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剛加入淨除機關不久,隨後便被編入了一支科考隊,目的就是探查寂海,當時我還不清楚這是爲了什麼,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是爲了之後梅林前往世界盡頭的行動鋪路……雖然最後都失敗了。”
在嘩啦啦的雨聲下,伯勞開始了他的自述。
舷窗外的天空已經徹底陰鬱了下來,這裡是風暴的邊緣,可依舊電閃雷鳴,彷彿是末日降臨。
洛倫佐並不覺得壓抑,嗅着那清涼的空氣,這倒讓他回憶起了在城堡裡的時光,他也是在類似這樣的環境下給伯勞等人講着過去的故事,這和現在倒有幾分相似,只是聽故事的人與講故事的人都不一樣了。
“首先……該從那裡說起呢?我想到哪裡就說到那裡吧,記憶都太模糊了。”
伯勞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對於記憶的模糊,他也顯得很懊惱。
“我當時只是一名普通的下位騎士,在船上擔任着護衛,當時這次考察行動的負責人爲騎士長蘭斯洛特。”
“蘭斯洛特?”
洛倫佐微微驚訝,一旁沉默的藍翡翠也是和他同樣的表情,緊接着他們都想到了接下來的故事。
“沒錯,正是因爲上任蘭斯洛特死在了寂海里,所以歐維斯才能成爲下一任的蘭斯洛特……但這也是之後的事了。
這次行動十分重要,也是由於這個原因,由一名騎士長帶隊,使用的也是當時最爲先進的蒸汽鐵甲船‘角鯨號’。
起初考察行動很順利,角鯨號簡直就是行進在大海上的堡壘,在航行至維京諸國時,我們遇到了很多維京海盜,從時間節點來看,那時的冰海之王還只是一個海盜頭目,維京諸國內戰不止,維京海盜們也隨意掠奪着。
他們襲擊了我們,可你們也清楚,在先進的蒸汽與鋼鐵下,他們木質的長船就像一羣可笑的螻蟻,被我們無情地碾過。”
伯勞笑着搖了搖頭。
維京長船對比其它船隻顯得十分嬌小,但它吃水淺、速度飛快,而且可以靈活轉向,主要是針對於沿岸的快速掠奪,而不是海上的突然襲擊。
“當時也和現在差不多,下着大暴雨,這模糊了海面,他們大概只看到了我們船隻的黑影與其上的燈光,以爲我們是一個迷路的貨船什麼的,然後便衝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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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清楚那些維京人當時是什麼心情,反正維京長船被海浪裹挾着,砸在了堅固的鐵甲上,那些維京人還未來得及發出戰吼便被怒濤吞沒,有的則憤怒地詛咒着我們,用戰斧砍着船身,但也只能留下一道淺淺的劃痕而已。
那是場簡單的勝利,我們甚至沒有開炮,就憑藉着船身的強大與暴雨的裹挾將他們大部分擊潰。”
伯勞似乎想起了什麼,又說道。
“那次海戰也有部分維京人生還,他們把我們的事蹟宣傳了出去,沒過幾個月,維京人們都知曉了世界上還有鐵甲船這麼個東西,他們在北方的羣島裡廝殺太久了,和世界完全脫軌,有些人甚至認爲我們的那次出現,才導致了維京諸國的團結,畢竟奧丁神的信仰已經無法統治大海了,真正主宰這一切的是鋼鐵與火炮。”
舊時代消退,新時代降臨。
“在那之後我們便成功地抵達了維京諸國,那時他們還沒有統一,各個島嶼都有着不同的領主來控制,他們之前還相互開戰,簡直麻煩的要死,好在我們展現了足夠的武力,他們對我們還算尊重,加上從英爾維格帶來的財富與物資開路,這些維京人更熱情了。
其實維京人這一點還算不錯,我本以爲他們會仇視我們,但他們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提起那些被我們殺死的海盜們,他們則笑着說他們只是回到了英靈殿而已,這是好事,真是奇怪的一批人,更奇怪的是當天夜裡就有維京人拉着我,讓我跟奧丁神像磕頭,說這樣咱們就能一起做兄弟了。”
回憶漸漸清晰了起來,想到這裡伯勞的表情也忍不住變得奇妙了很多。
