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順的過去,火鈺珩對她的寵愛是無微不巨的。
然而,在她沉溺幸福中的同時,心裡對家人的擔憂掛念卻與日俱增,甚至越是幸福,心裡的罪惡感越沉重,沉重到讓她食不下咽,夜不安枕。
她不是沒想過對他和盤托出,卻很猶豫,總是想着,再等等好了。
他心情不太開朗,等下次。
他這麼開心,說了怕破壞他的好心情,等下次。
他朝中事務繁忙,還是等他比較不忙的時候再說吧!
談虞姬總是在等更成熟的時機,等更適當的機會,她一直找藉口讓自己繼續等,就怕一旦開口,便結束了這一切。
她好自私,她好厭惡自己!
懊惱的趴在桌上,她得向他坦白才行,就算被他誤解怨恨,認爲她對他的感情是有目的的,也不能退縮!
她會盡全力請求他幫忙,不敢希望他爲了她與宰相朱厲對立,只求他幫她救出父親,如果他無法原諒她的欺騙……她也能理解,無法怨怪他。
好,今天他下朝之後,她就告訴他。
「姬兒?」火鈺珩推開房門,看見她趴在桌上,立即擔憂的上前,「姬兒,你身子不舒服嗎?」他不是沒發現她的蒼白與消瘦,但是每每關心詢問,總是得下到答案,讓他的心掛着念着擔憂着,每日出門總是迫不及待的想趕回來,生怕他不在的時候,她會不會發生什麼事。
談虞姬驚慌的擡起頭來,「你……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疑惑地審視她,他通常都是這個時辰回來,爲何她今天好像很驚訝?
不,不是驚訝,而是緊張。
「怎麼了?」他關心的問,在板凳上坐下,將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這已是他的習慣之一。
「沒有啊!」既然已經決定要坦白,就不要畏畏縮縮的,就算因此他討厭她,也是她應得的!「今日還好嗎?」
火鈺珩沉默以對。自從無意間對她提過,他認爲皇上急召他回朝肯定有問題之後,每日早朝歸來,她總會關心地詢問。
過去這些日子,他的答案全都一樣——「很好,一切如常。」就是不想看見她眼底盈上的憂心,雖然他一直感覺到一股山雨欲來的味道,說不上來是什麼事,可他確定,一定有事!
他是不擔心犯小人被誣陷惹來殺身之禍什麼的,縱使自古以來伴君如伴虎,但絕對不適用在當今皇帝身上,他們火家所效忠的皇帝,是一位難得的賢主。
唯一的缺點,就是多管閒事了點。
果然,今日早朝,皇帝語重心長的對他道:「愛卿爲保衛天朝,長年駐守邊關,讓外敵不敢進犯,造就了百姓安居樂業,沒有戰事的樂土,卻耽誤了愛卿的終身大事,讓朕深感愧疚。」
聞言,他立即領悟,皇上果然是太閒,又想扮月老了!
雖然他機靈的搪塞過去,又得爹相勸,提出重要議事轉移議題,才逃過當場被迫接收某位皇室公主的命運。
但是他知道,這只是暫時的。
下朝之後,爹主動過來與他討論皇上的「陰謀」。爹告訴他,爲免皇上「愧疚」太深,提出「補償」方案,他最好在皇上補償之前,自己先將造成皇上愧疚的因素給消滅。
意思就是,他該成親了!
他總算真正理解,原來突然召他回京,不只是皇上的意思,爹也是主謀……
不,或許真正的幕後主謀是娘。
娘希望他成親,又不想自己逼他,所以請爹向皇上稍稍提點,皇上本就愛管閒事,於是召他回京,對他表達愧疚與補償之意,接着爹再對他提出「解決」辦法,而他爲了避免當上駙馬爺,當然就會接受爹的辦法。
還真是一環接一環啊!他那個娘啊,總是借刀殺人,從來不弄髒自己的手。
反正不就是成親嘛!沒什麼。
「鈺珩,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見他久久沒有回答,談虞姬擔憂地再問,暫時忘了自己的問題。
望着她,他是該成親了,而且他想娶的人就在眼前。
他本想慢慢來,讓她愛上他,心甘情願嫁給他,這會兒,就當作是老天爺幫忙,給了他理由「逼婚」吧!
