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從外面進來?”讀書人聽着就不由奇怪了:“那還會是從哪裡來的?”
“對啊!”小石頭也說:“老街到處都是咱們的部隊,不是從外面來的難道還是從地裡鑽出來的?”
“就是從地裡鑽出來的!”我說:“記得我們剛進老街時越鬼子鑽地道逃走了嗎?”
“那……”讀書人遲疑的說道:“那也只是一個地道吧……”
“如果老街地下有很多地道呢?”我反問道:“老街之前駐守着一個團的越鬼子不是?誰也不知道他們跑到哪裡去了,如果這支部隊是鑽到地下了呢?”
哄的一聲,身旁的戰士都被我這話給驚呆了,就連作戰經驗豐富的刀疤也不例外。
“怎麼可能?”讀書人滿臉的不信:“班長你是說……老街這地下的地道能夠容納一個團的越鬼子?”
“那這地下還不都被鑽空了嗎?”小石頭也搖頭說道:“那這地道得挖多少年啊?”
“這是有可能的!”刀疤想了想,就皺着眉頭說道:“這地道……原本應該不是對付咱們的!”
頓了頓,刀疤又若有所思的說道:“在跟咱們打之前,越鬼子是跟美國佬打呢……美國佬的飛機大炮厲害,是咱們教越鬼子挖坑道躲飛機大炮的,只怕……從那時起老街下面就開始有地道了!”
戰士們聽着就哦了一聲,我也由此想到了在越戰老片裡常看到的越軍坑道。
其實我會知道這一點還真不是自己想到的,而是依稀記得老頭曾經說過老街下就是個地下城堡,我軍用了幾天幾夜才把它徹底的清理乾淨……其實我是一直都記得這句話的,只是愣就沒有把這句話跟現在我所處的老街聯繫起來。
“不行!”過了一會兒刀疤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得把這事向上級報告一聲,否則咱們沒一天好曰子過!”
接着看了我一眼,說道:“這想法是你的,你也跟着來吧!”
“那個……排長!”我有些爲難的回答道:“只是一個想法而已,我也不知道對不對,更何況你跟上級說一聲不就成了?”
“也對!難得你不爭功……”刀疤朝我讚賞地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說什麼轉頭就朝連部跑去。
其實刀疤哪裡會知道,我之所以不跟着他去連部,那是在擔心這烏漆麻黑的又有哪個戰士緊張過頭了把我當鬼子給打了……要是這樣該有多冤啊!
命令是在當天晚上就傳下來的,說是什麼各單位注意防範潛伏在坑道里的越軍,老街下的坑道有可能潛伏越軍殘餘兵力。
按我說……這又是上級指揮人員過於浮燥的一個表現。在敵我識別混亂的時候,特別還是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的時候,最需要的就是穩定,最忌諱的就是搔亂。
再說了,這命令只不過是讓我們防範……這詞也太寬了,至於怎麼防範一點也沒說,照想就是上級也沒個譜,所以這命令其實就是有百害而無一利,不只是無法防範敵人反而讓自己的部隊先亂了起來。
這不?命令一下部隊很快就忙了起來,說是忙其實跟亂也差不了多少。
因爲沒有統一且詳細的命令,所以有些幹部就帶着戰士在掩體裡架起槍做好戰鬥裝備,有些幹部則帶着戰士埋伏,甚至還有些幹部帶着戰士摸黑尋找越軍的地道口。
一看這狀況我就感覺到有點不妙了,這下如果是有幾個越軍特工混水摸魚搗亂下……
果然,我心念剛起就聽到“砰砰”兩聲槍響,接着就有人大喊:“越鬼子,越鬼子混進來了!”
“不許動!”
“諾空鬆頁”
“這是講越南話的,是越鬼子!”
……
接着又是一陣槍聲,我不由在心裡“艹”了一聲,那什麼“諾空鬆頁”、“忠對寬宏堵命”之類的,雖說是越南話,但哪個中國兵不會講啊?這些傢伙是一緊張就是非不分了。
“班長,咋辦?”刺刀在我身後問了聲。
“還能咋辦?”我恨恨的回答道:“全都給我趴着,誰也不許開槍不許說話!”
“是!”
“是!”
