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元總管便來到僕役房外的小院子裡,那兒正集合了數十位婢女,負責管理女僕的管事林大娘正在訓話。
「元總管,有什麼事嗎?」看見元總管,林大娘趕緊上前,恭敬地問。
「我要找夏姬兒。」元總管視線二掃過每一個女僕,尋找那日帶着將軍信函進府的姊妹,他不記得夏姬兒是漂亮的姊姊?還是醜陋的妹妹?
「夏姬兒!」林大娘回頭大喊。
在場的人全都不約而同的望向低垂着頭的談虞姬。
她一凜,可仍伸手安撫地拍拍也差點驚跳起來的夏蓮。
「小……」夏蓮驚慌的低喃,伸手抓住她的手臂。
她立即對她搖頭,示意她安靜。
「是。」談虞姬趕緊從人羣中走了出來。
「你是夏姬兒?」元總管心裡有些訝異。原來是醜妹妹,爲何將軍要的是她,而不是漂亮的姊姊?太奇怪了吧!
「是,不知元總管找姬兒何事?」她低垂螓首問。
元總管低垂着眼,從眼縫裡望着她,眼神帶着審視與評估。
縱使心中忐忑,不明所以,談虞姬仍靜靜立着。
「你們還愣在那兒做什麼?上工了!」林大娘對周圍好奇的女僕們喊道,揮手催趕着。
一會兒,周遭走得一個不剩,夏蓮則是被其他人硬拉走的。
「你跟我來。」元總管終於開口。
「是。」談虞姬謹遵當初進府時林大娘的教誨——上頭的人說什麼,只要聽命行事,不許多問爲什麼。
低垂着頭的她,靜靜跟在元總管身後,沿途不是沒發現其他僕人好奇的眼光,可她眼觀鼻,鼻觀心,直到發現方向似乎有些熟悉,心裡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這個方向和路徑,不是往寒珀院嗎?
應該不會吧!也許只是要到這條路徑上的其中某個地方……
「你們姊妹認識將軍,對吧!」元總管突然說。
談虞姬微微一凜,想到進府第一天,元總管看過信之後,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問:「你們認識將軍嗎?」
當時她搖頭否認,因爲她不知救她的人正是火將軍。
此刻元總管的語氣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如果她沒聽錯,他的口氣還帶有一絲……責備?
微擡眼,望着他的背影,她該怎麼回答?
最重要的是,元總管爲何又提起這件事?難道他發現了什麼嗎?或者……他知道稍早之前將軍回來過?
想到之前將軍看她的眼神,讓她臉上又剋制不住的燙熱起來。他爲什麼會用那種眼神看她?
雖然隨即他變得有些疏離,沒再開口說話,送她回房後,便悄悄離去。
「你不說,我想我知道答案了,你沒有必要欺騙我。」元總管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談虞姬一驚,訝異的擡起頭,迎上他那帶着責備的眼神。
他果真是在責備她,可……爲何?
「元總管,我……不懂總管的意思。」
「隨便你怎麼說。」他淡漠的望着她,「從現在開始,你不必去竈房了。」
「爲什麼?」她疑惑地問,望着他的表情,倏地一驚。難道她要被趕走了?「元總管,是不是我做錯事?不管我做錯什麼,我會改進的,求求您不要趕我離開,求求您!」
元總管微蹙眉,偏頭審視她。
「你不知道?」她的驚慌太真,不似作假,她是真的以爲他要將她趕出將軍府。難道是他誤會了?
「我真的做錯什麼事嗎?」談虞姬擔憂的問。
「你老實告訴我,你們姊妹……」元總管一頓,不,應該不是姊妹兩人,而是她,因爲將軍只要她,完全沒有提到姊姊。「你與將軍是不是舊識?你們帶來的那封信,就是將軍親筆寫的,你就說實話吧!」
「元總管,剛到將軍府那天,我確實不知道給我們那封信的人就是將軍,我是不久之前才知道的。」她謹慎地回道。
「是將軍進城那日,咱們去迎接將軍,你才知道的?」那日沿街好多百姓圍觀,他特地讓僕人們也休息一個時辰,到街上看熱鬧,恭迎主子回京。
「……是。」談虞姬垂下眼。其實那日她並沒有到街上去,而是在竈房提水,想趕上午膳時間,但是她不能說,否則勢必得說出四更時將軍溜出宮的事。「將軍於我有救命之恩,可將軍並未表明身分,否則我怎還會問總管寫信的人是誰呢?」
「是嗎?」元總管嘆了口氣,「如果我早知道將軍對你另有安排,也不會多事將你分配到竈房去。」
「什麼?」她詫異,「什麼另有安排?」
「這你也不知情嗎?」元總管又問。
談虞姬愣愣的搖頭。知道什麼?