“我們暫時休息了一下,然後向這些維京人諮詢了關於寂海的事,而這一次這些大大咧咧的維京人都嚴肅了起來,他們保持沉默對於寂海一字不提,無論我們怎麼砸錢他們也不肯說,在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後,我們才微微撬動了他們其中一個人的嘴巴。
那個傢伙說寂海是一片禁忌的海域,它之所以寂靜便是因爲這海下潛藏着某個不可驚擾的東西,它是如此的可怕,以至於這片海域內沒有任何的魚類可言,連狂風與波濤也不存在,有的只有近似永恆的寂靜。”
“所以被稱作寂海嗎?”洛倫佐淡淡道。
“它的稱呼有很多,寂靜之地、死亡之海、風暴與沉默之域,還有的維京人稱其爲死人的國度,就是他們神話中的那個死人之國,不過那個國度的具體位置在寂海之下,那片黑暗的海牀之中,他們認爲所有死在海上的人,他們的屍體都會被海流裹挾着,運送到這黑暗的海牀之上,獲得永恆的寂靜。
當然,寂海的寂靜也是相對而言的,一旦有船隻進入寂海,那麼你最好祈禱自己不會發出任何聲音,驚擾到任何東西,一旦你發出聲音,被那沉睡在寂海之下的東西發現,那麼寂海之上便會捲起風暴,你與你的船隻將在電閃雷鳴中被摧毀。”
“那‘東西’是什麼?”洛倫佐問。
“我不知道,也沒有人知道,或許有人直面過它,但那些人都死了。”
“總之能讓大大咧咧的維京人害怕敬畏成這個樣子,哪怕有着先進技術的我們,也不得不認真對待。還有一個問題是,我們之所以與維京人接觸,便是爲了找尋一個對寂海瞭解的領航員,帶我們去往那裡,可這種情況下,沒有人一個維京人願意幫忙,哪怕我們把所有的物資與錢財都拿出來都不行,在他們看來,那裡是片絕對黑暗的地方,一旦死在那裡就會被黑暗所吞沒,哪怕是瓦爾基里也無法將他們的靈魂從黑暗中拯救,他們便只能徘徊在黑暗的海牀間,再也無法抵達神聖的英靈殿。”
“那麼淨除機關這邊沒人瞭解這些嗎?”
“早就沒有了,我們第一次前往世界盡頭是在光輝戰爭中期,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而且當時是迫於局勢,在英爾維格不計代價的情況下取得了知識,可以說完全是用人命填出來的,倖存的歸來者也陸續染上了疾病,逐一死去,唯一剩下的便是我們熟悉的維多利亞家了,而他們也被王咒困擾着。”
“知識是被詛咒的,有人不想更多的人知曉世界盡頭的存在。”洛倫佐說。
“差不多吧,其實現在看來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詭異與神秘都是有跡可循的,”伯勞說,“它們都是在保護着什麼,一個人、一個人物、亦或者一個秘密。”
“可遺憾的是,人們本身也有着諸多不知道該稱作美德還是劣性的東西,就比如求知慾、好奇心、冒險精神,這些東西驅使着我們去觸摸那些本不該被觸摸的東西……”
伯勞低聲呢喃着。
“我們最終得到了些許有用的線索,那些維京人說我們可以去找威爾格達森領主,那是一個孤僻詭異的領主,與其他熱衷掠奪的領主不同,他更傾心於航海,他年輕時曾駕船遊歷整個維京諸國,據說他的手中有着最爲完善的維京諸國的海圖。
接下來的時光裡,他更是駛離了維京諸國,漫步在了西方世界的每一處海域之上,可他並不因此感到滿足,因爲他很清楚他的海圖並不完美。”
“寂海。”洛倫佐輕聲道。
“弗洛基·威爾格達森領主,維京人之中第一個向着寂海發起遠航、並活着歸來的維京人,但他的航行似乎出現了意外,他的大部分船員都死掉了,而他的海圖依舊有着殘缺。有人說他被那片大海詛咒了,但他沒有順從詛咒,而是繼續挑戰着寂海。”
“接下里的我們便起航,去尋找那位弗洛基·威爾格達森領主,一切都很順利,領主很友好地接待了我們,並在他的長屋內會談,也是那時起我第一次瞭解了有關於寂海的詳細情報。
維京人的傳說是對的,寂海之下便是死人的國度,但這多少有些誤區,與其說是死人的國度不如說是……妖魔的國度。”
刺耳的雷鳴落下,慘白的光貫穿天地,船艙內的每個人臉頰都被映照成了慘白的模樣,在這潮溼的空氣之中,未知與詭異在緩慢地發酵着。
洛倫佐的目光有些呆滯,隨即莫大的欣喜從其中釋放。
對,就是這樣,沒有什麼所謂的神明與邪魔,這個世界上有的只是一個又一個未知的謎題,而它們被名爲侵蝕的疫病所詛咒着,當你意識到它的存在時,那麼就證明你距離真相不遠了。
“繼續講,伯勞。”
洛倫佐坐正了身姿,認真地聆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