車場裡飄散着一股難聞的味道,像是鐵片生了鏽,卻又夾着些別的味道。
灰暗的角落裡,白色的自行車孤零零的躺在地上,車身上沾着些許泥土。陸雯輕輕皺了下眉毛,估計是那個無聊的人做的惡作劇吧,自己的自行車在最邊上,與旁邊的隔了好一段距離,根本不可能出現自行車堆放太多,不小心推倒的情況。
神色如常的從口袋掏出鑰匙,打開鎖,推着自行車走了出來。
雨季的傍晚,正是下班的高峰期,來來往往的車輛,各式各樣的鳴笛聲,以及打着雨傘匆匆走過的路人,神色各異。
下雨天不敢貿然騎自行車,陸雯一隻手拿着傘,一隻手扶着自行車,站在馬路邊上等着紅綠燈。
雨水啪嗒啪嗒的打在雨傘上,漸漸地越來越大聲……
紅綠燈轉換。
綠燈亮,陸雯推着自行車,跟着涌動的人羣往人行斑馬線走去。
雨水啪嗒啪嗒的拍打在傘上,空氣吹過一陣陰冷的風,雨水順着風斜斜的飄落,陸雯的雨傘不夠大,一邊的衣衫很快就被打溼了。
陸雯不在意的推着自行車走着,耳邊傳來一陣微弱的聲音,陸雯愣了幾秒,聲音雖小可就像是貼着自己的耳朵說似的,左右看了看,四周涌動的人羣根本沒人和她說話。
可能是聽錯了吧,心想。
沒多久,耳邊又響起一陣聲音,這次的聲音大了一些,陸雯聽了個真真切切,是從身後傳來的,當下有些疑惑扭頭往身後看去。
四周車輛不停的鳴笛,雨勢變大人讓人心都開始浮躁起來,對面的綠燈還在亮着,上面的秒數有序的跳動着——5秒,4秒,3秒……
在喧囂圍繞的斑馬線中央,安靜的躺着一個人,或者說是一具——屍體。
紅色的血被雨水沖刷着,散落在四周,大片大片的紅色隨着流動的雨水,流到陸雯的腳邊。屍體腳上的鞋不知道丟那去了,沒穿鞋的腳碾壓過似的,碎成肉沫,連同骨頭也被碾壓得沒了形狀,上半身卻完好無損。腦袋側着,溼嗒嗒的頭髮像稻草一樣搭在腦袋上,蒼白的臉頰上一雙黝黑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的與不遠處的陸雯對視着。眼角處暗紅色的鮮血沿着扭曲猙獰的五官緩緩滑落,滴落在地面上,無血色的脣似笑非笑……
“咯咯……”一陣詭異的笑聲傳來,陸雯盯着屍體,眼神迷茫。
“過來呀……過來吧……”輕柔綿長,像是情人低低呢喃的聲音似遠非遠的響起,聲音綿綿誘惑人心。
“過來吧,過來……這纔是我們的世界……”迷茫的眼神隨着聲音每響一次,便暗淡一分,漸漸的,失去了焦距……
魔怔了一般,僵直着身體,不由自主的朝前走去。
“對,就是這樣,一步,一步,到我的身邊來吧……咯咯咯……”似表揚一般,詭異的笑聲不斷,鼓勵着像提線木偶般前進的人……
耳邊的喧囂漸漸寂靜,身子隨着不斷的前進,漸漸的,融入了黑暗。
…………
“呲——砰——”汽車緊急剎車的聲音響起。
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車窗打開,“喂!你他媽的找死啊,跑到馬路中央幹什麼?找死也別賴上我啊!”一名中年男子驚魂未定的朝着陸雯嚷嚷道。
下雨天好死不死的站在馬路中間,要是再晚一步,自己的下半生就交代在監獄裡了。自己出事還好,後面的這尊佛他可不敢得罪,現在是下班高峰期可偏偏又在趕時間,司機火氣大的只好拿地上呆楞的人出氣。
汽車的鳴笛聲加上司機憤怒的吼聲,尖銳的衝進耳朵。
失聰的聽覺,視覺,漸漸迴歸,雨聲嘩嘩啦的在耳邊響起,車子的燈光冷冷的照在陸雯身上。
陸雯眨巴眨巴眼睛,愣愣的回過了神,雨水滑進眼睛裡,讓她難受的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四周,腦子裡混亂一片。
雨傘丟在一旁,自行車在不遠的地方倒放着,車輪子咕嚕咕嚕的還在轉悠着,像是被人突然丟棄在一旁。
嗯?發生了、什麼?爲什麼會在馬路中央?
“喂!人沒事就趕緊走開啊!在馬路中央做什麼?”四周不耐煩的聲音不斷響起,陸雯不悅的皺眉,想起身。
“嘶——”腳裸處傳來陣陣疼痛,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上被劃破了一道口子,褲腿上有着星星點點的血跡,將褲腿往上拉了一點,幾條細長的口子便這樣暴露在空氣中。
見陸雯還在磨嘰的人羣,開始罵罵咧咧,似乎沒人注意到,她目前的情況。也是,在這樣一個世界,即使看到什麼,聽到什麼,也不會有人去關心,人情的冷漠,在這一刻,暴露得徹底。
陸雯麻木的聽着這些叫囂,掙扎着又一次想起身,卻依舊被腳裸的刺痛打敗,頹廢的坐回地上,身上被雨淋得通透,模樣狼狽至極。
“沒事吧?”拍打在身上的雨,瞬間停了,上方響起一個溫和的聲音。
視線裡出現一雙黑色的皮鞋,視線往上,是西褲包裹着筆直的腿,再往上,面前的人彎着腰,伸出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手掌微微攤開,像是對面前的人發送着邀請,被修得圓潤的指甲,在汽車的燈光下,泛着暖暖的光。
男子的面孔隱匿在雨傘的暗影裡,看不清模樣。
陸雯疑惑,男子溫和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抱歉,我先扶你起來吧?我家司機心急撞到你了,你沒事吧?看你好像受傷了,嚴不嚴重?要不要去醫院?”
陸雯歪着頭,像是在思慮,這人,不像騙子。
打量了會面前的人,最終伸出手,搭上那隻白皙的手掌。
修長的手一用力,陸雯便站起了身。站起來才知道,面前的人不是一般的高,身高165的她,也只不過到這個人的下巴而已。
“雨太大了,先上車。”
陸雯看了看四周的情況,汽車鳴笛的聲音此起彼伏,瞄了眼不遠處的自行車,然後毫不留戀的點點頭,上了車。
不遠處的自行車歪歪扭扭的躺在地上,一副被拋棄的淒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