「今早天才亮,薛副將便送了一封將軍的信函來,信中吩咐,在你的手傷痊癒之前,不準派你做任何事情。」仔細觀察她的表情,看見她聽聞後,一臉錯愕、小嘴兒微張的呆樣,讓他忍不住笑了。「看來你是真的不知情,我還以爲是你向薛副將告狀,讓薛副將轉達將軍替你出頭的呢。」
她驚慌的猛搖頭,「不,我真的沒有啊!」
「行了,我相信你。」元總管掃了一眼她包紮着白布的雙手,「你的手受傷了,怎麼沒說呢?如今我倒成了虐僕的罪人。」
「真的很抱歉,元總管,全都是奴婢自己笨手笨腳,什麼都不會,想早點把工作做得上手,纔沒說的。」將軍爲她出頭,她很感動,可他這樣做之前,沒想過她要怎麼解釋嗎?
「嚴重嗎?」元總管問。
「不嚴重……」看見元總管懷疑的眼光,談虞姬閉上嘴。
「拆開我看看。」他指了指她的手。將軍不是會大驚小怪的人,如果不嚴重,應該不會有這樣的舉動纔對。
不得已,她只好慢慢拆開左手的白布。
元總管一看見她的傷勢,倒抽了口氣。
「這叫不嚴重?你的手都快爛了!怎麼會傷得這麼嚴重啊?」
「這……有些是起了水泡,然後水泡破了;有些是打水時,沒握緊繩索,被冰凍的繩索劃傷的……」她小心的再把白布重新纏上,其實稍早之前將軍幫她抹了藥之後,比較沒那麼疼了。
「你在竈房都做些什麼工作?」傷成這樣,難道管理竈房的吳管事都在虐待她嗎?
「提水、洗菜、刷地。」她老實回答。
元總管訝異。這都是很基本的工作啊!
「這樣就能把手傷成這樣?難不成你以前從不曾做過粗活兒?」
「對不住。」她羞愧的低下頭。以前拿過最重的物品就是鍋鏟,偶爾替爹爹和姊妹煮一桌好菜,如此而已,事前準備以及事後善後的工作,都毋需她動手。
「傷得這麼嚴重,難怪將軍會禁止你做事。不過……還真奇怪,將軍是怎麼知道的呢?」他一臉疑惑。
談虞姬低着頭,不敢回話。
「算了,將軍信裡吩咐,以後你就在這兒當差。」
在這兒?
環顧四周,她這才發現他們就站在寒珀院外。
「在這兒?寒珀院?」她訝異,在寒珀院當差?
「是啊,將軍從來沒有貼身婢女伺候,你是第一個。」
貼身婢女?他把她調到寒珀院來,當他的貼身婢女?
「進來吧!我領你認識寒珀院。」元總管囑咐,「雖然將軍吩咐,你的手痊癒前不許做事,不過將軍再過兩日就會回府,你還是儘早熟悉一下環境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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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天,春寒料峭,昨兒個日裡才稍稍回暖,沒想到夜裡又突然變冷,還飄了些雪花,不知何時纔會真正進入春暖花開的時節?
談虞姬拉緊衣襟,款步走向寒琯院。
真不知道該說自己幸運,還是什麼?能在寒珀院裡當差,當的還是將軍的貼身婢女,她就不用煩惱該想什麼辦法接近火將軍,可是……
忍不住微微嘆口氣,不需想辦法接近將軍是省事些,但她又要怎麼開口呢?
畢竟要對付的是當朝宰相,一個深受皇上重用信賴的人,將軍怎麼可能會爲了一個奴婢,和權貴的宰相對立呢?
