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幽離看到她這幅模樣,心頭觸動,隨即在她頭上輕輕撫了一下,柔聲安慰道:“月兒不必害怕,爲師在一日定不會讓那魔頭傷害你半分。”
曦月點了點頭,她知道他的意思,可歸根到底師尊就算靈力高強終歸還是凡人之軀。想那堂堂的鬼王、魔君都對這魔頭束手無策,更何況師尊。
可北冥幽離向來是個重承諾的人,他既說出這樣話,就一定是抱着拼死相護的決心。
北冥幽離繼續說道:“魔君起初並沒有將他放在眼裡,在吃了好幾次敗仗之後不得已不重視,後來他們還在黑魔涯大戰了七天七夜,這也是載入魔界史的黑魔涯大戰。”
曦月更是緊張,身子也不由哆嗦了一下,結果很明顯若是莫血染敗了他定不會出現在這裡。爲了緩解緊張她只得用力抱住北冥幽離的腿。
北冥幽離看到小徒弟被嚇得不輕,只得頓了一下道:“你若不想聽我們說些別的吧。”
“不,師尊,我要聽,徒兒不怕。”曦月擡起頭語氣堅定道,即使心裡害怕也不能表現出來,她自小是如此。
北冥幽離點了點頭繼續道:“黑魔涯大戰最後以魔君軒轅驚瀾戰敗告終。軒轅驚瀾不甘心將整個魔界拱手相讓,選擇投靠了天界。之後魔界又動盪了三年之久,如今的魔界是以黑魔涯爲界,北方一半的土地都是附屬於鬼界的。”
“這莫血染如此厲害,都能將魔君逼得投靠天界,難道三界之內就沒有能制服他的人嗎?”
北冥幽離輕嘆一聲,搖了搖頭:“傳聞這莫血染原本是上古星神心中執念所化,歷經滄海桑田又吸收了天地間衆生貪嗔癡怨凝結而成,想要制服他談何容易。”
“倘若有一天他若有意攻打天界,佔領了天界,那到時這世界不就成了一片煉獄了!”曦月突然間想起,莫血染曾經給她說過要去攻打天界讓天帝炎烈受到懲罰,心底更是一涼。
“不會的,修仙界的各門各派自然不會任由他直上天界,到時爲師也會出戰,就算拼出性命也不會讓他得逞。”
“不,師尊,我不要您死。”曦月再也忍不住一把向上環住北冥幽離的腰腹,嚎啕痛哭起來,彷彿要把近些日子所受的委屈全都發泄了。
她什麼話都能聽,也能忍,唯獨聽不得師尊死。
她無法想象若是沒有了師尊,她的世界會變得多麼荒涼,多麼死寂。
北冥幽離忍不住聽見曦月的哭聲,開始在她的背上輕輕拍着,柔聲道:
“傻月兒,爲師的命硬着呢,就算死,也要是爲了你而死,我這輩子纔算活的值得。”
“不,我喜歡你,我不要你死。嗚嗚嗚……”
“你說什麼?”北冥幽離眼睛突然放亮像是發現什麼驚天的秘密。
曦月依然失控哭泣被他這麼一問也怔了一下道:“師尊不要離開月兒好嗎?”
