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秦軍的護衛下,緩緩行駛在街道上,沿途行人遠遠的便讓開了前方的道路,生怕衝撞了馬車裡的貴人。
此刻,趙嘉正通過車窗看着新鄭沿途的風景,待看到那些人臉上麻木的神情,莫名想到了一句話:這世上大部分的人都只是活着,甚至就連活着就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生活……那是吃飽飯的人才能考慮的奢侈,一羣連吃飯都存在問題的人,你指望他們能有多少想法。
比起戰國時代,現代實在幸福的太多太多。
唯有真正經歷了,你纔會明白,一個沒有戰爭且能讓大部分人吃飽飯的國家是何等的幸福。
趙嘉緩緩放下了車簾,目光看向了身旁的驚鯢,她今日依舊穿着那件淺黃色的長裙,坐姿優雅近仙,眉目如畫,淡雅如水的眸子靜靜的看着趙嘉,給人的感覺非常舒服,或許和這樣的女子坐在一起,就算什麼也不幹,也會感覺身心愉悅。
她跪坐在趙嘉身側,腰肢纖細,雙腿間擺放着一柄被長布包裹的長劍,宛如趙嘉的貼身劍侍。
“感覺如何?”
趙嘉欣賞了一下驚鯢的盛世美顏,開口詢問道。
對於劍客與劍客之間的感應,他是知道的,畢竟某種意義上講,他趙嘉也是一名劍客,只是他的劍法並不如驚鯢、衛莊之流專業。
原本還打算見見胡夫人,可如今劉意已經死了,她爲何嫁給劉意似乎也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不弱。”
“有一點關係,但人不是我殺的。”
“公子……怎會知曉。”
流浪漢雙目圓睜,難以置信的盯着趙嘉,顯然沒有想到自己的真實身份竟然被對方發現了,他的面部在當年就被叛軍毀了,面目全非,近似惡鬼一般,加上這些年的煎熬,身形枯槁,哪裡還有一絲曾經帥氣俊朗的影子。
“聽聞你這些年一直生活在百越之地,顯然對百越之地很瞭解,我有意在百越之地組建一支軍隊,需要你幫忙。”
別說是趙嘉這樣的陌生人,就算是當年的熟人,也不見得認識如今的他。
“小……小人不知。”
他若是有這個能耐,又怎會活成現在這幅樣子,何況那百越之地可不是什麼善地,都是一羣茹毛飲血的異族,極難打交道,憑他一人,能不被啃了都是好事。
趙嘉打量了一下面前之人,心中也不確定對方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不由得開口詢問道:“可知本公子爲何要將伱抓來?”
或許,他就不應該回來。
流浪漢心中猛地一驚,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犯這樣的錯誤,以往他都是遠遠的跟着,等待時機,想與胡夫人見上一面,可最近這段時日,劉意的突然死亡,讓他疏忽了這些,卻不曾想被趙嘉的人盯上了。
趙嘉接過驚鯢沏好的茶水,颳了刮茶,緩緩的說道:“韓國王都新鄭之中的流浪漢有許多,可唯有你經常出現在周圍,我很好奇,這裡有什麼東西吸引你,值得你一直待在這裡,甚至經常凝望這座府邸。
趙嘉並沒有解釋的意思,看着震驚的李開,平靜的說道:“你的過去我很清楚,你最大的仇人便是劉意,他如今已經死了,你下一步打算怎麼做?”
一個連溫飽都難以解決的流浪漢,不思考如何去乞討食物,反而對着一座府邸發呆,你不覺得這件事情太過反常了嗎?”
無論當年李開的死有多少謎團和冤情,這件事情都已經成了過去式,韓國那些權貴不會因爲一件過去的事情而追尋真相,不是誰都像韓非那般頭鐵,尤其是對於韓王安而言,李開的存在就是麻煩,同樣也是掀起過去那場騷亂的導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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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鯢沉吟了少許,給出了一個評價。
“藉口不錯,聽起來有點道理。”
後院一處許久無人居住的庭院之中,此刻卻突然多了許多身着黑衣的劍客,他們共同看守一名身形佝僂、面貌醜陋的流浪老漢,他的面部有着多處近乎毀容的傷疤,髒亂的頭髮,渾身散發着惡臭,不知道已經多久沒有洗漱了。
李開聞言瞬間冷靜了下來,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對於韓國的那些權貴,他遠比趙嘉要了解。
趙嘉目光微閃,淡淡的說道:“帶來我見見。”
當他想明白這件事情,趙嘉的武道之路就發生了改變,他更傾向於修煉內力,通過吸收他人魂魄增強自身的精氣神,只要他內力足夠強,就算最普通的劍法也能發揮出極強的威力。
左司馬劉意的府邸。
何況,他還能從他人的魂魄之中繼承劍法。
一個早就應該死去的人,又怎麼能再次活過來。
李開並不是蠢人,何況是經歷了這麼多事情的他,早就磨練出一顆強大的心臟,他只是震驚了一會兒,便接受了現實,看着趙嘉,試探性的詢問道:“……劉意的死與公子有關?”
