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所謂意義

“什麼場合?”巨龍問道。

“浮光紫府的生死契決鬥場。”趙羽立刻回答。

由於是通過血脈印記用神念交流,是以兩人的對話哪怕感覺上像是慢悠悠的,真實速度實則特別快。

巨龍非常鄭重地向趙羽道:“你應該知道,陰訣和雷震訣是見不得人的。如果你非要用,就一定會暴露身份。”

“我知道……”趙羽有些艱難地回答道。

“那你還是決定要用?”巨龍又問。

“是的。”趙羽低聲道。

“哪怕用完之後,立刻就要開始無休止的逃亡?”巨龍問。

“是的。”

“哪怕再也見不了自己的心上人?”

“是的,我這麼做從一定程度上也是爲了她。”趙羽十分痛苦地道。

“最後一個問題。”巨龍帶着瞭然的笑意,但是語氣中卻透出無比的凝重,“哪怕,很有可能再也回不來,此生再無法見到你的家人?”

“……”趙羽沉默了。

他爹趙勝是個堅強的人,失去他這個兒子,肯定會悲痛,但不會像天塌了下來那樣活不下去;可是,他娘和妹妹呢,她們肯定承受不了。

爹疼閨女娘疼兒子,這是都天仙界一種很普遍的現象,趙羽清楚地記得,他娘說過疼愛他勝過他妹妹的話,那一度讓他發自內心的滿足,但又很沉重。他同樣清楚地記得,小時候,趙清曾在他和人打架時幫着去抱他的對手的腿,哪怕他稍微吃一點虧,小丫頭也會哭得滿臉是淚。她們捨不得他,難道他又能捨得她們?

但是……

他是張芸的兒子,趙清的哥哥,但是,他要做的是一個好兒子,一個好哥哥!若今天就是這樣放棄,他又有什麼臉再去面對她們?他還無法面對自己的良心,無法面對這天,這地,這道法,這自然!

在靈魂、輪迴、轉世之說盛行的都天仙界,死並不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真正可怕的是生不如死。如果今天就這樣放棄,將來一旦被最親近的人知道真相,他娘、妹妹興許會原諒他,但是,他爹,還有他一直暗戀的楚雲落,肯定不會原諒他。而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就不會原諒自己!這,便是生不如死!

其實,自從得到巨龍的認可那天開始,他就做出了在某一天不得不徹底改變生活方式的準備了。他的一生,應當是修行的一生,本來就要捨棄很多,不管那些是他多麼不想捨棄的。

也是該做出取捨了……

那些九魚江的雜碎,處心積慮佈下了這樣一個局,殺了樊凌空,砍了劉崑山的右肩,砍倒歐飛後又吐了歐飛一臉唾沫……他們不僅僅會贏了他們月牙山社,還會將十年前那場恩怨的罪過全都算在月牙山社頭上,還會一舉壓制整個月牙山的年輕人,使月牙山數年內都擡不起頭來……

瞧瞧他們的嘴臉吧,口口聲聲說什麼要證明他們沒有那麼不堪,其實卻在使用更加卑鄙無恥的手段!

冷元放!!!薛文恭!!!程金!!!

在這樣的形勢之下,如果明明有機會戰勝他們,明明怒火都要把自己的身體炸開了,卻還是要忍着,裝作自己沒有能力,甚至最後不得不向他們說出“我認輸”三個字,那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血脈印記中,趙羽那激盪的靈魂已經讓巨龍得到了答案,於是巨龍道:“我終究沒有看錯你,去吧。”

心情太過激動的趙羽卻已經聽不到了,他的神念直接從血脈印記中收回,視野也漸漸清明,便看到了冷元放、薛文恭、程金三人終於放棄了歐飛,向着楚雲落走去。

此刻,視野恢復清明,趙羽卻仍然在心裡咆哮着,他真的不知道如果就這麼忍住,那麼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他眼看着那三個亮如月向着楚雲落一步步逼去,臉上全是一副勝券在握、陰險得意的神情,僅僅在內心中咆哮終於已經無法發泄他的情緒。

“如果眼看着自己喜歡的人被欺負,受委屈……”趙羽的聲音起初很低,但越來越大。

“明明有機會也不去救!”趙羽的聲音更大了,已經可以讓整個光罩內的所有人聽到!

“那麼,所謂的喜歡,所謂的人生,所謂的活着……還有什麼意義!!!”趙羽終於徹底咆哮起來。

“啊!!!!”

跪在地上的趙羽猛地揚起了雙臂,曲起肘彎,重重砸向了地上!!

“砰!!!”