“不是,月兒,你先前說的那句話是什麼?”他忍不住雙手握住了曦月單薄的肩膀。
“我說……我喜歡師尊。”話剛說出口她就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慌忙雙膝跪地,等待師罰。
北冥幽離卻一臉欣喜悸動,慌忙拉住她,與其四目相對:“你剛纔所說的話,可是出於真心。”
曦月長舒了一口氣,心中早已下定決心,與其這般難受藏着掖着自己的心思,說不定哪天就被腦袋削了瓢死翹翹,倒不如勇敢說出自己內心想說的話。
於是就仰起頭與其對視,隨即一臉理直氣壯道:
“自然是句句真心,月兒知道不能對您有那種心思,可我就是心動了,我也沒辦法,如果師尊您覺得月兒無禮,辱沒了您不如就……唔”
話還沒說完,自己的脣就被北冥幽離涼薄的脣給堵上了。
曦月只覺着身體被束縛進一個有力溫暖的懷抱中,未盡的言語淹沒在如狂風驟雨的深吻裡。他微冷的舍滑入自己口中,貪婪地吸吮着。曦月只覺得自己頭腦一片空白,這一瞬間的悸動,使他們兩人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慢慢地他的吻已有先前的狂風驟雨變得溫柔舒緩了許多,但始終但卻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正當她有些遲疑,那吻又慢慢加深,似乎要將她脣中的每一個角落再次探索一遍。
曦月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艱難了,只得道:“我快呼吸不了了……嗯”
聽到她近乎求饒的聲音,北冥幽離才依依不捨地將身子挪開,靜靜地望着髮絲有些凌亂的曦月,嘴角不由扯出一絲笑意。
曦月從來沒有見過北冥幽離這般開心。
此刻他不是高高在上,淡看潮起潮落的沉雪殿主,也不是一心只想着守護結界蒼生的銀翼峰峰主。只是一個也有着最初最真實情感的凡人,他的笑容是那般清朗,連一旁的曦月都看呆了。
和煦的風夾雜着甜蜜的花香,混着水流的潺潺聲,和蜜蜂蝴蝶煽動翅膀的聲音。突然一陣微風吹過,曦月瞬間清醒了許多,這纔想起剛纔發生的一幕,瞬間臉也漲紅了起來。
不久前她竟然調戲了自己的師尊!
容曦月啊容曦月你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北冥幽離何許人也,是天息宗仙尊陸幽雲最看重的接班人,更是天息宗的頂樑柱,未來推動人界,仙界和平的靈魂人物。
結果就被你拉下了神壇,想必以後仙尊更是將你看成眼中釘肉中刺。
想到這些她不由抽了一口冷氣嘗試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行,必須要儘快想辦法,爲今之計只能跑了,向先前一樣,隨便找個理由繼續下山歷練,三年五載都成,最好是不要在北冥幽離的眼皮子底下晃盪。或者是趁師尊不注意對他下失憶咒。
一眨眼的功夫容曦月腦袋裡已經想了不下十種逃跑,離家出走的理由。
但眼下則是剛纔那一幕,此時的師尊似乎心情極好,斜依着身子在她身側,還興致勃勃地隨手摘了一朵野花,插在她的髮髻上。
“好看。”北冥幽離自顧自欣賞着。
曦月順勢將身子移開,站了起來。
時機正好就是此時,她來不及拍自己身上沾染的花蕊,飛快朝前跑去,卻在第二步時,就被一隻大手順勢拉回了懷裡。
緊接着頭頂上就傳來北冥幽離熟悉的聲音,似流水擊石,清明婉揚,又似清泉入口,水潤身沁。
“等這次回去,我會請求仙尊爲我們主持婚禮。你可願意?”
啥?她沒有聽錯吧,剛纔她雖然調戲了師尊,還和師尊上演了一段香吻,但卻沒想着要嫁給他,更別說要和他發展到寫婚書辦婚禮的境地。
曦月只覺着腦袋上方‘嗡’的一響,楞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怎麼你不願意?”北冥幽離有些疑惑。
“可……我們是師徒……”
“修仙之人本已有違天道,況且宗門之中師徒結爲連理的不乏其數,你不必介懷這個,我只問你可願意做我北冥幽離的妻子?”
“我……”只能說她一時激動的竟說不出話來。
靜默了一會,北冥幽離先前明亮期待的眼神慢慢黯淡下來,隨即輕嘆一聲道:
“你若不願,我也不勉強你。我會等,等你親口告訴我你願意的那一天……”
“我願意,我自然是願意的。”
曦月忍不住回答道,如今若說真要選擇,她倒是很樂意嫁給北冥幽離。畢竟師尊容貌一等,身材好,功夫好,最主要的是她相信師尊所說的,這輩子都不會再將她丟下。
再說那莫血染以後看到她已經成親,嫁作別人婦,說不定就斷了念想,不會再想着把她搶回鬼界,做那個什麼勞什子的鬼後。
北冥幽離聽到曦月的回答,隨即轉悲爲喜,說話的嗓音也變得有些顫抖:“當真?”
