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衫王疑惑地盯着岩石上的乾花,突然猛地張圓了雙眼。
冷汗從太陽穴兩側迅速滴落,手指顫抖得比蘇瞳更加厲害!
毒鶴老祖一劍割下了折林仙王的頭顱,表情恣意癲狂得無法形容,魔仙強者們高聲呼喚他的名字,沒有任何看到托起十片浮陸的海里,有什麼輕盈的東西無聲掠過。
長長的尾,在碧波中輕擺,劃出溫柔細小的漣漪。
“誰說本尊出身蟲族?”
一人輕嗤,蓋住了血腥盛典的羣魔狂笑之聲。
一個上身*的男子,從冰海浮起,甩着發上晶瑩的水,對世人綻放出迷人的微笑。他的牙齒白如貝殼,珍珠般的水滴從髮梢滴落肩頭,再由肩起伏滾動,劃過白皙無瑕的皮膚,勾勒出男子矯健的肌肉曲線。
不過當所有人看清這浮潛男子俊美的容顏之後,卻只覺得自己的內臟被一把尖刀瞬間在腹中切成了*十塊。
折林仙王!
魔仙們呆滯的目光在毒鶴老祖右手高舉的人頭和男子的臉頰上來回掃蕩,最後不得不承認,這突然從冰海里冒出的男子與折林仙王長得一模一樣!
“這不可能!”毒鶴老祖聲嘶力竭地吶喊,可是身體卻如秋葉般顫抖起來。
折林仙王完全從水中站起,身後與脊椎相連的尾,在地面拖曳出了旖旎的劃線。
在看到折林仙王再次出現之後,蘇瞳的手指反而不再抖動了,她眼中只剩下一片幽玄。
早在第一次看到冰封於冰山中那尊巨大蟲體時,露葵便爲衆人指出,她真正害怕的力量並非源於巨蟲,而是遊蕩在蟲體後幾近透明的那尊人像。
所以在毒鶴老祖斬王的時候蘇瞳心中還保留着一絲疑惑與謹慎,而這份不對勁的感覺則在偶然看到第一浮陸岩石上那堆“幹海帶”時得到了充分的證明!
那“幹海帶”正是露葵啊!
以真仙十大魔花磅礴的生命力來計算,露葵絕不會因爲單純靠近了折林仙王的冰山而死亡,若毒鶴老祖斬殺的是真的折林,那麼折林一死,露葵便一定會重新煥發新葉。
然而直到現在露葵還保持着瀕死的狀態,能造成這一局面,只能說威脅她的天敵之力根本從未削弱。
折林活着!
從頭到尾,真正的折林仙王根本沒在衆人面前露過臉!
發覺這個陷阱的蘇瞳這才倉促壓下紅衫王的行動,如若不然,就算紅衫王與君琰夜吹能合力幹掉該死的毒鶴老祖,隨後還是會被最後才遲遲現身的真正折林仙王一併鎮壓!
也算露葵終於爲蘇瞳做了一件好事,蘇瞳攔着衆人選擇了等待,果然事情的發展未超出她的預料,還沒等多久,折林便現身了!
“我可憐的坐騎,陪了我幾千年,沒想到一個區區魔君,也能將它絞殺。”
折林仙王走近毒鶴老祖,後者發覺自己此刻根本無法移動,但折林仙王並沒有先對毒鶴老祖發難,而是目光晦澀,表情帶着悲悵追憶之感輕輕摸了摸那枚被毒鶴老祖高舉的“人頭”。
人頭立即化爲黑色,露出了複眼與長鬚,赫然是之前衆人在冰山裡看到的蟲獸模樣。
毒鶴老祖幾乎嘔血,沒想到自己機關算盡,犧牲了極大的代價,甚至不惜捨棄自己的兩個舊友,得到的卻是這樣的下場!
他斬的只是折林仙王的一尊……坐騎!
這蟲獸是折林仙王的傀儡,大腦可以任折林操縱,但殺它卻傷不了折林仙王半分。
若不是被封印了聲音,毒鶴老祖真想一邊流淚一邊縱聲狂笑!
太可笑了!自己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你說那些已被我吞噬的魔仙體內有毒,只要我催動仙力便會發作?”
折林仙王的視線終於落回了毒鶴老祖的身上,脣角勾起了一個顛倒衆生的微笑:“那我便不用仙力。”
手掌一揚,海浪激飛,一柄腥氣十足怨念滔天的蛛形寶劍突然從冰海內升起,“嗖”地一聲落入了折林仙王的手指間。
“殺你們這種螻蟻……”折林低頭靠近抖如篩糠的毒鶴老祖,在他耳邊一字一句地低吟:“本王只需揮一揮手!”
“噗嗤!”
