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句之後，我以爲陸懷南會立刻甩開我的手，還對我冷嘲熱諷一番。
他的自尊心向來強，不可能容許別人對他有這般的嘲弄質疑。
曾經被他棄如蔽屢的前妻啊，他怎麼可能低下頭來請求破鏡重圓。
但出乎意料的，陸懷南沒有放手，也沒有表現出我以爲的不屑和厭惡，只是垂下目光，緩聲說道：“如果真的是這樣，你能答應嗎？”
如果我想跟你複合，你能答應嗎？
他說的大概是這個意思。
我先是怔愣住，而後笑了出來，笑聲慢慢變得有些恣意。
陸懷南也不打斷我的笑聲，他的眼睛一直垂着，讓我看不清裡面暗藏的情緒。
等到身邊路過一個人，目光向我們這邊撇過來之後，我才收斂起方纔的笑意，聲音冷下來道：“陸懷南，你說的笑話逗笑我了，不過你話裡的意思，我一點兒都不相信。”
陸懷南聞言也低低笑了一聲，似有幾分嘲意：“是吧，我也知道你不會相信。以前是我太混蛋，你不原諒我也正常。”
他這麼一說，倒是讓我顯得太斤斤計較一樣。
“陸懷南，你沒搞錯吧，當初要離婚的人可不是我。是你爲了你的初戀女友，毀掉我們兩年婚姻的，怎麼，到頭來，因爲我對你說了幾句難聽話，你就委屈了？”
陸懷南這次沒答話，而是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使力將我抱在了懷裡。
他的懷抱跟記憶中一樣，寬闊又溫暖，但是早在很久之前，這裡就已經不屬於我了，曾經我視作的依靠，也早就離我而去。
“這樣有意思嗎？”我沒去掙扎，而是靠在他的肩膀上，淡淡問了句。
陸懷南的手臂勒得我緊緊的，呼吸聲也顯得有些急。
“時暖，能不能，能不能就重來這一次……我知道以前讓你傷心那麼多次，以後我會加倍彌補回來……我不能沒有你，不能沒有你……”
要是以前有人告訴我陸懷南會這麼低聲下氣地求一個人，我是決計不會相信的。
陸懷南啊，以前被競爭對手打壓着差點翻不了身時都是一臉無謂的模樣，何曾對人低眉順眼過。
只是現在，他對我說的這些算什麼呢？
不能沒有我，重新來過一次。
呵，聽着真是情真意切，信誓旦旦，但這當中的辛酸苦辣，若我答應下來，還是要再嘗一遍。
只是我不願意再完完本本地經歷一次，以前我愛着他的時候可以忍受，如今我不愛了，何必又給自己找這些不痛快。
“懷南，你離不開的不是我，而是一種被人全心愛着、寵着的感覺。以前的我就像是你的附屬品一樣，你高興了，我會比你更高興，你遇到困難了，我會比你更揪心。你讓我傷心的時候我不敢表現出來，厭惡我的時候我努力裝作無所謂。我做的這些，都是因愛而生的包容，但我實話告訴你，就算我現在答應跟你重新在一起，我也沒辦法做到以前那種程度了。愛情冷卻之後不是仇恨，而是平靜，你現在如何，對我來說根本毫無關係。這樣的愛情也無所謂嗎？”
陸懷南聞言手臂更收緊了些：“無所謂，都無所謂。”
我擡起手，拍了拍他的後背：“別因爲一些不可能的事許一些不可能的願景。以前的事還是都忘了吧，你這麼好的條件，可以再去找一個真心愛你的女人。”
陸懷南這次沒回答，只是呼吸更粗重了些。
我看到後面還有人走過來，便伸手推了推他，這麼毫無顧忌地抱在一起，也只有他能做出來。
“陸懷南，放手！”
不知道這是第幾次我對他說這樣的話，以前都是我追着他不放，到了現在說他是死纏爛打也毫不誇張。
陸懷南這下沒有爲難我，直接將我放開，只是看向他的時候發現他的眼角有些紅。
我見狀輕嘆一聲：“以後別做這樣的事了，都不知道顧及一下自己的形象嗎？”
陸懷南除了眼睛有些紅之外其他也沒有什麼異常，他聽完哼了一聲，像是又恢復了之前的吊兒郎當。
“我好歹這麼情真意切地跟人表白一回，不能給點面子嗎？”
我嗆回去：“得了吧，就你還情真意切，說出來不怕讓人笑話。”
陸懷南高興的時候可以對女人很好，但是應該很難有人看到他的真心。
我老早之前就已經認清楚這個事實，所以我之前做了那麼多的努力，也是想讓自己成爲不同的那一個。
現實總是殘酷的，我沒變成不同不說，反而將自己給賠了進去。
“你也是來玩的吧，快進去吧，你的朋友還在等你。”我輕輕推了他一下。
陸懷南點點頭，示意他會進去。
轉身離開的時候，我突然覺得有點累，撐了這麼久，我也終於覺得要到撐不住的時候了。
而我最牽掛的那個，現在傳聞竟然要結婚，一無所知的我還在原地傻傻地等着他回來。
他會回來嗎？
就算他回來，我們還能回到之前嗎？
我用手捂住眼睛，忍下眼裡和心裡的酸澀。
因爲我知道，就算我現在哭出來，也沒人能幫我。
我真正能依靠的向來都只有自己啊。
到洗手間洗了手，又補了補妝之後，我沒多想便走了出來。
黃太太還在包間等我，我回去晚了她大概又要不高興了。
其實她真不高興了也無所謂，起碼對現在的我來說，沒什麼能實際受她控制和要挾的事物。
推門走進包廂的時候，裡面的幾個人同時朝我看過來，我扯出一絲笑意，走過去對黃太太道：“去洗手間的時候碰到了一個熟人，聊了一會兒。”
黃太太已經結束方纔的玩樂，聽完我說的話她也跟着笑了一下，還吸了一口手裡的煙。
“看起來確實是熟人，只是不知道我認不認識。”
黃太太果然已經厲害到能看透人心的地步，也對，之前她就對我說過陸懷南在這，稍一聯想便會想到他。
因而我也不徒勞地否認，只淡淡道：“是陸懷南，我碰到他的時候還跟幾個美女玩的正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