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不認識你所謂的張文,難道你比我還清楚我有沒有成年?”
“我當然不清楚啦,不過有人清楚就是了。張文,你來說說你認不認識她吧!”女生朝樓上喊道。
下一秒,隨着一陣冷風吹過,一個年輕男人出現在夏鷗靈面前。
夏鷗靈看了他幾秒鐘,還是沒覺得自己認識他。
“夏鷗靈,好久不見。”
“你說錯了,我們應該是從未見過。”
“是嗎?你還記得張玲嗎?”
“長生的阿媽?”他居然能說出張玲的名字來,夏鷗靈不禁對他重新審視起來。細細打量一番,眉眼之間跟張玲還真有些相似,而且他也姓張。
“沒錯,你難道沒聽說過,張玲有個弟弟只活了十九歲就死了嗎?”張文臉上帶着鄙視。
“原來如此。”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說他參加過夏鷗靈的成人禮也是在情理之中了。只是那時候夏鷗靈的能力還沒有展現出來,看不到他而已。這麼說來……第一個確定從羊角村出來的亡靈,應該就是這個張文了。
夏鷗靈不知爲何,心裡竟有些小小的興奮,或許因爲是第一次吧!人對任何事物的第一次都是有所憧憬和期待的。
“所以,我們拒絕給你辦會員卡。你要不要剪頭髮,不用的話可以走了。”女生說起話來聲音尖利語氣刻薄,嚇得那個想轉讓會員卡的女孩子愣在那裡半天不知道該咋辦。
夏鷗靈看了一圈,發現這裡剩下的兩個女顧客都是人類,也不知道她們是怎麼闖進來的。當時王平和何英月應該也是這麼進來然後被忽悠着辦了會員卡的吧?
“那麼急着讓我走做什麼?”夏鷗靈轉過頭看向公主裙女生,不知爲何,當她的目光向女生射過去時,那女生竟然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將求助的目光看向廖春香。
廖春香終於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小美,你先回樓上去。”
“不去!我幹嗎要去?媽,這女人分明就是來搗亂的,你看她把紅姐傷成那樣!”
夏鷗靈聽到她這一聲“媽”頓時覺得有些好玩了,原來廖春香還真的有個女兒呀!不過看他們這樣似乎關係還不錯,這麼說來,廖春香那個故事還真的是編的了。
費那麼多心思編個故事就爲了騙她?她還真是辛苦了!
兩位女顧客這纔看到臧紅,發現她身上有十來個比手指還粗的洞,甚至還可以看到有黑色的液體順着那些洞往外冒,然而,卻是一滴血也沒看到。她們嚇壞了,連忙站起來,“你們……你們這裡有事的話我們還是下次再來吧!”
“幹嗎呢?顧客就是上帝,沒給你們做完頭髮怎麼能讓你們走了?”廖春香說着,她手下的幾個沒有工作的店員立即堵在了門口,而負責給女生做頭髮的理髮師則笑盈盈地把兩位女生壓回了椅子上。
“沒關係,我們的事情很快就處理完了。”帥氣的男理髮師笑着安慰她們,但這笑容在此刻看來確實那樣讓人害怕。
兩個女生忐忑不安地坐下,一個人終於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那……那那個人額頭上怎麼會有符紙呀?”
“哦,那是裝飾品,如果你喜歡的話,以後你也會有。”
夏鷗靈對他們這樣“臨機應變”感到很好笑,但此時此刻她卻不能笑出來,必須要先把這兩個女生弄出去才能進行下一步動作。
“讓她們倆走,我們或許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
廖春香雙手環胸,“如果不呢?”
“對於未知的事情,你或許可以去嘗試。但是我勸你不要嘗試挑戰我的耐心。”
“是嗎?我廖春香開店這麼久以來,還從來沒有誰進了這個店沒做完頭髮就走的。這是我店的一貫宗旨,也是對顧客負責的表現。你們說呢?”最後一句話是對兩位顧客說的。
兩位女生被這劍拔弩張的氣勢嚇得不輕,一個女生道:“我……我沒關係的。就剪成這樣就可以了。錢我會全部付清,我還要會學校去上晚自習,我先走了。”一邊說她一邊扯下圍布從包裡掏出錢包,想要付錢走人。
“原則就是原則,這可不是錢的問題。”廖春香說着,衝理髮師示意,理髮師這次不笑了,面無表情地將女生按在椅子上。他的力氣大得嚇人,女生根本就沒有反抗的餘地。
其實這個女生的頭髮已經做到接近尾聲了,理髮師給她吹好,定好型基本上就已經結束。然而,當女生以爲自己終於可以走了的時候,一個身影卻突然衝到她旁邊,抓過一旁的電吹風就往女生臉上砸去。
就連夏鷗靈都沒想到會突然有這一狀況,衝過去的女生就是廖春香的女兒何美,她一把抓過正準備離開的女生,狠狠地將電吹風砸到桌子上,電吹風被砸得裂開,裡面露出火紅的鋼絲來。
何美舉起電吹風就準備往女生臉上燙過去。
女生被剛剛那一下已經給打懵了,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眼看着她就要被燙得毀容,夏鷗靈抓過旁邊推車上的一把剪刀就往何美扔過去。
“噗!”地一聲,剪刀正好插進何美的太陽穴,黑色的液體流出來,她驚恐地張大雙眸,身體定在遠處。
女生嚇得立即把她狠狠地往後一推,拔腿就跑。
這一變故讓整個理髮店都安靜了下來,靜得聽不到任何聲音,直到廖春香撕心裂肺地喊道:“小美!小美!”她瘋了似的撲過去抱住何美即將倒地的身子。
“小美你怎麼啦?小美!”