……
我手下的那幾個兵有些悻悻地回答着。
他們也許是不甘心,也許是覺得還會有什麼辦法制止這樣的局面,但他們不知道,這時候最好的做法就是別出去添亂。
槍聲、叫喊聲以及傷員的哭喊聲一直持續到第二天天亮,也不知道是天亮後識別容易了些,還是天亮了大家就沒那麼緊張的原因,直到這時混亂才漸漸被控制住。
咱們站起來一看,那個叫混亂不堪啊,營地裡到處都是殘破的帳篷,雜亂無序的食物,以及橫七豎八的屍體。不用說……這些屍體大多數都是自己人。
“他孃的越鬼子!”讀書人不由狠狠地罵了一聲。
這的確讓人很沮喪,特別是在我們對敵人的這種破壞活動有準備的情況下還搞成這樣……就更是讓人無法接受了。
但我卻覺得這怪不得越鬼子。
越鬼子是咱們的敵人不是?既然是敵人,那麼利用我們的破綻儘可能的擴大戰果那是天經地義的事。這要是我們有這個機會,我們也一樣這樣幹。
只是這又能怪誰呢?怪戰士們沒有經驗?怪戰士們作戰素質不夠?還是怪上級的指揮不力?
我想現在誰也怪不了,怪了也沒用,怪了難道就能馬上提高戰士們的作戰經驗和素質了?怪了就能讓上級有更好的指揮能力了?
更何況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昨晚這一局我們是輸了,現在就是想辦法扳回一局的時候。
想到這裡我不顧身後憤恨不已的戰士們,緩步朝營地中的傷兵和屍體走去。
戰士們不明白我要幹什麼,但很快就一個接着一個的跟了上來。
我不是在哀悼那些犧牲的戰士,雖然他們的確需要哀悼;我也不是要救助那些傷兵,雖然他們也需要救助。
但我現在更想的,還是能夠找出潛伏在地道里的鬼子,狠狠地殺幾個報仇!
怎麼找地道呢?我總不能把整個老街都挖個遍吧!
當然不能,而且根本不需要。
要想找地道,就得先找到地道口;要找地道口,就得先找到越軍的屍體……
這些屍體中,肯定會有一些是混入我軍的越軍特工的屍體,我要找的就是這個。
沒過一會兒我就在戰場的邊緣鎖定了一具屍體,我認定他是越軍的特工的理由是他手上拿的槍是ak47。雖然我軍的56式衝鋒槍是仿製蘇制ak47的,從外形上看大體差不多,但最大的區別就是56式衝鋒槍是摺疊式三棱軍刺,而ak47則是劍形刺刀。
只從ak47這一點我還是無法確定他就是越軍特工,畢竟我軍56式衝鋒槍和ak47的子彈是通用的,仗打到現在,很有可能有些戰士會使用從越軍手中繳獲的ak47。
於是我又蹲下身來抽出他腰間的彈匣,一發一發的檢查他的子彈。
子彈能看出什麼嗎?
當然可以!
我記得老頭曾經說過:越鬼子的子彈大多都是蘇修給的……人家蘇修造的子彈質量就是好,在越南這又溼又熱的鬼天氣咱們的子彈沒幾天就生鏽了,一生鏽就卡殼,可人家蘇修的子彈幾個月還是賊光發亮的……
於是這麼一檢查,我很快就確定腳下這具屍體的確是越軍特工了。
再看看這越軍特工……很幸運的是他並不是當場被擊斃的,而是讓手榴彈炸斷了腿,一路爬行直到流血過多而死的。於是在他身後就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血跡……順着這條血跡和他屍體的方向,我的眼光就注意到了前方不遠處的一間小茅屋。
人啊!總是會有求生的慾望的。越鬼子也是人,所以當然也會想活着。特別是他以爲自己還有救而且別人在黑夜裡看不見他的時候……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就會想着往坑道爬。
於是我就不再多說什麼,舉着槍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茅屋前一腳就踹開了木門。
沒有人,不過沒有人也是對的,誰也不會傻到在坑道口前放在衛兵告訴敵人這裡是重要的地方。
我手下的幾個兵見到我這架式,也紛紛舉着槍衝了進來……
小石頭看看四下沒人,不由有些疑惑的問道:“班長!什麼情況?”
我也不多說什麼,冷冷的觀察了下四周,農具和一個簡易的衣櫃上都佈滿了灰塵,顯然是長時間無人居住的結果,但唯獨只有燭臺卻是乾乾淨淨。
於是我就明白了什麼,朝戰士們打了個手勢,讓他們準備好衝鋒槍和手榴彈,就帶着他們朝那竈臺圍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