曦月點了點頭,眼神比以往都富有誠意。
“太好啦!”北冥幽離話音未落又一把將曦月擁入自己的懷中,臉上的喜悅之情不以言表。
“師尊……”曦月準備說話,卻被北冥幽離擋住。
“以後叫我幽離可好?我想聽。”北冥幽離柔聲說道。
曦月會心一笑,頓了一下道:“幽離……”
北冥幽離順勢又在他頭上撫了一下,眼神裡充滿了寵溺。
“幽離等我們婚後,就去雲遊四方,到時只有我們兩個人,誰都不認識好嗎?”
“聽你的。”北冥幽離倏然一笑道。
曦月點了點頭順勢靠在他的肩上,心裡卻想着如今師尊這麼高興,我若是這麼貿然逃跑他定會傷心不已,算了等下次吧。
兩人並排坐着靜靜地觀賞着眼前的景緻,一切都是那般的美好。
突然虛空中一道淡藍色的水紋波出現,這是天息宗傳送迷信的慣用法術。
北冥幽離順勢揮袖,一隻水紋蝴蝶停留在他的手指上,轉瞬又消失不見。
“師尊發生了什麼事?”像是意識到了有什麼事情發生,曦月眼神轉向一旁的北冥幽離。
“叫我幽離。”北冥幽離有些生氣臉色沉了一下。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又叫錯了,只得改口道:“幽離。”
北冥幽離搖頭輕笑。
轉而正色道:“月兒眼下我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恐怕雲遊的事情要暫時先放一放了。”
“嗯。”本來她就沒有抱多大的希望,剛纔也只是順口說說而已,師尊竟然當了真,曦月頭一次覺得有些良心不安。
“仙尊來信藍胺言不見了!”他面色平和,似乎在敘述着無關緊要的事情。
“不見?怎麼會不見呢?”曦月因爲擔心猛然間站了起來,臉上的擔憂顯而易見。
“你不必擔心,你師伯是個煉器大師,他的法器尋常的妖物都是無法招架的,但藍胺言卻能從他的法器中逃遁,我想他的修爲還是不低的,就算行走江湖也是綽綽有餘的。”
被他這番安慰着她才慢慢平靜下來,滿腹心事地坐在青石上,思緒已然飄遠。
此時的北冥幽離雖然是表面上波瀾不驚,但心底早已驚濤瀚浪。
百年來九幽屍帝都未曾以真身現世,能夠找到的也只是分身分體,如今莫血染受傷,藍胺言悄無聲息逃跑,這一切看似毫無關聯,但因爲曦月又變得越發複雜。
北冥幽離本想着告訴她自己心中所想,但又不忍讓曦月無端又擔心。只得忍下不說。
正思索間火紋蝴蝶應空顯現,正是還在盛景城裡的晏紫悠發來的。
北冥幽離伸出手讀取蝴蝶帶來的信息,不出他的預料,司徒和盛幽臣已經安全回到了國師府,眼下大家都安全無恙。
周熙皇帝一早也傳來聖諭,務必要他們師徒參加今日的羣臣宮宴。
北冥幽離無奈搖頭,準備告訴曦月,轉身時卻發現她側臥在青石上竟不知什麼時候睡着了。
溫暖的陽光懶洋洋地照在她的身上,和雪白的肌膚上,映襯着身後的野花仿若夢境一般。
的確昨晚她夠累的,北冥幽離輕輕走近她,定定地看了曦月一眼,又順勢俯身在她眉心上輕吻了一下,心底不由一動。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早已看透生死的北冥幽離突然間無比的留戀紅塵,留戀世間的一切。
若莫血染當真是星神所化,那千劫晶說不定也確有其事,如今茫茫天地,上哪裡去尋找千劫晶?不過沒關係,月兒我既然答應了你要護你周全,爲了你就算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千劫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