他知道她是喜愛他的,雖然不知道喜愛的程度是否足夠讓她願意嫁給他,不過沒關係,逼婚成功之後,他還是會繼續努力,讓她不後悔嫁他。
「是出了一點問題。」打定主意,火鈺珩啓口,「姬兒,你願意幫我嗎?」
「我當然願意,只要幫得上,我一定盡全力幫你。」談虞姬堅定的允諾。
「那好,這個忙也只有你能幫上了。」聽了,他笑開臉。「嫁給我。」
「好,我——」她一愣。「什麼?」
「我聽見你說好了,不準反悔。」火鈺珩決定賴到底。
「還是你後悔了,不想幫我?」
「這和幫你有什麼關係?」
「因爲皇上似乎想搞賜婚那一套,但我想娶的人只有你,本來想慢慢來,讓你心甘情願嫁我爲妻,不過現下情勢危急,只好委屈你了。」
談虞姬輕搗着脣,心中既驚且喜,一雙水眸瞬間紅潤了起來,下一刻,淚珠已在眼眶打轉。
「我希望這是驚喜的眼淚。」輕嘆一聲,他捧着她的臉,剛好接住她滴落的淚水。
「是驚喜啊……」他說他想娶的人只有她,怎不教她驚喜感動!美眸盈盈望着他,眼神卻慢慢浮上一抹歉疚,心揪疼着,爲了接下來她不得不道出的拒絕。「可是我不——」
「噓。」他眼明手快,及時搗住她的脣,在看見她歉疚的眼神時,他就知道她要說什麼了。「老實告訴你,我不接受『不』的答案,所以我給你……嗯,一天的時間好好考慮,讓你改變你的答案,如何?」壓下心頭的慌,他故作開明的說。
「一天?」談虞姬簡直不敢相信,他不覺得自己太霸道了一點嗎?
「太久了嗎?」火鈺珩得意笑問。
顯然他是不覺得。
「將軍,我只是一個奴婢,與將軍身分——」爲了拒絕他,她又把稱謂搬出來搪塞。
「這不是理由,這只是藉口。」他打斷她。「還有,不準叫我將軍!」
「這不是藉口,我相信你爹孃一定不會贊同你娶一個奴婢的。」
「我娘也是賣身爲奴的,所以這個藉口也不成立。」理由再次被駁回。
「嗄?」談虞姬詫異。夫人也是賣身爲奴的?
「所以呢?還有什麼藉口,一次通通說出來吧!」他好一次解決。
談虞姬默默的望着他,好一會兒才道:「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火鈺珩狐疑的反問。
「你想要娶什麼樣的姑娘輕而易舉,就算想娶個公主也絕對沒問題啊!爲什麼是我?」
「第一,我說了,我想娶的人只有你,沒有其他想娶的姑娘了;第二,沒錯,我要娶個公主很簡單,可是偏偏火家人對皇室公主、皇子都敬謝不敏,爲皇朝賣命,可告老,可辭官,娶了公主或嫁了皇子,可是一輩子的事!我會疼會寵老婆,可是若娶的是一個公主,要見老婆還得等侯傳喚,見了老婆還要跪拜請安,以我的脾氣,我想遲早都會掉腦袋!
「第三,至於爲什麼是你?」偏頭睨着她,他驀地對她噴火,「你這是什麼蠢問題啊!這些日子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當然就是你對了我的眼,對了我的味,我的腦袋一直告訴我,就是這個女人了,就這樣。」
「你沒看見我臉上的疤痕嗎?」說着她撫上右臉。
「這疤痕幾乎佔滿你的右臉,怎麼可能沒看見,我又不是瞎子。」火鈺珩緊皺眉頭,「你的問題一個比一個蠢,姬兒,你是不是傻了啊?」
好脾氣的談虞姬難得一雙柳眉微微挑起。「將軍,您知不知道這般直言很傷人的。」
「誰教你要問蠢問題,我才以爲你傻了啊。」他瞪她。「最後警告,再叫我一聲將軍,後果自負。」
「我不是指這個,我是指我臉上的傷疤。」
火鈺珩微張着嘴,一會兒才道:「你很在意?」
「難道你不怕娶了這樣的妻子會遭人指點嗎?」她一心想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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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真的很在意,我見你沒特意低着頭不敢見人,還以爲你不在意呢。」他突然蹙眉,「該不會你以爲垂了一邊的發,就能將疤痕完全遮掩住吧?我得老實告訴你,頭髮輕飄飄的,遮不了多少。」
「我現在說的是你啊!」談虞姬覺得無力,怎麼有種各說各話的感覺啊?
