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rst大廈的大門，門外的風迎面吹過來，讓人有些猝不及防，顧秦深裹緊了身上的外衣，覺得有些冷。
簡晨將車開過來，精準的將車停在顧秦深面前，直到上了車，顧秦深的手裡還一直捏着那張sim卡。
“簡晨，你覺得我有時候會不會太兇了？”顧秦深煞有介事的跟簡晨討論這種高度哲學問題，簡晨嚇得打了個冷顫。
“老……老闆，您這是釣魚執法，我不敢說。”簡晨看了一眼坐在後面的顧秦深，開口道。
“我又不會怎麼樣你，你老老實實回答就好了。”顧秦深一邊說着，一邊把玩着手上的sim卡。
“老闆，前面就是手機店了，您要哪款手機，我去給您買？”簡晨慌忙轉移話題，這話題繼續下去會出人命的。
顧秦深也不再堅持，讓簡晨幫自己重新買一個同款手機就好。
五分鐘過去，簡晨拎着一個小袋子上車，將手機遞到顧秦深的手上，“老闆，我怕您64g的內存不夠用，買了一個128g的。”
顧秦深點點頭，“唔，多出來的錢從你這個月工資里扣吧。”
簡晨：“what？老闆，我突然覺得64g也挺好的我再去跟你換一個吧……”
蘇不語不在家，囡囡回了老宅，顧秦深心裡煩躁，拉着簡晨讓他陪自己喝酒，簡晨倒是答應的很利索，“老闆，陪酒錢跟多出來的手機錢相抵好嗎？”
顧秦深聽言，笑着拍了一下簡晨的腦袋兒，“臭小子，放心吧，不會真的扣你工資的。”
簡晨摸着腦袋，衝着顧秦深憨厚的笑了笑。
簡晨將車停在江邊就跑了出去，當他回來的時候，手上拎着十幾罐啤酒。
“你要我跟你喝這個？”顧秦深臉色不明的看了一眼簡晨，簡晨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腦袋，“您不是要我陪您喝酒的嗎？這個不行？”
顧秦深嘆了口氣，點點頭，“這個也行。”
兩個大男人肩並肩坐在堤壩上，眼前的江水汩汩的向前流淌着，夜晚靜謐，此時的江邊人煙稀少，顧秦深打開了一瓶啤酒，“啪嗒”一聲，酒話從酒瓶裡爭先恐後的涌出來。
“乾杯！”簡晨也打開了一瓶酒，跟顧秦深手上的啤酒相撞，“嘩啦啦”的沉悶聲音從啤酒罐裡發出來，像是被關押許久的怪獸掙扎的聲音。
“供貨商違約的事情，你處理的怎麼樣了？”顧秦深喝了一口酒，千繞萬繞還是繞不過公司的話題。
“後備供貨商我都已經談過了，他們都很樂意跟我們合作。”簡晨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自從出現了供貨商違約的事情之後，簡晨就一直跟其餘幾家供貨商商議合作的事情。
那幾家供貨商都是後起之秀，雖然資歷不夠老，但是勝在設施優越管理精準，在之前rst下面的幾家公司就有意與他們合作，只是之前的供貨商合作時間久遠，董事會裡的很多成員都從中吃了不少回扣，貿然換供貨商，這些人肯定不同意，所以這件事才一直拖着。
正好，現在陳奚涼給了顧秦深這個機會，可以趁此換一批供貨商，對於顧秦深來說，其實是一件好事。
“做的不錯。”顧秦深讚許的點了點頭，簡晨卻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都是老闆教導有方，我只是搶了一個虛功而已。”
顧秦深若有所思的看着簡晨，目光如炬，看的簡晨有些發毛。
“顧先生，您這麼看着我……”
“簡晨，如果不讓你做我的特助的話，你想做什麼？”顧秦深這話一出，簡晨懵了一下，沒明白顧秦深話裡的意思。
“顧先生，我對您一直忠心耿耿絕無二心，你絕對不能懷疑我啊！”簡晨急着對自己辯白，卻惹得顧秦深笑起來。
“不不，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只是你在我身邊做了這麼多年，我明白你的實力，僅僅做一個特助，有些屈才了。”顧秦深說的這番話是真心話，簡晨這些年一直跟在自己身邊，任勞任怨，如果一直讓他做自己的特助的話，着實有些浪費人才。
“顧先生，您這麼說，可真是折煞我了，我當初從大山裡出來，要不是您看重我，讓我跟在您身邊，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賣苦力呢，您是我的貴人，我願意一輩子都跟在您身邊。”
簡晨說這番話的時候，有些激動，眼裡也涌出了淚花，那些在他記憶力已經褪色的舊時光在一瞬間變得鮮活起來。
“我還記得，那時候的你很靦腆，這些年你成長了很多。”說起過去，顧秦深的眼角也微微泛紅。
當初爲什麼會留下簡晨呢？許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幾分自己曾經的影子吧——雖然什麼都不說，但一切都會默默記在心裡，更尤其是簡晨剛來的時候，臉上的彷徨與失措，像極了剛剛被接回到顧家的自己。
“那算是一件好事吧。”簡晨衝着顧秦深眨了眨眼，因爲酒精的作用，他的臉頰泛起了潮紅，看起來像關公。