方圓數丈的地面都爲之一震,塵土彈起足有一尺高。全身再一發力,趙羽便“呼”一聲挺身而起。

冷元放、薛文恭、程金三人停下了腳步,臉上帶着鄙夷的微笑看着趙羽,將趙羽此時的瘋狂當成了垂死掙扎。他們離楚雲落更近,但是也樂得欣賞一下遠處的趙羽那歇斯底里之態。

趙羽全身放鬆自然站立,雙腳與肩同寬,雙臂緩緩揚起,而後左臂橫曲於胸前停住,右臂則繼續上揚,雙手皆非掌非爪,自然張開,手心始終對着自己。

“墨雲凝雨,內蘊萬鈞之力……”

隨着趙羽那飽含憤怒的低吼聲傳出,瞬息之間,以他爲中心,方圓十丈的範圍空間猛地一暗!

不是天黑,而是這十丈範圍內突然出現了潮溼的黑色雲氣!

雨雲!

雨雲並未完全遮住趙羽的身形,但是,那異象卻一下驚住了所有人!

平白無故,何來雨雲?!

定是訣道神通!

此刻就連光罩外的兩位中年裁判都愣住了,因爲以他們的見多識廣也從未見過這一訣法!兩人立刻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中得到了同樣的答案。

“不好!快攔住他!”十餘丈外的冷元放大吼道。

但是,就在冷元放大吼的時間裡,趙羽的動作已經進行到了下一步,他的右手伸得更高了,右臂幾乎伸直,那高高舉起的右手就像是要抓住虛空中的什麼。

“虛身承雷,誅魔破邪在我!!!”

“咔!咔!哧啦啦……”

雨雲之中忽現細小青白電弧,如蚯蚓如小蛇,但是,卻有數百上千條!

雷系道基在都天仙界本就稀少,雷系神通也向來難修。若非如此,車銘也不會因一個雷劍訣就受莫大重視。

可就算是由有雷系道基的人施展雷劍訣,所能引發出的雷霆之力,也絕不及趙羽此時所引動的十分之一!!

冷元放、薛文恭、程金三人離了還有十丈遠,臉卻完全被雨雲中突然閃亮起來的千百電弧照亮!這一刻,他們全都面色大變,再顧不上其他,以最快的速度向着趙羽衝去!

但是……

楚雲落驟然出手!

百餘團青芒從她身前飛出,紛亂地撞向冷元放、薛文恭、程金三人!楚雲落只是亮如星境界,根本傷不了那三人,但是,隱約覺得趙羽所施展的訣法必然極爲不凡的她又何需傷那三人?她只需要爲趙羽拖延時間!冷元放和薛文恭全沒管他,以防禦神通硬頂着那些青芒衝向了趙羽!但是,還是多多少少受到了影響。程金則乾脆朝她撲來,靈兵寶刀巨大刀芒疾斬而來!楚雲落抽身便走!

“雷!!!”

趙羽的暴吼聲中,方圓十丈的細小電弧迅速向他右手上匯聚!只一瞬間,他那匯聚了數百上千道電弧的右手簡直化爲了一個雷球!

“身!!!!”

趙羽手上的刺眼雷力開始順着他的右臂向下流,過肘,過肩,流向全身,如瀑如洪!這一刻,趙羽整人幾乎像是雷電所化!

就在這一瞬,冷元放和薛文恭終於趕到了足夠近的距離,發動神通!

薛文恭右手急揚,靈兵長鞭直接抽出,眨眼間鞭梢就幾乎抽到了趙羽身上!

冷元放在奔跑的途中已然畫完了一張虛符,疾點而出!一個個內蘊極不穩定能量的冰團飛出,爆裂玄冰符!

兩人的神通幾乎同時到了趙羽跟前!

“訣!!!!!”

最後時刻,趙羽終於吼出了最後一個字!

全身雷電之力猛地一震,徹底地均勻散開,重歸於無形,方圓十丈的雨雲也盡皆消散。

但是,趙羽本身所散發出的氣息卻猛地一變,就像是那裡站着不再是一個人類,而是一頭在整個都天仙界都有着極大兇名的雷獸!

“嗖!”

趙羽急擡左臂,左手張開,直接抓向了薛文恭甩來的靈兵長鞭!

在薛文恭的控制下,那長鞭就像是活的一般,在空中變換角度,想要躲開趙羽的手。

但是雙方的速度,趙羽的明顯快得多!

“啪!!”

趙羽的左手精準地抓住了靈兵長鞭的鞭梢!可這一次鞭子上再也沒有巨力,只因爲,早有閃爍的雷電之力順着鞭梢向前奔流而去!

而面對冷元放那屢建奇功的爆裂玄冰符,趙羽也只不過是疾揚右臂而已,完全沒有躲避的打算!從他右手前轟出的並不是劍屏,而是一道人腿粗細的熾白雷柱!

“去死!!!”這雷柱中才蘊藏着趙羽的絕大部分道力和怒火,以快的難以想象的速度轟向冷元放,就像一道真正的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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