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打聽,終究無果。
流嵐終於絕望,難道那夜的一切都是幻覺。可是,他是那麼清楚地感受到那個叫綰兒的女子的呼吸和心跳,甚至她的一顰一笑皆在他的心中留下那麼深刻的印象。
她到底去了哪裡?爲何無人知道她的存在,無人瞭解她的去向。
他長嘆一聲,月光依然是那麼的明亮,可是,月下那人,卻不知去向。
長途跋涉,只爲見她一面,知她安好,一切便好,可是,上蒼連這樣的機會都不給他。難道是怕自己無法自持,做出一些讓自己後悔終生的錯誤決定嗎?
他回頭,看見燈火闌珊處的宛如,她目光殷殷,正在看着自己,向他招手。
如果這次沒有錯過,他會選擇綰兒還是宛如,他問自己。
只是這是沒有答案的,因爲他不想失去。
可是,人生總是得失與共的,得到的同時總在失去。可是,他不願面對這樣的對決和選擇,他無法讓自己做出一個兩全的決定。
這或許註定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綰兒不在,一切的幻想不過徒勞。知道答案又能怎樣,他們之間,這輩子,註定是錯過。
即便他願意選擇綰兒,執着不悔,可是,那也不過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因爲綰兒的心裡,或許沒有流嵐的存在。
慕之痕倚在石桌旁,冰冷的石板,讓他的心痛更加的徹骨和清晰。
他明白,這就是強大的代價。他要變得更加的強大,便註定要付出很多常人無法付出的代價。他必須做很多自己不願做的事情,他必須違背自己的本心、本意,做許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他忽然之間覺得,成功的人生是一場自殺式的角逐,一個人,自己和自己的角逐。一個人必須打敗自己的慾念,戰勝自己的情感,抹殺自己的性格,斷掉自己的後路,讓自己不存任何的幻想,不抱任何的希望。他必須親手毀掉自己喜歡的一切,毀掉自己心愛的一切,毀掉自己珍視的一切,變得無情、絕情、冷血,變得不被任何外力所牽絆,然後才能得到讓自己強大的力量。
這是一場殘酷的鬥爭,孤獨而寂寞,而只有堅持到最後的人才是王者,纔有資格主宰這個世界的沉浮。
高處不勝寒。
處在權力巔峰的人,註定是孤獨而寂寞的,他們不被別人所理解,甚至成爲自己親人眼中最冷酷無情的人,可是,這是他們的宿命,他們無法逃脫。
他們是沒有退路的。
如果後悔,只有死亡。
因爲權力的鬥爭,從來都不缺少參與者。
那是每個人都想要窮盡一生的力量去企及的高度和想要實現的目標。
沒有人能夠明白慕之痕的孤獨,連綰兒都不可以。
可是,此時此刻,慕之痕的眼神是那麼的絕望和無助。他寧願所有人都中傷他,也不要綰兒討厭他,誤解他。
他究竟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他也渴望被別人理解。即便所有人都攻擊他,他也不怕。可是,綰兒對他的誤解,卻可以讓他的心、他的人,全部都粉身碎骨。
遺憾的是,綰兒對他的誤解越來越深,而他卻不可以去說清楚。
他的內心在掙扎,可是,他知道,明天,太陽還會再升起來,一切還要繼續。眼淚,只可以在無人的黑暗之中流。
綰兒,我又想你了。我到底該怎麼辦?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把你從我的腦海中清除掉。
因爲每想你一次,我的心就像被割裂一般,永遠都沒有痊癒的那一天。哪怕你在我的身邊一刻也好,可是,你卻是那樣的殘忍,連夢中,都不願讓我見到你。
你真是一個絕情的女子。
慕之痕踉蹌着腳步,推開書房的門,和衣而眠。
枕上,是冰冷的淚水、酒漬,月光清冷地照在他的身上,如同冰冷的白霜。
綰兒安然入睡,臉色不再如初來時那般憔悴。
缺月輕撫她的臉頰,她似乎很怕癢,將臉轉向另一側。
“對不起,丫頭。”缺月輕聲說道。
他的眼神平靜而寂寞:“這三個字,在我心裡埋藏了整整十年。如今,還是無法當面對你說出來,只有在你睡着的時候,我纔有勇氣說出來。我是不是很懦弱?”
他輕輕給綰兒掖好被子,臉色蒼白。
他想要告訴她一個故事,可是,到底要從什麼時候開始說起,他的回憶如同大海的波濤,一層一層起伏不定,他的思維竟然開始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