李開艱難開口,聲音沙啞,帶着一抹震驚,他這一次回來本是爲了復仇,卻不曾想到,最先知曉他還活着的人竟然是一個“陌生人”。
李開雙目睜大,嘴脣都哆嗦了兩下:“公子此言當真?!”
不弱?這個評價倒是有點中肯……趙嘉心中腹誹了一句,衛莊現在的實力應該算準一檔,能與當世一流高手過過招,可也只能是過過招,時間一長,就得被砍了,而蓋聶的實力無疑要比衛莊高一線。
趙嘉沉吟了少許,道:“你有一個女兒,名叫弄玉,她如今就生活在紫蘭軒。”
……
沉默了一會兒。
李開聞言有些吃驚,片刻之後,苦笑着說道:“公子太高看我了,我這些年在百越之地也不過是苟活,想要組建一支軍隊,這……”
他思緒一下子亂了,可很快他便想到了藉口:“小人腿腳不靈,比不得那些身強體壯的,聽聞胡夫人心善,經常救濟我等無家可歸之人,因此在府邸外守候。”
流浪漢顫顫巍巍的迴應道,低垂着腦袋,說不出的卑微。
對比之下,衛莊就顯得有點狼狽了。
這名流浪漢目光敬畏的看着坐在主位的年輕公子,似因爲緊張,那彎曲的腰桿越發的往下了,雙手用力的握着一根木杖,彷彿沒有它,他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
趙嘉不急不緩的說道。
李開聞言,一時間沉默了下來,他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堅持他活下來的動力是復仇,可如今劉意死了,他又該何去何從,一個早就該死去的人,如今的韓國哪裡還有他的位置。
趙嘉輕聲的說道。
他看着趙嘉,緩緩說道:“公子想要什麼?”
她雖然不明白趙嘉爲何對一個流浪漢感興趣,但曾經身爲羅網天字級殺手的她很清楚一件事情,不該問的不要問,趙嘉想讓她知道,自然會與她解釋。
趙嘉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他看着驚鯢,步入正題:“人找到了嗎?”
趙嘉輕聲的說道,此事也算突發奇想,不過閒着也是閒着,李開既然送上門,沒道理不用,想要在百越之地做些什麼,一個對百越之地極爲了解的人顯然很關鍵,至於焰靈姬等人,他們已經多年不曾返回百越之地了。
趙嘉與他說這些,顯然不是要殺他,可早已經是一個廢人的他,實在想不到身上有什麼東西值得對方謀算。
驚鯢頷首,道:“依照公子的描述,找到了一個符合條件的目標。”
黑白玄翦的劍法就很不錯……
“我只需要你對百越的瞭解,至於組建軍隊,我自會讓其他人去做。”
雖然沒見過二人真正出手的樣子,但原著蓋聶的表現要比衛莊亮眼的太多。
“這個很重要嗎?”
此番隨趙嘉來紫蘭軒,路上趙嘉和她說過衛莊的事情,對於這位鬼谷弟子,她並不陌生,當初黑白玄翦的事情,她也是有所耳聞。
平靜的話語,似在闡述一個事實。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不過我不建議你去與她相認,如今的你,就算與她相認,也只會給她增添危險,畢竟你這位本該死在百越的右司馬又活了過來,此事足以讓韓國新鄭許多人感到不安,尤其是韓王安。”
畢竟劉意確實不是死在他的手中,他只是表達了一下“關心”而已。
一羣從死亡邊緣磨練出來的是劍技,你單靠往日裡的練習如何比得了?
趙嘉笑了笑,喝了一口茶,才繼續說道:“可惜,你的身份我已經調查過了,曾經韓國的右司馬,李開。”
趙嘉瞥了一眼李開,淡淡的說道。
他沒指望李開能做成這件事情,此事最佳的人選還是天澤,他的身份放在這裡,可惜,如何收服天澤是個大問題,對方不可能臣服他,甚至一旦讓對方成事,最先反噬的有可能就是他。
不過此事依舊可以考慮,畢竟百越之地離趙國極遠,這件事情謀劃的好,足以在未來成爲一枚很關鍵的棋子。
唯一需要考慮的是如何讓天澤遵守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