這不僅要賭上官途,更是賭上身家性命,她憑什麼讓他答應爲她出頭?
想起先前的接觸,他對待她的態度似乎超乎尋常的好,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或許她可以利用這種優勢……
心頭揪痛,利用他人的感情來達到目的,讓她心裡充滿罪惡感;可是一想起爹爹在牢中受苦,她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所有罪過、後果,她都願意承擔,就算最後他恨她、報復她,她也會毫無怨言的承受。
「咦?姬兒,這麼早啊!」總管夫人遠遠的瞧見她,立即走了過來,和藹的打聲招呼。
「總管夫人。」談虞姬微微曲膝施禮,舉止端莊優雅,一派大家風範。
她不自覺,可總管夫人卻看得明白,忍不住在心裡微微一嘆。真不知道一開始夫君怎會把她分派到竈房去幹粗活兒?
不說姬兒本身的氣質與言行舉止根本不似奴僕,光是看到將軍親筆書信,就應該好好對待姬兒了啊!
肯定是看見她臉上的傷疤,才做那樣的安排吧。
男人啊!全是膚淺的東西,幸好將軍不是。
要是那日她在府裡的話,就不會讓姬兒平白受這些苦了。
說起來,要待姬兒好一點也不困難,因爲她真的很惹人疼,個性溫柔又善良,雖然笨手笨腳,卻勤奮認真、毫不懈怠。尤其一看見她臉上的傷疤,便讓她心疼不已。好好的一個美姑娘就這麼破了相,更讓她捨不得待她不好。
「你的手好多了嗎?」總管夫人關心的問。
「好多了,傷口已經開始結痂,謝謝總管夫人關心。」
「這麼早起身,怎麼不多睡一會兒?」瞧她臉色這麼差,眼下都黑了一大塊,是夜裡睡不好嗎?
「醒來之後沒了睡意,便起身了。」談虞姬溫婉地笑道。她至今還是睡不慣那硬邦邦的牀板,不管日裡工作多累,夜裡依然輾轉難眠。「我想在將軍回府前,把書齋整理好。」
「來得及嗎?要不要我派幾個丫頭去幫幫你?」總管夫人好心詢問。
「多謝總管夫人,只剩下一點點,今兒個中午前應該就能做完,不需要再麻煩其他人了。」只是撣撣灰塵,把一些錯放的書冊或竹簡歸位,很簡單輕鬆的工作。
「那就好,將軍最快也要傍晚纔會回府,來得及就好,別太趕,小心你的手,好不容易纔結了痂,別又傷了。」總管夫人點點頭,旋即又關心地伸手拍拍她的手臂。「瞧你,凍得嘴脣都發紫了,怎不多加件衣裳呢?」
「我……」談虞姬不好意思說自個兒沒有較保暖的衣裳,而那件依然被她小心收藏在包袱里昂貴的雪貂披風,更不能拿出來。「進書齋之後就不冷了,嫌麻煩,所以就不穿了。」
「那我就不耽誤你,你快去吧,下次別嫌麻煩,多添件衣裳,否則受了寒,受苦的是你。」總管夫人叮嚀。
「好的,謝謝總管夫人。」談虞姬心裡有着感動。總管夫人待她真好,讓她感覺好像多了一個疼愛她的孃親一般。
「快去吧!」催促着,怕她真的受寒。
「姬兒告退。」談虞姬又一福,與總管夫人擦身而過,往寒珀院的方向走去。
進入寒珀院,她先進入將軍的寢房簡單打掃一遍,然後便到書齋,拿出手巾蒙上口鼻,繼續昨日未完成的整理工作。
聽說,將軍很喜愛讀書,只要在府裡,一有空閒便都待在書房,只不過將軍三年五載難得回京一趟,因此書齋裡的書冊、竹簡,都蒙上了一層灰。
談虞姬小心翼翼的將書冊搬下架子,一本一本的撣去書上的灰塵,再分門別類的放回架子上,書冊整理完,便整理竹簡。
午時初,她抱着最後一批竹簡,爬上放在桌上的板凳,將沉重的竹簡一一放置在最上層的架子。
火鈺珩一踏進書齋,看見的就是她抱着沉重的竹簡,踮着腳尖,搖搖晃晃站在高高凳子上,而且那張凳子還不是放在地上,而是疊放在桌子上!