「我?」火鈺珩揚眉。「我不在意啊!這些日子又不是沒帶你出過門,你覺得我是會在意這種無聊事的人嗎?別人之所以叫別人,就是不相干的人,我幹麼去在意那些不相千的人想法,自己快活就成了,別人的觀感與我何干啊?」
好灑脫啊!
談虞姬忍不住輕笑,嬌脆的笑聲輕易迷亂他的心。
「你不是給我一天的時間考慮嗎?」就讓她作個美夢吧,聽着他一一駁斥她提出的藉口,想像着他排除萬難就是非她不娶,這個夢,好美!
但是,該結束了。
等她把該說的事說完,也許他就會改變主意,寧願去娶公主了吧。
「真的要一天?一個時辰好了。」他恨不得她馬上答應,然後馬上娶她進門!
「鈺珩!」出爾反爾得這般理所當然,原來之前覺得他有些孩子氣不是錯覺。
「好吧,一天就一天,明日我一定要聽你的答案。」反正他不接受「不」這個答案,所以沒差。
「鈺珩,有件事我必須先告訴你。」談虞姬凝望着他,其實,一天的考慮時間應該留給他纔對,當她坦白一切之後,他應該會需要的。
火鈺珩挑眉,望着她慎重的表情。
「我的家世背景,以及……」垂下眼睫,她深吸口氣,鼓足了勇氣,才又擡眼迎視他的眼眸。「以及我千里迢迢來到京城,進入將軍府的目的。」
他眉頭一蹙。進入將軍府的目的?
「你進將軍府是有目的的?不只是賣身爲奴,而是一開始的目標就是將軍府?」
「是的。」她低低承認。
火鈺珩面容一凝,一直圈鎖着她腰身的臂膀鬆了開來,輕輕的將她推下他的腿,站起身踱到窗前。
失去了他溫暖的懷抱,談虞姬突然覺得有些冷,讓她不自覺的輕顫,雙手環抱住自己。
漫上眼眶的酸楚硬是讓她壓了下去,她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掉淚,那會給人一種博取同情的嫌疑。
她只能靜靜等待。
好一會兒,他終於轉過身來,冷漠的開口,「說吧!」
站在窗前的他,揹着光,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和眼神,以至於心中加倍忐忑不安,但是她還是開口,慢慢的將事情的源由一一述說明白。
當她說完之後,他的沉默讓她心慌,也讓她害怕。
低垂着頭,她忍不住輕搗住脣,掩下一聲哽咽。
他會怎麼想她?又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窒息的沉默一直延續着,她的不安,隨着沉默的時間拉長,也不斷的擴張。
求求你,說句話,求求你……
「怎麼不繼續說下去?」火鈺珩突然開口。
談虞姬一愣,緩緩的放下手,擡起頭來。
「我……已經說完了。」
似乎看見他眼底的詫異,但她不確定。
「是。」怎麼回事?他還懷疑她什麼嗎?
「我整理一下,看我有沒有聽錯。你說洛陽知府爲了巴結宰相朱厲,企圖要將你們三姊妹送給好美色的朱厲,誰知遭到你爹嚴厲拒絕,於是知府便誣陷你爹入獄,霸佔你家財產,而你的任務,是接近我這個勢力比朱厲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火將軍,請我幫忙救出你爹,是這樣嗎?」
「是。」談虞姬低垂着頭回應。當初妹妹昭君提出辦法的時候,她們都還覺得是個好辦法,如今聽在耳裡,卻覺得自己好卑鄙,完全沒有替會受自己利用的人想過。
「就這樣?你確定沒有其他事了?」火鈺珩追問。
「真的就這樣,沒有——啊!還有一件事。」他應該發現她的傷疤是假的吧?也對,要不然這樣一張臉怎麼可能引來禍端呢?
