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龍牽着嶽之遙的魂魄來到了鬼門關,把門小鬼立刻上前阻攔,但玉龍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徑直從他面前走過,那小鬼攔也攔不住,畢竟實力相差懸殊。來到了無常殿,無常二爺見來者是玉龍,並不覺驚訝,表現得反倒像是意料之中,他們話不多說,就將玉龍和嶽之遙引去見閻羅王。
見到閻王,玉龍毫不客氣,伸手將嶽之遙一推,嶽之遙腳底一軟就跪倒在閻王面前,她到現在還是處於神志不清的狀態,更何況來到了地府,這裡怨氣沖天,她的魂魄就更加虛弱了。“閻王,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玉龍道。
閻王靠在寶座上,手託下巴,氣定神閒地打量着玉龍,這玉龍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逼人的戾氣和傲氣,尤其是那雙眼睛,連他這掌管人間生死的閻王看了,都覺得覺得犀利得有點難直視,他發自內心的討厭這傢伙,要他是個凡人,早就在他手下死了千百回了。
“我爲什麼要回答你。”閻王反問道,面對玉龍咄咄逼人的態度,他不以爲然地回答。
玉龍也清楚閻王有閻王的架子,時至今日,他自己也沒法再像從前那樣目空一切,只得低下頭,忍着自己的脾氣問道:“閻王,你知道我不是會說好話的人,我今天來就是想請問您,月牙的三分魂魄爲什麼會在這個女子身上?”閻王看到他低眉順眼又極不情願的樣子,心裡感到頗爲得意,於是他挺起胸膛,以示自己的威嚴,道:“這件事,虧你還有臉問我,十五年前殺死月牙河神女的,就是你!“
聽得這話,玉龍猛地擡頭,他年輕驕傲的臉龐因爲震驚瞬間變得蒼白,表情像冰塊一樣凝固住了,閻王見他這般模樣料想他自己造了什麼孽也不知道,就把十五年前月牙河神女來到地府的事情講給他聽。
原來十五年前的一天,黑白無常牽來了一個五歲的小男孩,生死簿上寫着他的陽壽已到,閻王正準備命鬼差送他上奈何橋,結果月牙河神女追着來了地府,說是要求閻王放他一條生路。
閻王對月牙河神女頗有點好印象,雖然心知不可能爲了她破壞法度,但願意見她一見。
“閻王陛下,小仙是月牙河神女,今日到此是爲那名叫鍾靈宥的孩子求情,求你放他一條生路。“月牙河神女對閻王行了禮,然後畢恭畢敬地道。閻王見她態度如此誠懇,言談之中又流露出真摯的情誼,不禁心生憐憫之情,但地府的法度豈是說改就改的,於是他只得硬下心腸,道:“本王也希望世人都能享盡人間之福而善終,但生死有命,這孩子年紀尚幼就不得不離開人世,雖然可憐,卻也是早就註定的,你身爲神仙,應該懂得這個道理,就不要爲難本王了。”
月牙河神女道:“閻王所言極是,可這孩子年紀尚小,加上他與我有不解之緣,我不忍心看他與人間的父母分離。”閻王道:“生離死別這是每個凡人都要經歷的痛苦,你若可憐他,何不去可憐天下人?你爲他一人求情,何不爲天下人求情?”閻王的話叫月牙河神女啞口無言。看到她窘迫的樣子,閻王不禁在心中琢磨起來,他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於是他試探着道:“神女,你該不會是愛上這孩子了吧?”月牙河神女聽得這話,立刻大驚失色,面紅過耳,羞赧地低下了頭,可是她也沒有否認。
閻王長噓一口氣,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心下又覺得稀奇有趣,堂堂五百年修爲的月牙河神女,竟然會愛上個性命垂危的五歲小娃,這月老一定是老懵懂了,牽出這樣一條獵奇的紅線。人間的愛戀,閻王爺是清楚的,全無道理可言,力量強到可以改變一個人,或是促使其墜入魔道,或是鼓勵起脫胎換骨改過自新。他很好奇月牙河神女會願意爲這小娃做些什麼,於是道:“要我在生死簿上改幾個字倒也容易,只是神女,你必須要拿點東西跟我交換,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月牙河神女立刻轉悲爲喜,她不假思索地道:“閻王,您要的不就是魂魄嘛,我可以拿我的三分魂魄換取這孩子的性命。”
這話着實讓閻王感到震驚,他根本沒意料到神女會拿自己的三分魂魄來和區區一個凡人的性命交換,但見神女眼中充滿了懇切的請求,沒有一絲猶疑,心裡也爲之感動。他閻王恪守了地府法度不知道多少年,從沒壞過一次規矩,日日夜夜過着刻板嚴肅的生活,他心說何必痛快一回破一次例,何況有了月牙河神女無比珍貴的三分魂魄,日後再出現這樣的事,他也可以用它作爲藉口來拒絕。
閻王故事講到這裡,心中頗爲感慨,玉龍卻無比激憤,當年月牙用自己的魂魄去換鍾靈宥的性命這件事他是知道的,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月牙居然會愛上區區一個小孩子。不,或許他已經猜到,只是不願意去承認,一直迴避,才鑄成了後來的大錯。
後來,月牙河神女和玉龍因爲這件事發生爭執,玉龍堅持要道地府來要回她的三分魂魄,月牙河神女百般阻撓,一來爲了保住鍾靈宥的性命,二來,玉龍曾經觸犯天條是負罪之身,再去大鬧地府,真不知道玉帝要如何降罪於他。但那時玉龍正處於走火入魔的狀態,他一旦被激怒就狂暴得連他自己都控制不了,少了三分魂魄的月牙河神女哪裡是他的對手。
閻王回憶起那天月牙河神女虛弱痛苦地來到地府的樣子,原本想讓黑白無常扶她去見地藏菩薩,可她堅持不了多久,魂魄就散去了。閻王后悔當初要了她的三分魂魄,於是將她的三分魂魄送去輪迴,賜給了本應無子無女的岳氏夫婦,所以生死簿上,是找不到嶽之遙的名字的。
玉龍連最後一點希望都沒有了,他本以爲月牙的魂魄還在地府裡,只要他帶上她在陽間的三分魂魄來,就能把她帶走。有因必有果,但禍根是他一早種下來的,若不是他當年怨恨龍王不傳他太子之位,他就不會鬧上天庭觸犯天庭,連累月牙河跟他一起被貶受罪;若不是他心胸狹窄耿耿於懷偷練禁術,就不會弄得自己走火入魔,最後殺死了月牙。應該長留地府受刑罰的是自己。他此刻心灰意冷,於是向王爺表明了心意。
閻王擺擺手,道:“要償還你的罪孽,不是在我這裡,你還是帶着這姑娘回陽間,人間將面臨一場浩劫,你必須和她一起阻止。”
“那好吧。”玉龍看了一眼像酸菜一樣蔫在地上的嶽之遙,一把將她拽起來,向閻王告辭之後,就一起重返陽間。玉龍對嶽之遙的感性,有點不好說,即使他對她百般嫌棄,可是就是無法對她狠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