「你在幹什麼?」他生氣的大吼。
「嚇!」談虞姬被嚇了一跳,猛地轉頭往後一望,結果一個不穩——
「啊——」她驚慌的伸手一抓,懷裡的竹簡乒乒乓乓的掉落地,她揮舞的雙手也沒來得及抓牢什麼,整個人已經往後跌去,連同上層剛擺上去的竹簡也因爲架子的搖晃一同掉了下來。
「小心!」火鈺珩一個箭步竄上前,接住跌落的人兒同時,一個旋身將人護在懷裡,緊接着砰砰一陣響,掉下的竹簡打在他的手臂、頭和肩背上。
「將……將軍!」談虞姬被圈鎖在他懷裡,聽這一陣碰撞聲,驚慌的喊着。
好一會兒,他才放開她,彎身緊張的審視她。
「打着了嗎?有沒有受傷?」
談虞姬愣了愣,搖搖頭。
「我沒事……」話一頓,她隨即驚恐的瞠大眼,看見他額上滑下一道細細的血流。「將軍,您受傷了!」
「你這個笨蛋!想死啊?」火鈺珩根本不在乎自己這一點點傷,隨手一抹,便火大的抓着她的臂膀,對着她噴出怒火。「你這個女人,老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我不是交代過手傷痊癒之前不許你工作嗎?」
「您受傷了,先讓我——」她一心只急着想替他的傷口上藥,卻被他打斷。
「你剛剛在做什麼?嗄?爬那麼高,是怕摔不斷你那纖細的脖子嗎!」火鈺珩氣瘋了,差點將她整個人抓起來搖晃,想晃醒這固執的小腦袋。
如果他沒有剛好回來呢?如果他沒能及時接住她,或是替她擋下那些沉重的竹簡呢?光是想像那種狀況,他就全身發冷。
對他的迭聲質問,完全充耳不聞,談虞姬一心擔憂他的傷,擡手輕觸他的臉。
「拜託,先處理您的傷,好不好?」眼眶有些泛紅,「等一下將軍要怎麼罵都可以,但是……先讓我幫將軍處理頭上的傷好不?」
火鈺珩看見她眼中的水霧,滿肚子因緊張害怕而生的火氣瞬間消散。
「該死,你把我嚇死了!」惱怒一吼,他將她整個人摟進懷裡。
「對不起,可……您的傷……」她一心掛念着他的傷勢,根本沒留意到兩人的姿勢太不合禮教。
「我沒事,一點小傷而已。」
「讓我看看,好不好?」沒有親眼看看,她真的不放心。
「只是小傷而已,根本——」
「拜託。」談虞姬柔聲懇求。
火鈺珩無奈一嘆,無法拒絕她的軟聲懇求,只好放開她,逕自勾了張凳子坐下,低下頭,讓她檢查他的傷口。
她輕輕撥開他濃密的發,一會兒,找到了一道被竹簡劃開的裂傷,不大,血也已經凝住了。
「看吧,我就說小傷,沒事的。」火鈺珩一派輕鬆。
「沒其他地方疼嗎?方纔打中了好幾個地方不是嗎?」她仍不放心。
「姬兒,我是個征戰沙場的武將,」他擡起頭,失笑的望着她。「這點小碰撞對我來說像是搔癢一樣。」
「可還是流血了呀!」
「那是因爲竹簡掉下來時,剛好在頭皮上颳了一道口子,它小得我根本沒感覺。」火鈺珩很想嘆氣,搞不懂自己爲什麼要對她這樣隱忍,就是不忍心見她眸底染上擔憂,急着想抹去她眼裡的愧疚。
「我發誓。」他舉起右手。
談虞姬這才鬆了口氣,總算露出放心的微笑。
「那我幫您上個藥。」說着,她轉身想去拿藥膏,腰身卻突然一緊,整個人被他拉了回來。「將、將軍?」她有些慌的低聲問。
火鈺珩仰頭望着她,將她圈鎖在自己的雙腿之間。
「不急,你先解釋清楚,方纔在做什麼?」
「我只是撣撣灰塵,整理整理書架……」
「然後嫌板凳不夠高,還疊上桌子,這樣捧下來的時候才能順利摔斷你的脖子?」聽她起了頭,他沒好氣的接口。
「要不是將軍嚇到我,我也不會……」
「喔,所以是我的錯了?」火鈺珩瞪她,她就是不懂得保護自己。
「不,是我不小心。」她趕緊改口,討好地對他柔柔一笑。他讓她進府爲她包紮傷口,甚至調她成爲貼身女僕,他對她真的很好。
「你真是……」面對嬌柔的她,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真的拿她沒轍。
「將軍怎麼會回府的?」談虞姬趕緊轉移話題。「聽總管夫人說,最快也要傍晚纔可能回來,將軍又偷溜了嗎?」
火鈺珩搖頭,溜一次就煞費苦心了,她以爲皇宮像家裡的竈房啊?