何美慢慢擡起頭,漂亮的臉蛋開始變黑,皮膚開始變皺,整張臉漸漸地變得醜陋不堪,像是被大火燒過一般。
夏鷗靈腦中忽然想起廖春香說過的話,她女兒被加熱燈燙傷了臉,後來自殺了。
難道……她說的竟然是真的?
爲了救剛剛那個女生,夏鷗靈使出的力氣並不小,雖然射出去的不是御靈劍,不至於讓何美立即灰飛煙滅,但剪刀外面包裹了一層銀,對她的傷害也不小。
廖春香擡起頭來,看向夏鷗靈,那一瞬間,周圍所有的景色都開始變化。原本裝修豪華的理髮店在一瞬間變得烏漆墨黑起來,桌子變成了黑炭,地上、牆壁上,乃至天花板上都一片狼藉,明顯是經過了一場大火之後的場景。
而店內的人,除了夏鷗靈和嚇得忘記逃跑的另一個顧客外,其他的店員包括廖春香在內,全部都變成了黑漆漆的被燒壞的木炭人。
女顧客見此情景,嚇得眼睛睜得銅鈴大,嘴巴張開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她終於瘋狂地尖叫起來:“啊……啊……”她一邊叫一邊從椅子上站起來,不敢置信地看着剛剛那些帥哥在一瞬間變成了醜陋的木炭人,她不顧一切地朝着唯一正常的夏鷗靈跑去。
這一選擇倒是不錯。
“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啊?”女生說話的時候差點害怕得咬到了自己的舌頭,她緊緊抓着夏鷗靈的手臂,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夏鷗靈將她拉到身後,“你誤進了鬼開的店。”言簡意賅的一句話,讓女生愣住,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什、什麼鬼……你們這是不是鬧着玩兒的?今天不是萬聖節啊!他們,他們怎麼都變成那樣了!?”
“他們都是被燒死了的人,此時只能說是鬼魂或者亡靈了。現在我沒空跟你解釋太多,有機會離開這裡再好好跟你說吧!”
店員們一個個張開黑黢黢的嘴巴往夏鷗靈靠過來。女生看到他們那模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那烏黑的牙齒一張一合地咬合着,想是要將她吞進肚子裡。女生嚇得大叫一聲,暈了過去。
暈了也好,夏鷗靈瞄了她一眼,將自己的手臂從她手裡扯出來。
這時候,廖春香也傷心夠了,將全身焦黑的何美放到一邊,轉過頭來。
此時的她,左邊的眼珠子已經被燒壞了,裡面還不時地有蟲子爬出來,另外一隻右眼也是被燒得只剩下了一個白色的縮水了的眼球,懸掛在空洞的眼眶裡,好像隨時都會掉出來一般。
“夏、鷗、靈!”她咬牙切齒地叫着她的名字,“你殺了我女兒……你居然殺了我女兒!”
“你女兒已經死了很久了,這不需要我提醒吧?何況,你們人都已經死了,卻還不安安心心地去自己該去的地方,卻在這裡設置一個創異空間來危害人類,我不知道在王平之前你們害過多少個學生,但我知道,即使你只殺害了一個人,我也有權讓你們連亡靈都做不成。”
“讓我們連亡靈都做不成?你也不看看自己現在在什麼地方,先有本事逃出去再來說大話吧!”廖春香冷笑一聲,不完整的眼睛盯着夏鷗靈,彷彿要將她盯出一個洞來。
與此同時,她猛地後退,身子幾乎貼到牆壁上,夏鷗靈感覺到一陣熱風吹過,沒錯,是熱風。緊接着,以她爲中心,大火莫名其妙地就燃燒了起來,火舌發咆哮着將她包圍。
哼,她也就這點能耐而已吧!被火燒死的人,成爲亡靈後往往最能操縱的就是火。
夏鷗靈卻根本不把這些放在眼裡,在火勢燃起的那一瞬間她就提起腳準備衝出去,然而,她馬上想到地上還有一個女生!
也就是這一瞬間的猶豫,火勢已經將她吞沒。
廖春香大笑起來:“夏鷗靈!你就永遠地爲我女兒陪葬吧!”
大火越燒越旺,沖天的火光染紅了整片天空。
廖春香帶着自己的店員還有臧紅齊齊離去。
……
這一天,雷滕進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接過來後,那邊傳來了一個冰冷的聲音,“靈子呢?”
“你是?”
“她老公!”
“啊……你就是上次那個人吧?叫段辛宸對不對?”