他身子又緊繃了起來。「說!」
「我的傷疤是假的,我沒有——」
「什麼?」火鈺珩錯愕的吼道。
「啊?」談虞姬被他的吼聲嚇了一大跳。「你……你不是已經發現了,才一直追問我說完了沒有嗎?」
「我沒有發現!」他火大的聲明。「原來你的傷疤是假的,你耍我啊?」
「不是的,是因爲我妹妹說,爲了我的安全,這樣比較不會惹麻煩。」
「你妹妹很聰明。」一聽,他斂了火氣,說得也是。「所以,這就是全部的事了?沒別的了?」
「沒有了,真的。」她趕緊保證。
「搞什麼啊!」火鈺珩怒吼一聲,朝她大跨步走了過去。
談虞姬被他的氣勢嚇得驚跳一下。「我真的很抱歉,我一直一直想要告訴你,可是我怕……啊!」驚慌的道歉中斷,一雙健臂一撈,她又被圈鎖進寬廣溫暖的懷裡,雙腳都離了地,帶着倉皇的美眸與一雙閃着炙亮光芒的俊眸相對。「將……鈺珩?」
「我還以爲是什麼嚴重的事,譬如說誣陷你爹入罪的目的是有更大的陰謀,要你接近我是爲了刺殺我,或是藉着接近我,等待機會接近皇帝老子,刺殺皇帝,原來是……」他惱怒,「這種事你早該告訴我!」
「嗄?」談虞姬雙手貼着他的胸膛,這會兒真的傻了。「你……不生氣?」
「生氣是有一點,誰教你一副事情很嚴重的樣子,害我剛剛拚命做足心理準備,等着聽什麼叛國大陰謀,結果——」雙眸怒瞪着她,害他白擔心一場。
「你不在意我瞞着你嗎?」
「對你來說,這件事攸關你爹的性命,你當然會等到百分之百信任我之後,才能告訴我,這很正常。」突然一頓,他偏頭睨着她。「當然,除非你是敵人的細作,是要來刺殺我的,或是偷取軍事機密,否則這種事有什麼好在意的?」
「我不是,不是的!」談虞姬拚命搖頭,剛消化完他說的話,悚然一驚。「等等,你是說……細作或刺殺的事,真的發生過?」
「發生過啊!京城大概兩、三次,在邊關就經常發生,數也數不清,不過那不重要。」火鈺珩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語氣道。
「天啊!這種事怎麼會不重要呢!」她聽了簡直不敢相信。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們現在談的不是那些吧!」他橫她一眼,她別想岔開話題!
「呃,」談虞姬一時語塞,「你真的不生氣?」
火鈺珩很想翻白眼。她到底要問幾次啊!
不過……他靈機一動。
「我肚量大,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不追究。」臉上一本正經,眼底卻閃過一抹精光。
「好,你說,不管是什麼條件,我一定答應。」她想都沒想,立即應允。
談虞姬錯愕。怎麼又是這件事?
