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一個女子和朝中幾位大臣聯繫密切,又和宮外穿梭在青樓之間的風流公子有染,傳出去不僅能徹底摧毀長歌,我們也會名聲掃地,在朝中無立足之地。”凡影憤憤,“崔浩天這個小心眼,莫不是害怕我們搶了他的寶座不成?”
謝言不慌不忙收攏了扇子,放置在離宋鍥較遠的地方:“崔老頭是個把權勢政權看的極爲重要的人,他的女兒要嫁就要嫁太子,而且必須是有作爲的太子,而他,要做就要做大梁重臣中的頂樑柱,添了你們兩個太子的左膀右臂,他恐怕也是意識到將來的日子不好過了,所以提前下手。”
如此一箭雙鵰的好事,崔浩天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不過,身正不怕影子斜,真要爲了長歌好,我勸你們今後還是少往景然宮走動,也免得被他捉了話柄。”謝言斜睨着兩人,又酸不溜丟地添了一句,“反正我是很長時間不去了。”
一時間,凡影和宋鍥不說話了。
得不到連朋友都難做,謝言說的不無道理,遲早要斷念,何必還兀自苦苦糾纏,折磨的是自己,牽連的是他人。
而就在這時,旁邊一個包廂的談話聲吸引了三個人的注意。
宋鍥聽出來,是朝中幾位平日裡和崔浩天關係不錯的大臣。
“太子的能力在座的各位都有目共睹,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將來必定是大梁的一代明君。”
這個聲音?三人互相之間遞了個顏色,崔浩天。
有人連忙附和:“是啊是啊,太子沉寂了十年,我們幾位還擔心當初太子之位,如今看來,若非當初右相堅持己見,現在我們也許同那些大皇子黨派一般,滿門抄斬。”
其他人聞言跟着阿諛奉承,都是些對右相感激之類的話。
“媽的,這些牆頭草,朝廷的一羣敗類。”謝言低聲憤憤,轉頭看向宋鍥和凡影,“都是你們調查不嚴謹,這麼多漏網之魚。”
宋鍥、凡影現在也沒閒工夫和他置氣,側耳專心聽接下來的內容。
這些朝廷官員,不在府內商議,而是選擇了這樣一個繁華的酒肆,爲得不就是掩人耳目嗎?而如此小心翼翼,很難讓人不懷疑他們是否在密謀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若非親耳聽到,也不會聯想到這幾位大臣私下裡結黨營私,自成一派,不是太子一派,而是以右相爲首的崔氏一派。
果然,有人提到了曼羽。
“貴女如今已是太子妃,鐵板釘釘的事實,他日太子榮登九五,太子妃就是咱們大梁的皇后,右相可謂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到時候,我們這些小人物還要右相多多關照纔是。”
又是一番推諉的讚美奉承之詞。
崔浩天看着暖場差不多了,剛剛那位幕僚又適時地提到了曼羽的事情,索性順杆嘆了口氣,眉頭緊鎖。
其他人一看右相不悅,都適時地住了口,忙問道:“現在萬事大吉,形勢一片大好,右相又是因爲什麼事情發愁?”
一句話,點到了點子上,崔浩天藉機說道:“相信在座的都有所耳聞,櫻天是傅君澤的手下。”
“傳言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有人答話,卻不知道這和右相有什麼關係。
“他還有個女兒,叫
櫻長歌。”
第一百七十二章
這邊的謝言三人對上眼睛,果然,崔浩天是要替曼羽對長歌下手。
“這倒是聽說了,當初和大皇子鬧得滿城風雨,現在帝都兩人的流言蜚語還甚重呢。”有人應和。
崔浩天暗喜,看來曼羽這流言散播的確實到位,連朝中大臣都深信不疑。
“現在她被太子接到宮中,要納她爲妃。”崔浩天細心觀察幾位的神情。
“什麼?”
“要納罪臣之女爲妃?”
“這樣的女子怎麼能嫁給皇室之子,這不是丟皇家的顏面嗎?”
“一女侍二夫,傳出去別人還不欺我大梁昏君當道,被美色迷惑?”
不用崔浩天再煽風點火,幾位已經炸開了鍋。
謝言等人在旁邊的房間聽得咬牙切齒,崔浩天擺明了是要把長歌推向風口浪尖,恐怕這些流言蜚語也是他那個寶貝女兒所爲,爲的就是要置長歌於死地。
爲了一個太子妃的位置,她也是夠了!
