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海雖然做了“玉石俱焚”的打算,可那也是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如果可以,誰不想全身而退!
只有活着,纔有可能。
雷紹騫當然不確定那個定時炸彈是真是假,他隨口一說,不過是想讓鄭大海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陸瀟瀟的身上。
“你倆趕緊給那炸彈搞下來,換一捆雷管!快快!”
手下一聽要去拆炸彈,嚇得腿直哆嗦,誰知道會不會爆炸啊!
“快去啊!”鄭大海那槍逼着他們下去,手下們沒辦法,只好不情不願前去“赴死”。
魏楠和李嚴帶着人停在原地,雷紹騫的突然現身,讓他們整個計劃都亂了,可跟了雷紹騫這麼久,沒把握的事兒,騫哥不會做。
“你覺得是真是假?”李嚴捅捅身旁的魏楠,小聲詢問。
魏楠苦笑,“頭兒害人不淺啊!”
李嚴倒是無所謂,盯着準星,時刻注意着雷紹騫的動態,叮囑身旁的魏楠,“準備接應。”
“嗯!”
突然,響亮的警笛聲再次傳來,鄭大海這次根本沒在意,還壞笑地看着雷紹騫,心道同樣的把戲玩兩次就沒意思了!
雷紹騫表情卻一凝,他對潛伏在周圍的魏楠和李嚴比劃了一個手勢,突然一個個像小炸彈一樣的東西,從天而降。
“這是什麼東西?”鄭大海驚恐地連連後退,小“炸彈”在他的腳邊不停地轉。
大股大股濃煙綻放在空氣裡,即使下着大雨,濃煙依然沒有散去,刺鼻的氣味嗆得人直流淚。
雷紹騫趁機上前搶走黎晚晴,因爲“有人”來,所以他不能大開殺戒。
李嚴戴上之前準備好的眼鏡,在一片混亂裡輕而易舉地看到雷紹騫,他幾步奔到雷紹騫身邊,替他開路掩護。
鄭大海胡亂地放着槍,一輛又一輛警車漸漸出現在衆人眼前,突然院子正中發出一聲巨大的轟鳴,頓時火光沖天,熱浪逼人!
黎晚晴原本已經失去了意識,聽到這聲巨響,驚慌地在空氣中揮着手,“瀟瀟……瀟瀟在哪兒?”
雷紹騫抱着黎晚晴,被一股巨大的熱浪衝出老遠,山路溼滑,再加上對地形不熟,雷紹騫一腳踩空,整個人連帶着黎晚晴齊齊向山坡下滾去。
黎晚晴看不見,只能感受到慌忙之中,她被人使勁扣向懷裡,然後……就是一陣強烈的顛簸和搖晃……
世界安靜了。
雨勢雖大,可面對直衝雲霄的火舌,又顯得那麼微不足道,杯水車薪。
“陸局,火勢太猛,隊員們沒法勘察現場!”
陸震宇雙手插着腰,隱忍着強烈情緒的雙眼,泄露了他內心的恐懼,難道還是來晚了?
“通知上下的消防局,速度救火!另外派人將這一片嚴防死守,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
“是!”
沖天的火光中,時不時伴隨着劇烈的爆炸聲,地下室藏着的大量彈藥,無疑讓這次救火變得難上加難。
他接到雷紹騫的電話,起初是懷疑電話真實性的,可當家裡人說瀟瀟真的出事時,他只能選擇相信雷紹騫。
原本的計劃是雷紹騫帶走黎晚晴,而陸瀟瀟則由陸家救走,趁機將鄭大海一夥人一網打盡,一石二鳥,兩全其美。
可陸震宇沒想到這場大火,毀了他的全部。
“瀟瀟……”陸震宇面對着滿眼的火光,第一次出現了茫然,剛毅的五官上有痛苦的神色,平日裡威嚴的眉眼,此刻也被一層晶瑩覆蓋。
陸震宇哭了,雖然淚很淡,甚至還沒掙脫眼眶,可他一想到陸瀟瀟就這麼離開了,內心的陣痛可想而知……
大火足足燒了十多個小時才熄滅,陸震宇不等降溫,立刻衝進火場,事發現場有不少燒焦的死屍,陸震宇心裡僥倖地希望這裡面沒有他的女兒。
“陸局,鄭大海這夥人除了兩個在逃,其餘全部死亡。”
“嗯。”陸震宇低低地應了聲,過了半晌才問,“有沒有發現女屍?”
辦事員一怔,沒明白陸震宇的意思,不過還是公事公辦道:“暫時沒有,不過……”
“不過什麼?”陸震宇眉心一皺,“難道人質自己跑了?”
“不是不是!”辦事員連忙搖頭否認,“現場有兩具燒燬得極其嚴重的女屍,根本看不出樣子,陸局要不要去看看?”
陸震宇擡腿就要跟過去,手機卻適時響了起來。
電話一接通,陸震宇整個人的表情都變了……
“我馬上到!”陸震宇掛斷電話,連現場都沒要交代,跳上一輛越野車,迅速開車離開。
辦事員一頭霧水,不知道一向沉穩老練的陸局,發生了什麼事兒?竟然這麼着急!
空氣中泛着消毒水的味道,黎晚晴皺着眉頭,眼珠緩緩轉動,想動動四肢,卻被人突然按住。
“不能動。”低沉微啞的嗓音,在她意識還沒清醒時,率先侵佔了她的注意力。
黎晚晴這才發現,她的雙眼被紗布包得嚴嚴實實。
“不想下半生變成植物人,現在就別動,懂?”
“你是……雷紹騫?”黎晚晴臉頰微側,試探性地開口,“我們……安全了?”