只聽皮開肉裂一聲,蛛形劍便沒入了毒鶴老祖的皮肉,劇痛與恐懼,頓時讓這曾不可一世的魔君大小便失禁,雙腿間滾下一陣黃湯。
但折林的劍,揮動得很慢,幾乎是半一釐一釐地進入,直到十息之後,才粉碎毒鶴老祖的心臟,令他瞪大雙眼,不甘地吐出自己生命中最後一口濁氣。
“骯髒。”
折林仙王猛地拔劍,蛛形劍數對副劍上的倒刺,立即附在毒鶴老祖的體內筋骨縫隙之間,於用力下將其屍體野蠻地拉扯得四分五裂,一堆紅肉癱軟在地,已分不清哪裡是頭哪裡是腿,而從毒鶴老祖手中滾下的雙木劍,也被折林一把捏在指間。
人羣裡傳出乾嘔的聲音。
蘇瞳強壓胃液翻滾,這才更加深刻地明白那一日緋公子以血與怨氣祭煉的蛛形劍爲何會引得折林仙王搶奪。
因爲折林此人,便是血腥與殘忍的鼻祖。
別看他生得一副好皮囊,其實內心弒殺成性,只有淋漓的鮮血才能刺激到他沒有溫度的心腸。
“你們都很骯髒,很讓本王失望。”側身一甩劍上血珠,折林仙王的嘆息聲比凍魂的冰雪更加低溫,瞬間讓跪於此間的所有魔仙紛紛心臟停跳!
“本王本視你們爲迴歸真仙后的第一批心腹,但你們看看,本王被逆臣陷害的時候,你們誰人站出來爲本王護法?”
折林仙王身上的神聖之息剎那消失無形,眼底驀然涌起的殺氣比邪獰的蛛形劍還要凌厲!
“不好,他要大開殺戒了!”
君琰與夜吹臉色慘白,終是沒避過折林之禍。
“與其留下你們這些個沒有用的東西,不如將你們的生機一併化爲本王重生的食糧!”
折林仙王猛地一揮手臂,百丈開外第九浮陸上十位正瑟瑟發抖的魔仙便腦袋搬家,腥紅的血徑直噴出斷頸數米高,身體也在陣陣黑氣之下迅速枯萎縮小。
陣陣香風裹挾生機被折林仙王吸入鼻腔。
“逃啊!這個瘋子,所有人都要殺!”
要是再給衆人一個機會,他們一定會將頭狠狠砸在地面,甚至不惜發出道誓或獻出魂息來宣誓自己對摺林仙王的效忠之意。
但折林仙王做事實在是喜怒無常,不留退路,明明是毒鶴老祖惹怒了他,他卻怒火難平,乾脆將所有活着的人一併抹殺泄憤!
見他這樣兇殘不講道理,衆人當然要逃。可是逃又怎麼逃得出去?雖然折林仙王身中毒鶴老祖的毒,可是不用仙力,殺人依然輕易如屠狗。
只見他的身法快得令人看不清楚,剎那便用蛛形劍又斬下幾枚人頭。
“想辦法讓他動用仙力!”
蘇瞳一聲長喝,呼喚衆人一齊施力。
只刻只能寄希望於毒鶴老祖毒素髮作後還能影響到折林仙王的行動能力。
“轟!”
紅衫王的袍子撕開,一股磅礴的血雲自他足下蔓延開來,看到紅雲再現,所有魔仙都忍不住驚叫出來!
“天啊!那不是紅衫王麼!”
沸騰的血浪朝四面拍打,紅衫王的銀髮呯地一聲散開,眉心驟然裂開一道血痕,從皮肉之間硬生生擠出。
“我看到了喜、怒、哀、懼、愛、惡、欲……”張開三眼之後,紅衫王整個人的氣息都在變化,彷彿少了一抹血魔的冷酷,卻多了一絲天道威嚴。
若死去的毒鶴老祖看到這樣的場面,必將大吃一驚,此刻的紅衫王遠比當年更加強大,雖然仙階並未提高,但眼中的意境卻已超凡。
誰都想象不到,這些年來紅衫王將自我從權力中心放逐,並不是力不從心,而是拋下了心中的執念,整個人進入不聞俗音,一心修仙的狀態。
他修的是與血功極有關聯的七情道。
“你心如頑石,無情無愛,只有可怕的*……這*犧牲了太多無辜的生命,在引領你達到至高無上的地位前,便會將你燒死!”
紅衫王的第三眼直直盯着折林仙王,他口中每吐出一個字,便能讓人心尖猛震一下!
折林仙王的臉皮顫抖了一下,彷彿隨着紅衫王的魔吟,他體內突然生出了一團火!
這火如他七情中的慾念所生,瞬間蔓延在他的體內每一條經脈,漲得他又酸又痛!
紅衫王的意境的確已經超過了尋常魔君,遠不是毒鶴老祖那種跳樑小醜可以比擬,是以折林仙王心中掠起了波痕,第一次感覺到局面有些棘手。
若換成數千年前,這些海里的小蝦米何曾讓他顧忌?但這一次他剛從花祖封印裡脫逃,看似銳不可擋,可是實際上虧空得極爲厲害,還不足以支撐他如以往一樣恣意行事。
“紅衫王好厲害的神通!”
“今日我們脫困,便通通要仰仗紅衫王的力量了!”
“三位君主之中,歷來都是紅衫最爲可靠!”
“救救我們啊!一旦離開這裡,我們必然奉您老人家爲主!”
見紅衫王發威,那些本以爲自己今日要殞命此地的魔仙們紛紛喜極而泣,振臂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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