「皇上主辦的宴席結束了,下午的不重要,所以皇上允我先回來休息。」
「那就好。」談虞姬鬆了口氣,真擔心他被人發現,若成爲有心人的把柄,可就不好了。「總管知曉將軍回府了嗎?」
「不知道,我直接進寒珀院,沒驚動任何人。」他無所謂聳聳肩,急着想先見她一面。
她想也是,要不,不會沒有任何動靜的。
「有按時抹藥嗎?」火鈺珩低下頭,輕輕捧起她的手細瞧。
「有的,多謝將軍賜藥,那藥膏效果很好,我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了。」她知道那盒藥膏絕不便宜,甚至應該是很珍貴的。
他點頭,安下心。
「一定要繼續抹藥,直到完全痊癒,知道嗎?」不放心的再次叮嚀。
「藥若沒了,再找我拿。」
火鈺珩倏地擡頭瞪她,莫名的感到不悅,就跟不愛聽見她自稱奴婢的感覺一樣。
雖然她不自稱奴婢了,可是她對他依然是對主子的恭順態度,之所以不自稱奴婢,也只是聽命而已。
他不喜歡這樣,這不是他要的!他……
他要什麼?
這個問題突地躍入他的腦海。不要順從?難道要她反抗他嗎?
不是這樣的,他希望她順從,可不是這種順從態度……
可惡!他到底是怎麼了?他被自己矛盾的思緒搞得心煩氣躁。
「將軍,有什麼問題嗎?」她發現他沉下臉,關心地詢問。
火鈺珩還是瞪着她,好一會兒,突然將臉埋進她的胸腹間,長長的嘆了口氣。
原本因他的舉動而羞紅臉不知所措的談虞姬,聽聞他的嘆息,微微一怔,想掙扎的念頭瞬間被他的嘆息給吹散了。
「將軍心煩嗎?」她柔聲低問。
火鈺珩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因爲他自己也理不出一個頭緒來。只知道他真的很煩,煩悶透了,而且……他想念她!
這兩日在宮裡,他腦袋裡都是她的身影,明明兩人相識不久,見沒幾次面,明明瞭解不深,她的形影卻像在他心頭生了根似的,盤旋不去,讓原本就不喜歡那些官場交際的他,這次更是捺不住性子,足足兩日半的宴席,卻如坐鍼氈,待皇上主辦的洗塵宴一結束,他便迫不及待的趕回來,完全不在乎接下來的百官共宴中,他這個主角一缺席,那些百官可沒了名目享樂了。
「將軍?」她有些憂心地喚道。
「姬兒,暫時就這樣。」他低喃。
怎樣?談虞姬不懂,可僅一會兒,她便理解了。
於是她靜靜立着,讓他圈抱着,讓他繼續偎在她懷裡,這樣一個威猛的男子這般依靠着她,讓她的心蕩漾着一股異樣的感覺。
緩緩擡起手,猶豫了一下,最後輕輕覆上他的後腦。
火鈺珩閉上眼,煩躁的心情慢慢沉澱下來。
思緒漸漸清明……突然,他詫異的睜開眼,眸底有着不敢置信的神情。
他竟然……喜歡上她了!
眼底驚詫的神情漸漸斂下,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後的喜悅,忽而眉頭又微微蹙起,圈抱着她腰身的手緊了緊。
她會接受他吧?
他不接受拒絕,但,他會讓她心甘情願的接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