宋鍥放置在桌子上的手握緊拳頭,在這個時候不淡定很容易暴露,平白又給長歌的名譽抹上一道黑,三人知深淺,任是再氣憤卻也不能拿旁邊房間的人們怎麼樣。
“我正是擔憂這一點,所以才藉此次相聚詢問各位,如何是好?”崔浩天是個很會做事又知道不負擔責任的人,只要他不是主謀,一旦東窗事發,他的罪責就不會重大,自然不會影響到他崔家姓名和在朝職位。
果然,幾位大臣爭議半晌,做出統一決定:聯名上書皇上,絕對不能讓這等敗壞風俗的罪臣之女嫁入皇室。
這就是崔浩天的最終目的,令長歌在朝廷,乃至大梁無立足之地。
眼見達到目的,爲了以防萬一,崔浩天又意味深長地說道:“畢竟是太子喜歡的女子,單憑我們幾位老臣根本不足畏懼,太子一張嘴頂我們幾張嘴,依我看,這件事根本就不在我們的能力範圍之內。”
說罷,還嘆了口氣,彷彿真的是在爲大梁的未來擔憂。
其他幾位面面相覷,當下就聽懂了右相話中的意思。
“幾個人不夠,朝中這麼多忠臣,都是一路輔佐皇上過來的,若是大家一起聯名上書的話,皇上不可能不顧忌,任是太子再任性,也要考慮這麼多老臣的意見。”有人作答。
其他人聞言,無不應和。
“外有百姓的流言蜚語,內有朝臣的奏摺上書,都是針對罪臣之女,就算太子再怎麼喜歡她,也必定要衡量一番,拿一人賭天下,皇上是有分寸的人。”
另外房間的三人簡直要氣爆了,崔浩天,未免太過狠毒。
直到那些人離開,宋鍥一個拳頭砸在桌子上:“可惡,本以爲長歌跟了皇上是最正確的選擇,現在看來,反倒成了被他人牽制的工具。”
謝言把扇子扇的“嗡嗡”響,聽宋鍥話不對路,眉頭皺起:“你是說太子還是說長歌?”
宋鍥氣鼓鼓地別過頭去不說話,凡影眉心緊皺,三個人連喝酒的心情都沒有了,各懷心事,無不與長歌相關,索性不歡而散。
這些日子,傅易之因爲要處理傅君澤之後的一些瑣碎的事情,也很少去景然宮看望長歌,長歌自是理解,聽無方說
,太子近日好像在追捕一個叫“艾金”的人。
艾金是傅君澤的二把手,當初櫻天就聽命於他。如今櫻天死,傅君澤逼宮敗露,艾金在大梁沒有躲藏之地,亡命天涯。
在無方的形容之下,長歌總算在自己的印象中勾勒出艾金大致輪廓。很小的時候她在庭院中受罰,曾經看過那雙黃色明亮的眼睛,邪魅而陰鬱,凌厲深邃,每次對視長歌都敗下陣來,渾身汗毛倒豎。後來從下人的口中得知,他是父親的至交。
現在想來,傅君澤從十年之前就計劃囚禁傅易之,艾金自然和櫻天早就勾結爲大皇子賣命,卻不知爲何,長歌莫名的就把艾金的目光和那日太子妃前來探望自己的時候感受的凌厲目光聯繫在一起。
難不成艾金來到了帝都?宮城之內?
想想又釋然,雖說越是危險的地方越安全,但艾金和櫻天屬於一類人,絕對不會自甘冒險置身險境,除非這裡有他很重要的人或東西。
仔細想了想了,除了把他們置於死地的自己,大致沒有什麼緣由能讓他置身危險。
而且像艾金這種人,屬於樹倒猢猻散的典型執行者,絕對不會想到爲了大皇子特地跑到帝都來找她報仇,更何況要說報仇那也是找傅易之,她頂多算個跑腿的。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長歌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不知道這和艾金會巫蠱之術是否有關,傅易之曾經提到過,當初皇后之死,艾金是罪魁禍首。
“姑娘,我看你最近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太子殿下和您說什麼了?”出塵觀察人細微,自從上次太子妃來過之後,太子偶爾來過幾次之後,長歌一直都是這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連和自己插科打諢的時候都是形在神不在,搞得她也興趣索然。
長歌被眼前突然出現的一張大臉嚇了一跳,膝蓋的書一抖,“啪嗒”落地。
出塵嘆口氣,彎腰撿起,打了打上面的有的沒的灰塵,重新塞回長歌懷裡。
“姑娘啊,你一天天的除了發呆還是發呆,和你說話也是‘嗯’、‘啊’,咱倆之間的對話能不能有點實質性的東西?”
“有嗎?”長歌迷茫地看着出塵。
“有嗎?”出塵聲音拉老長,“真該讓太子看看你現在的狀態,明明已經有情人終成眷屬了,看起來怎麼反倒是不情不願的樣子,不知道內情的還以爲您是被逼的呢。”
出塵的話酸不溜丟,長歌聽得雲裡霧裡,不明所以地雙手撫上面容:“有那麼明顯嗎?”
出塵聞言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意識到長歌在說什麼,連忙上前一把捂住長歌的口,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道:“我的姑奶奶啊,您是活得不耐煩了嗎?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長歌瞪大眼睛看着她,好像在說“哪種話”?
出塵收回手,定定地看着長歌,一字一頓問道:“姑娘,你別告訴我和太子殿下在一起,您並不開心。”
長歌愣了半晌,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可是到底怎麼樣我也說不上來。”
外面大雪紛飛,有雪花在風的引導下從窗縫中飄然而至,長歌擡手接過,眨眼功夫無影無蹤。
長歌放下書,走到門口打開門,大片雪花迎面撲來,心中的煩躁在雪花接觸到面頰融化的那一刻逐漸清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