雷紹騫低低“嗯”了聲算迴應,黎晚晴看不懂雷紹騫的表情,自然也就沒什麼話要對他說。
雷紹騫的別墅院中,東南角有一棟獨立小樓,裡面配備了先進的醫療器械,作爲雷紹騫的家庭醫院。
黎晚晴的傷勢很重,他不放心讓她住院,索性將她帶回來,讓自己人親自爲她診治。
病房裡很安靜,豆沙綠色的牆紙,莫名地讓人覺得心安。
雷紹騫頭上重新纏了紗布,之前淋雨,又被爆炸熱浪刺激,傷口再次崩裂。
李嚴勸他幾次休息,雷紹騫都不爲所動,每當他的視線輾轉在病牀上黎晚晴的周身時,他的表情就會變得特別凝重。
頸椎受損,如果治療得不好,很可能下半身癱瘓,如果牽扯到腦神經,則有可能成爲植物人。
此時的黎晚晴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冷豔美麗,她就像一個被人縫縫補補的布娃娃,可憐得一塌糊塗。
“爲什麼不還手?”雷紹騫眉頭緊鎖,也幸好黎晚晴看不見。
黎晚晴剛剛甦醒,反應有點慢,想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因爲被人暗算,出其不意。”
“暗算?”雷紹騫饒有興趣,“誰能暗算到你?”
黎晚晴淡淡一笑,四兩撥千斤地回答他,“誰讓我夜路走多了呢,碰到小鬼,也是正常的。”
雷紹騫突然俯身,雙手撐在她臉側,他離她的距離近到呼吸糾纏,黎晚晴起初沒有察覺,可男人厚實堅硬的胸膛、炙熱的體溫,都在提醒她一件事:他們的距離很危險。
“你……你離我遠一點……好痛!”黎晚晴皺着小眉頭,對着雷紹騫的方向不滿地咆哮。
雷紹騫怕她亂動,索性雙手禁錮住她的小臉,他從來沒有如此專注認真地看過她,或許是因爲他不
願意正視自己的心,或許是逃避。
可當他看見渾身是傷的黎晚晴時,他內心的全部閃躲和彆扭,統統被擊退,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憐惜,還有越來越強烈的佔有慾!
“除了鄭大海,還有誰傷你?”雷紹騫粗糲的指腹,溫柔地摩挲着她的臉頰,黎晚晴覺得癢癢,想躲,偏偏頭又被他禁錮着。
“別碰……好癢……”
溫順的黎晚晴,迷人的像只小貓,雷紹騫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笑得特別滿足。
“好好休息。”雷紹騫叫來看護,他還有事要去辦,不能一直陪着她。
原本將她縈繞的男性氣息,漸漸變淡,看護們進來,將房間的窗戶打開,雨後的空氣清新又好聞,泥土的芳香混合着青草味,只是聞着,都能聞出勃勃生機。
可黎晚晴的心裡,卻有點空落落,房間裡屬於雷紹騫的味道,被風吹得乾乾淨淨……
書房裡,雷紹騫正翻着一份文件,李嚴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等着雷紹騫的隨時安排。
文件裡夾着不少黎晚晴被粗暴對待的照片,雷紹騫看這些照片時,一直沒有出聲,只是菸缸裡的菸蒂,越來越多。
“騫哥,少抽點吧……”李嚴實在看不下去了,好心開口提醒。
雷紹騫卻像沒聽到一樣,修長的手指劃過照片中黎晚晴身上受得傷,神色裡交織着複雜的感情的成分,李嚴以爲是自己想多了,可又覺得……頭兒跟黎晚晴,就該是那麼一回事兒!
“有黎初晨的下落了麼?”雷紹騫闔上文件,整個人都像打了一場大戰般的疲憊,他靠在大班椅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揉捏着眉心。
“還沒有。”李嚴據實以報,“不過我們的人在現場發現了這個。”
一枚用純金打造的袖釦,表面有點被燒焦的痕跡,雷紹騫拿起來端詳一陣,指腹緩緩拂過袖釦表面。
釦子上有字,他閉上眼,認真感受着字跡脈絡,脣角漸漸泛起冷笑。
還真是關心則亂,雷紹騫突然搖頭失笑,“黎初晨真是玩火自焚。”
李嚴不明所以,不過看雷紹騫這副運籌帷幄的樣子,他相信頭兒一點是有了見解。
“李嚴,這幾天幫我籌辦一場商務酒會,邀請商圈、演藝圈內名流,尤其是金志成。”
李嚴腦袋一轉,當下明白了,眼神重新回到袖釦上,瞭然一笑。
在S市,對黃金熱愛到發瘋的程度,除了金志成,還真找不出第二人。
“騫哥,要不要提前報警,隨時準備抓捕他?”
雷紹騫冷笑着搖頭,酷勁兒十足地搖了搖食指,“這次我要親自來。”
“明白了,我這就去籌備。”李嚴迅速離開。
李嚴走後,偌大的書房更是安靜得可怕,雷紹騫來到落地窗前,推開窗戶,讓涼風帶走滿室的煙味。
他知道黎晚晴在離家過得不好,也知道黎初晨跟黎晚晴的關係不合,可真正發生妹妹要置親姐姐於死地的劇目,還真是第一次看到。
雷紹騫不想再去分析自己,對黎晚晴一次又一次破例到底爲了什麼。除了喜歡上她,愛上她,他找不到更合理的理由。
“愛?呵……”雷紹騫雙手撐在玻璃上,眼神晶亮地看着窗外,這個字對於他來說,既陌生又刺激,既渴望又不敢操之過急。
他愛過雲鶯,他也並非對“愛”完全陌生,可雷紹騫覺得,自己對黎晚晴的感覺跟曾經對雲鶯的感覺完全不同,甚至可以用“天壤之別”來形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