「你說不管什麼條件都一定答應。」火鈺珩提醒她,然後不再給她機會開口,低頭再次吻上她,溫習他念念不忘的滋味。
談虞姬理智蒙了,身子軟了,所有的猶豫不安全都融化在他的脣舌之下。
好久之後,當他終於拾起頭,她只能無力的癱軟在他懷裡。
「明日我就跟爹孃提咱們的婚事。」火鈺珩笑說,總算要把她娶進門了。
談虞姬咬脣,最後還是搖頭。
「姬兒,你答應了。」皺眉,對於她這麼堅決拒絕,他覺得很悶。
「我爹他人還在牢裡,我怎能只顧自己的幸福,會遭天譴的!」談虞姬搖頭。
「姬兒,這兩件事並沒有衝突啊!誰說你顧自己幸福的同時,不能營救你爹?有哪條律法這麼規定的?」
談虞姬愣愣的望着他。
「說老實話,我一點也不想和朱厲對立,他是好美色沒錯,但還算是個不錯的傢伙,而且想進相府的美人多得很,他挑三揀四去五六的都還消化不完,根本沒有必要幹這種強搶民女的事。」火鈺珩瞥了她一眼,見她臉色有些蒼白,繼續道:
「再有,既然對不上朱厲,我就算權位再高,也管不到洛陽知府的事,要我插手,師出無名,搞不好還會因此落了把柄在有心人手上。」
她聽了微凜。是啊,她們都沒有考慮到他的立場和難處,只是一相情願的想請他幫忙。
「不過,你若答應這樁婚事,身爲未來的女婿,營救準岳父便是理所當然,找着了證據,要我直接辦了那個陳知府,我想朱厲應該不會插手,徒惹一身腥纔對。而且你若答應嫁給我,我一開心,辦起事來就會更賣力。」瞧見他的話起作用,話鋒一轉,「總而言之,你答應婚事,纔是對每個人都好的正確決定,你懂嗎?」
談虞姬眨眨眼。好像有道理,又好像強詞奪理……
「可……我爹、我家人都不在身邊,我怎麼嫁給你?」
「姬兒,我又不是要你現在馬上嫁給我。」聽出她鬆口了,火鈺珩失笑,「我只是要你一個承諾,等你家的事情解決之後,我便會上門提親,風風光光的把你迎進門。」
原來是這樣啊!她還以爲他要馬上成親呢。
「沒意見的話,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先說先贏,他逕自決定。
什麼?他們有說定了嗎?
她擡眸望向他,迎上他眸底的深情與……緊張?
唉,好吧!
「說定了。」柔柔一笑,她點頭應允了自己的婚事。
「太好了!」火鈺珩開心的將她抱起來。
「等等,我有一個條件。」談虞姬尖叫一聲,攬住他的頸項,急急的要求。
他一頓,眉頭微皺,眼底浮起一抹戒慎。
「說說看。」意思就是他不一定會答應。
「我希望這件事暫時不要讓大家知道……」見他眉頭越來越皺,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爲什麼?你是打算反悔嗎?」火鈺珩大表不滿。
「不是的,聽我說完。」談虞姬伸手掩住他的脣。「等你稟報你爹孃,他們答應之後,再公開,好嗎?」
火鈺珩瞬間領悟。她是擔心爹孃不答應他們的婚事。
「好吧!我答應。」他能理解她的顧慮,雖然覺得多餘,不過還是順從她的意思,小事一樁,他當然答應她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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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火鈺珩悄然無聲的下了榻,來到她的牀榻邊,愛憐的望着她沉睡的模樣。
自從兩人同房而眠之後,他便經常在夜裡這樣看着她。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睡得這麼沉,表情這麼恬靜。
原來,過去這些日子,她就算睡着,也是輕蹙眉頭,偶爾還會在睡夢中流淚,甚而被惡夢驚醒,就是因爲心裡掛記着她爹的生死,掛記着瞞着他這件事。
如今,事情說開了,她也放開心,不再顰眉,不再流淚,紅潤的脣瓣甚至勾着魅人的淺笑,這就是她放鬆的模樣。
「安心的睡吧,所有的重擔,由我來替你扛。」他幾近耳語地低哺,眼底盈滿深情地凝望她的睡顏,在她脣瓣印下輕吻之後,站起身,無聲的離開寢房。
走進書房,點亮油燈,從抽屜拿出一封信函。
這是他於洛陽的友人居無言寫來的求救信,他在數日前收到的,很巧的,爲的就是談家的事。
信中並未提到談家二小姐的「任務」,是居無言也不知道?或者是故意不說?
當姬兒告訴他的時候,他只驚訝事情的巧合,然後很高興她告訴了他。
而他之所以沒有告訴她,在洛陽已經有個足智多謀的傢伙在爲她們談家奔波佈局,她的爹親和姊姊也被照顧得很好,是爲了要誘騙她答應與他的親事。
他承認這樣做很自私,但,就讓他自私吧。她是他的,他不會放手的!
現下,他終於可以回信,給居無言一個肯定的答案了。
他會答應對方的請求,向皇上請命,調派兵馬,剿滅那幫被陳知府用來誣陷談老爺與其勾結的盜賊。他會準備好一切,就等居無言的消息。
還有,他也不會提起談虞姬的事,他要等到一切都解決了之後,纔要帶她回鄉,以將軍夫人的身分返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