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龍管乃是大宋軍中所獨有之物,乃是以打通關節的長竹裝盛火油,以碩長鏜塞加壓將火油噴射而出。
噴頭左近備有火點,啓用之時可將噴出的火油點燃,將射程之內的敵軍焚燒擊潰。
然而竹筒到底經不住多大的高壓,是以從十年前,工部兵部便設有專司管理改良。
約七年前,龍涯便在皇城校場之類見過兵部演練,銅鑄的火龍管可將火油噴至十餘丈外,堪稱神兵利器。
而這浴池之中備下此等機關,自是別有用意!
龍涯越發覺得接近事情真相,先前的種種疑惑,也如一層層揭開的簾幕一般,逐漸清明。
於是推開窗戶,一翻身輕飄飄的落在窗外的龍頭之上,雙腿夾住龍頭倒翻下去。
只見龍頭下的峭壁上懸着一片寬約一尺,甚是碩長的物事,大約十丈之長,另一端吊了五六隻麻袋,早和峭壁凍成一體。
龍涯伸手拂拭面上的雪屑,用力一按,只覺得空了一塊,再用手掏挖清理,卻是一片銅絲織就的網眼。
網眼寬足三寸,十分稀疏,銅網下是數根嬰孩小指般粗細銅絲,交錯於銅網覆蓋的冰下。
龍涯藉着對面山崖反射的雪光數了數,竟有八根之多。
而頂部與龍頭底座相接之處的排布成三角形,卻是上面四根,中間正對上面縫隙的地方平列了三根,最下面一排卻只有一根,只是俱已彎曲變形。
“原來如此…….”龍涯心中豁然開朗,如此一來,一切謎底的關鍵已然成竹在胸。
於是腰間一收,人已然回到龍頭之上,忽見房內光線微弱,而魚姬已然不知去向!
龍涯心中一驚,翻身落在房內,拔刀出鞘,卻見唯一的光源卻是立在門口的半截蠟燭。
他爲人謹慎,雖擔心魚姬的安全也只是徐步過去,轉出浴房門外,只見一長排蠟燭自浴房門口延伸至這浴場內廊盡頭那間浴房前。
而沿路三間浴房都是門戶虛掩,隱在一片黑暗之中。他身後的窗戶不時有冷風灌入,將地上的蠟燭光吹得忽明忽暗,甚是詭異!
眼前景象擺明了是對方要引他去盡頭的浴房,雖明知有圈套,卻避無可避。
龍涯藝高膽大,自是多加小心,徐步走了過去,地上的蠟燭燃燒,帶起一陣羊脂的羶味。
這等羊脂燭在塞外很是常見,光線比一般蠟燭更亮,也更耐燒。
龍涯一步一步移過,每經一間浴房,便以刀尖點開房門,只是房中都空無一人。
直到他來到最後一間房門前。門內有燈光,隱隱熱氣,更有水聲潺潺,然後他聽到一個聲音。
“遊闐兄,近來可好?”
遊闐乃是龍涯授業恩師所賜的字,非至交好友,也沒多少人知道,更枉論以字相稱。
龍涯聽得此人聲音頗爲熟悉,於是伸手推開門,只見房間中間也是一個包銅的浴池,池中溫湯微蕩,白氣渺渺.
魚姬仰浮池中神情安詳,瀑布也似的黑髮在溫水裡如墨暈一般暈染開來,看上去只是昏睡,而無大礙。
靠窗的榻上坐着一人,一身白袍,頭上帶着一隻碩大的狼頭面具,白毛叢生,看起來甚是猙獰!
“鬼狼?……或者叫你老曾更爲恰當。”龍涯冷笑一聲,立在門口,爲防有詐也不急於進去:“爲何你知道灑家的字?究竟是何許人?”
鬼狼輕輕一笑,伸手揭去頭上的狼頭面具,露出那張佈滿傷痕,扭曲可怕的臉來,只是聲音頗爲柔和,已非先前嘶啞的老者濁音:“遊闐兄便是認不出我的樣貌,也應當記得七年前會仙樓一醉送別的故舊之情。”
“你是…….阮墨翔,小阮?!”龍涯大吃一驚,很難將眼前這個容貌可怖的冷血兇手和當年溫文爾雅少年俊朗的小阮聯繫起來,只是那把柔柔的獨特嗓音卻是千真萬確!
“遊闐兄好記性啊。”阮墨翔嘆了口氣,甚是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