“可你的酒量倒是沒見長。”顧秦深笑笑，又低頭喝下一口酒。
啤酒花的苦澀在顧秦深的脣間打轉，他細細品味着其中的味道，卻不知道爲何越品越苦，像是五臟六腑裡的苦澀都翻滾着爬了出來一樣。
顧秦深覺得嗓子間涌出一股難以控制的力量，他低下頭，在他肚子裡轉了一圈兒的啤酒就這麼吐了出來。
簡晨慌忙跑回車裡拿來了餐巾紙和剩下的半杯熱水給顧秦深潤嗓子，顧秦深的臉上稍顯疲憊，“今兒個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酒量這麼差。”
“您心裡裝着事兒，這麼喝酒會傷身的。”簡晨苦口婆心道。
“你小子管的倒是寬。”顧秦深笑笑，然後轉過頭去，“晚上的時候，趙思源給我打電話，說囡囡一直哭着找媽媽，連晚飯都不肯吃。囡囡那孩子心思敏感，肯定是發覺了什麼。”
顧秦深面色慚愧，他一直以爲自己能給囡囡一個完美的家庭，卻沒有想到，這家庭在自己的手上變得支離破碎。
“我是不是一個失敗的父親？”顧秦深的眼圈兒紅了紅，他一向以爲自己是一個足夠堅強的人，簡晨也這麼認爲，在簡晨眼裡，顧秦深就是天神一樣的存在。
他堅韌，他冷酷，他無所不能，他就是簡晨世界裡齊天大聖一樣的人物。
“不是，你……你對囡囡很好，你不僅是一個好父親，還是一個好丈夫，只是你有你的難處，她有她的不得已，你們都沒錯。”簡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眼前的男人，他第一次發現，語言是如此蒼白無力的東西。
“時間不早了，你送我回去吧。”顧秦深一邊說着，一邊揉了揉眼角。
車上，顧秦深一直閉目養神，手錶上的時針一路往羅馬數字十二指去，一路上，車裡靜默無言，簡晨悄悄打開了音樂播放去，林夕的粵語歌流轉開來，在小小的空間裡瀰漫着。
停在顧秦深的公寓門外，簡晨準備叫顧秦深下車的時候，才發現顧秦深已經睡着了，簡晨有些尷尬，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只好默默的將車停下，然後百無聊賴的盤着手中的一串佛珠。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簡晨自己也昏昏欲睡的時候，顧秦深才醒過來。
“唔，已經過去這麼久了，真是不好意思，你抓緊回去休息吧。”顧秦深一邊說着一邊下車，摸索着回到家裡的他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房間裡空落落的，沒有囡囡的笑聲，沙發上也沒有蘇不語等他回家的背影，整間房間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寂寞感，顧秦深坐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兒呆，卻想不起來自己要坐什麼了。
他就這麼在沙發上呆坐了一整夜，滿腦子都是自己失去蘇不語的念頭。他知道，自己絕對不可以認輸，他不會輸，他要把蘇不語贏回來。
天亮的時候，顧秦深站在衛生間裡，認真思索該怎麼樣才能把眼圈裡的紅血絲除去，拿涼水洗了一把臉，捧着涼水在左右眼裡浸泡了一會兒，然後睜開，血絲稍有緩解，但還是看得出來，所以在出門的時候，他乾脆帶了一副墨鏡。
來到公司沒多久，顧秦深便接到一通電話，說有一位姓陳的先生預約與他見面，顧秦深一聽到對方姓“陳”，便了然於心。
陳奚涼推門走進顧秦深辦公室之前，曾經設想過現在的顧秦深會是什麼樣子。
大概雙眸會失去神采吧，或許蘇不語的離開已經讓他方寸大亂了吧，或許他已經爲了公司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了吧？
然而，即便是陳奚涼已經在心裡做了這麼多的設想，在他真真實實的看到顧秦深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驚。
對方的的樣子與他之前所見並無不同，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我該是叫你顧先生呢，還是該拉近一下我們之間的距離，叫你妹夫？”陳奚涼衝着顧秦深微微笑着，可是那笑容卻讓顧秦深覺得不舒服。
“不知道陳先生來找我，是有何貴幹？”顧秦深伸手整了整自己的衣領，好整以暇的看着對方，眼角微微眯起，眼眸迴轉，卻始終沒有離開陳奚涼的眼睛。
“我還以爲你會跟不語一樣，叫我一聲表哥呢。對了，今早我出門的時候，她還問我要去哪裡。”陳奚涼再度衝着顧秦深笑了笑，那笑容裡的曖昧不明讓顧秦深皺起了眉頭。
“我警告你，對蘇不語好一點！”顧秦深往前走了一步，站在陳奚涼的眼前，面目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