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關許多時間,還未能修成上神,神色黯淡地出來了,宮娥們看我的眼神意味不明,我去了鳳伯伯家,便看到小哥哥攜着阿滿的小手共同跪在鳳伯伯面前。
那兩雙手互相拉着,真真是刺目。
鳳伯伯朝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我愣在原地,便看到阿滿轉過來看我,她膝行過來,扯着我的裙襬一把淚一把鼻涕的求我:“姑娘,我與他是真心相愛,他於我有救命之恩,我本當報答,讓我當個奴婢也好,求求你們了……”
她還不知道真相啊……我抿脣不語,望向小哥哥,卻只對着他的背影。
小哥哥既然喜歡她,那我便爲他求了這個凡人吧。我跪在他旁邊,朝鳳伯伯叩頭,朗聲道:“伯伯,既然他們二人真心相愛,不如就許了此事,許阿滿姑娘做鳳離的側妃如何?”
鳳伯伯見我如此,思索良久,皺眉道:“此事可以,不過我要守兒先嫁給鳳離爲正妃,待誕下子嗣纔可封這凡人爲側妃。”
小哥哥還想說點兒什麼,我伸手拉住他,鄭重地搖了搖頭,讓他帶着阿滿走了。
鳳與凰一生一世只認一人,所有的凰鳥與鳳鳥都是隻有一個伴侶,側妃這種東西幾百萬年前就沒有了,這個方法已經是鳳伯伯的底線了,若是再說什麼可就不好了。
大婚之日,他一臉愧疚,我好笑的摸着他的臉安慰了良久。
他穿紅衣也很好看,我鬆開頭髮,卸去妝容,裝作不在乎的樣子問他:“小哥哥,在你心中我是什麼啊?”
“妹妹。”他毋庸置疑,“在你心中我一定是你哥哥吧。”
我勾脣淺笑:“不是。”
晨光熹微,我抿一口清茶,阿滿破天荒來拜見我,她不復凡間的一身布衣破舊,而是換上了一件鵝黃色的長裙,發亮的黑髮綰起,紅脣噙着抹笑,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
“鳳離愛的是我,娶你爲妻也是迫不得已,待你剩下孩子就走吧,在北山上看我們二人濃情蜜意有什麼好?”
我放下茶盞,垂眸道:“你愛他嗎?”
她嗤之以鼻:“當然,他從馬賊手中救下我的那一刻我就愛上他了。”
“若是我說,救你的是我你會如何?”
她說,她愛的是他的皮相與上神身份,不在意這之下到底是誰。我氣急之下摔了茶盞,小哥哥如此喜歡她,她竟然能說出這種話。她故作驚慌摔倒在地,碎片劃過臉龐,小哥哥剛好撞到此景,像是我將她推到在地還袖手旁觀,涼涼的看了我一眼便抱着她走了。彼時正值北山冬日。
一個春去秋來,他只是奉命來看我,並未多說什麼,我嫁給他的第二個冬日,我終於懷了孕,生了個女娃娃,我叫她鳳守。
鳳守鳳守,從此之後,只有你守着他了,既然他如此執迷不悟,那我是得走了。
北山春日,我翻閱古籍,知道了有一秘術,可以將鳳身或凰身送給凡人,不過以後,這個鳳鳥或凰鳥就成了凡人,而記憶會隨着凰身流走,今後就不是神了,而是普普通通的凡人,經歷生老病死,經歷輪迴轉世。
我瞞着衆人,把凰身給了阿滿。
不過上天眷顧,留了一段回憶給我,我離開北山,阿滿笑的猖狂,她以後就是上古神袛,不老不死,還是小哥哥的正妃了。
亦是守兒的孃親。
那段回憶,是我幼時看到的在梧桐高樹上偷懶的鳳離,一身紅衣,耀眼奪目。我將書上的那句凡人的詩改了,才送還給他的。
百守不相離,百般守護,不相離棄。
這是守凰的回憶,她還是凰鳥的回憶,算是凰鳥淚。不過這個鳳離又去了哪裡,阿滿說,那日他發現守凰走了,悲痛之下化作鳳也離開了北山。
他遨遊四海,尋找被他丟掉的凰鳥。
阿滿這才明白,鳳離最愛的是守凰,只是將對阿滿這個凡人的新奇誤認成了愛情。而她一開始只是喜歡鳳離的皮相,後來發現他是神仙,起了貪念,想要永永遠遠地擁有鳳離,並且不老不死,逃脫輪迴轉世。
她成功了一半,是用守凰的來換的。阿酌跟我說,北山下的那個凡人就是守凰。
我們下了山,便看到盤旋在山腳的鳳離,還有光着腳擡頭看他的守凰。鳳離化成人形,對她笑的溫暖,低頭看着那個變成凡人的小姑娘,神色溫柔得都要掐出水來。
我聽到她說,梧桐樹上的小哥哥。
鳳離眼角有淚溢出,阿酌眼疾手快地取過來,他們二人的淚融在一起。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續命果,鮫珠,鳳凰淚。
就差歷劫了。
於是我們便歷了劫,他在凡間名叫李酌,是個皇帝,而我是個貴妃。
穆貴妃,張姒。
不過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在凡間之時張姒體弱多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確實沒去過什麼邊境,但那個深深又確實是我。
由於我入輪迴的時候入的急了,不小心剝去了幾魄,流落邊境,成了深深。
後來有道士來爲嫡女算命,看到了我便熱心腸的幫我招魂,這下就使得深深突然失蹤,我大病初癒,進了宮。
凡間,我死後五年阿酌就死了,我變成燕子陪了他五年,他死後便來找我算賬。
說實話,我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那麼生氣擔心的樣子。
他說,你是我的魔後了,那你的命就是我的了,所以你死之前要徵得我的同意。
他俯身吻住我的脣,“好”字被淹沒在脣齒之間,攻城掠池,好不霸道。
“阿酌,你要娶我啊。”
“小姐,你要嫁我啊。”
“成完親我們雲遊四海如何?我可不想在魔宮耗一輩子。”
“娘子說什麼便是什麼。我都叫你娘子了,你喚我一聲夫君可好?”
“太肉麻,我不。”
“叫不叫?”
“不叫。”
“嗯??”
“寧死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