“靈子在哪裡?”都跟她說了不能無緣無故不聯繫他,可是這次她去了A大後竟然有兩天沒有跟他打電話了,他派出去的人也沒有跟蹤到她的行蹤。心裡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她……她前天下午說要去找創異空間,有什麼消息會跟我聯繫。”
“聯繫了嗎?”
“沒……沒有。”說到這裡,雷滕進的底氣也開始不足起來。這兩天他不是沒想過夏鷗靈可能是出什麼事了,但是他卻是半點法子也沒有。只能在這裡乾着急,乾等待。
“創異空間是什麼東西?”
雷滕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跟段辛宸講了後,那邊有幾秒鐘的沉默,這沉默像是一股巨大的無形壓力,壓得雷滕進喘不過氣來。
就在他準備掛斷電話的時候,段辛宸的聲音再次傳來,“有他的消息立即跟我聯繫。她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也準備好腦袋吧!”語落,沒等雷滕進說話段辛宸就掛上了電話。
……
居然不跟他商量就一個人去對付亡靈了,段辛宸心裡對夏鷗靈是又擔心又氣。她始終沒有把他當成自己的丈夫,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但是連盟友都不當,那也太讓人心酸了。
根據雷滕進的描述,創異空間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小亡靈能夠創造出來的,即使是上次那個高級亡靈漿食靈也沒有這樣的本事。
以夏鷗靈的本事,要找到那個空間並不難,但是……能不能安全出來,這是誰也無法保證的。
一想到這裡,段辛宸就覺得心裡一陣煩躁。如果能將她成功救出來,一定要好好提高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不可。
要知道,他們現在可是領了證的,已經合法化了!
段辛宸找到了雷滕進所說的那個地址,但是,意料之中的,什麼也沒看到。
這一次,他隻身前來,沒有帶任何手下。
確定了地理位置後,他在一個十字路口站定,雙眸沉下,如烏雲蔽日。
擡起右手,大大的尾戒上,一股散發着濃臭的黑色液體從裡面鑽了出來,然後慢慢地消失在空中。
一分鐘後,黑色液體再次出現,慢慢地在段辛宸手上擴散開來,包裹住他的整隻左手。
段辛宸與那怪物之間好像有一種交流方式,黑色液體包裹住他的手大概三分鐘後,又慢慢地流回他的尾戒。
段辛宸冷冷地看着西邊的方向,直接走過去,空氣彷彿被劈開了一個口子一般,人眼甚至可以看到氣流的涌動。段辛宸毫不猶豫地走進那個口子,消失在原地。
……
廖春香及她手下的一干亡靈全部圍坐在一塊兒,慶祝完夏鷗靈被火燒死的事情後,所有人都開始爲另一件事犯難起來。
臧紅額上的符紙,是該撕下還是不該撕下。如果不撕的話……當時夏鷗靈明明是說的暫時保她不痛,如果過了那個暫時呢?
臧紅無法想象自己的下場,她的身體被刺出了這麼多大洞,作爲一個女亡靈,即使不擔心自己的性命會有什麼危險,也會擔心自己的醜態被其他亡靈看到笑話。
“張文,你的建議呢?”廖春香將目光投向張文。
張文上前一步問:“你這傷是夏鷗靈直接造成的還是間接造成的?”
“這有區別嗎?”臧紅不解地問。
“如果是間接造成的,痛過之後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如果是直接造成的……比如,像小美那樣……那你消失也是遲早的事。”
“你少在這胡言亂語!”臧紅激動得衝張文罵道。
“臧紅!”廖春香呵斥住她,“事情不是張文造成的,你衝她吼有什麼用?”
臧紅頓時萎靡了下去,“那我要怎麼辦?難道就這樣等死嗎?”
“你是被她直接傷到的嗎?”張文再次道,“如果不是的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御靈者對亡靈造成間接傷害不一定會致命,只有直接傷害纔會。”
“我……我本來是準備攻擊她的,結果那該死的椅子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調轉方向全部攻擊向我,張文,這是直接傷害還是間接傷害?”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因爲沒有人能判斷出來,這到底算哪種傷害。
“讓我來告訴你們吧!”一個清麗的聲音響在門口。
所有亡靈都順着聲音看過去,臉色頓時大變。
之間他們原以爲已經被燒成灰了的夏鷗靈竟然好好地站在了他們面前,而且臉上還帶着自信的笑意,那笑容,讓他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我來告訴你們吧,不管是直接還是間接,她都會灰飛煙滅。”
一句話把一干亡靈嚇得呆立原地,半天不敢做聲,尤其是臧紅,在領教到夏鷗靈的厲害後,又聽到這樣話,這簡直就是給自己判了死刑。
人類害怕死亡。
亡靈害怕灰飛煙滅。這是對他們最大的懲罰。
一旦灰飛煙滅了,就表示,他們已經完完全全消失了,再也沒有投胎的機會。
而大部分亡靈作惡其實並不是爲了灰飛煙滅,有的是爲了復仇,有的是爲了找存在感。絕對沒有想讓自己消失的。
臧紅嚇壞了,看着夏鷗靈一步步朝她走過去,每走一步就像在她身上割了一刀。
“你,你不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