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芷輕輕扯下面紗,青青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面紗飄落的一瞬間,露出一張絕美的臉,沒有什麼言語可以形容,只是令人窒息,令百花失色,讓人終生難忘。
青青目瞪口呆了半天后才醒過神來,“夫人真絕世容顏,小女子歎爲觀止。”雖然是讚美之詞,可對於青青也就是小婉來說,這樣的母親是陌生的,陌生的彷彿路人,因爲她的記憶中母親從未有過這樣清冷的、絕然的眼神,那曾經寵愛的、疼惜的母親已經不在了麼?心中涌起無限的失落。
“多謝。卻未必是好事。”對於她的讚美,蘇芷依舊毫無表情,只是言語中盡是無奈,似乎有無盡的煩惱。“希望有緣還能和姑娘再見。”隨後飄然離去。
青青辭別凌傲君,回到菊園,在屋中一直坐到了天亮。母親悽美的容顏還在眼前閃現,尤其是她的眼神,似乎隱藏着無盡的淒涼,爲什麼呢?是因爲失去了愛女悲傷所致嗎?青青心中有些自責。可是這樣的母親又拉遠了她思念的距離,她多日的想念與盼望在看到母親之後,竟然連抱一抱的衝動都沒有,儘管她曾經想象自己見到孃親時會忍不住撲上去,可最終她沒有,她甚至擔心自己會抱錯了,或許過去自己並沒有真正瞭解母親吧。即便如此,心底裡那份親情依舊在蠢蠢欲動,無論怎麼樣,我一定會回來的,青青暗暗對自己說。
梅林鎮是天朔王朝北部最繁華的小鎮,方圓不過十幾裡,但商業相當發達,皮草店、小吃店、客棧、錢莊比比皆是。繁忙的街道上,人們趕着成羣的牛羊在大街小巷穿梭叫賣,牧民累了,便在路旁的酒肆、茶肆裡談笑歇息,一派民生富足的樣子。[]雖在北方,但街上的絲綢鋪也蠻多,都打着“蔡記絲綢”的牌子,顯然這樣的衣服對於以放牧爲生的尋常百姓來說並不實用,多是家境富足的老爺、太太們光顧,店鋪裡小二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可見生意紅火。
梅林鎮最繁華的西燕街上,有兩個人甚是顯眼,一個氣質非凡、手搖紙扇的白衣佳公子,一個看似滿腹經綸的老者,引起路人側目。二人正是展雲浩和英思揚。朝廷曾傳出這位展王爺喜好玩樂、風流倜儻、心不在朝,還爲此與皇上發生劇烈爭執,因此一氣之下離朝出走,皇上爲此氣憤不已。據說展雲浩所到之處,官員皆錦衣玉食的伺候着,這位王爺每日飲酒作樂、滿街遊蕩,倒是過得如同世外仙人一般,實在跟他本人溫文爾雅的氣質大不相符。然而,這些畢竟是傳言,真正見過並且知道展雲浩的畢竟寥寥無幾。此次二人正逢凌家堡“賽牛節”,自然不願錯過,便跑去看熱鬧了。
已近中午,二人行走不多時便來到一家“飛鷹客棧”,一進門,臨窗處兩個人便吸引了他們的視線,尤其那個女孩,似乎在哪裡見過。此時小二已上前招呼,青青回頭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天啊,他怎麼來了?青青使勁兒衝嶽宇辰使眼色,嶽宇辰卻彷彿視而不見,依舊細細品着他鐘愛的雨前龍井。
展雲浩和英思揚挑了一個距離他們不遠的位置坐了下來,點了幾個小菜,便邊聊邊饒有興味地注視着青青這邊。青青着實有些緊張,尤其是對上那一雙含着笑意的目光就更加不知如何是好。正在那裡胡亂的緊張着,嶽宇辰一隻手伸過來輕輕握住了她的手,立刻,她的心安靜了很多,其實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怕什麼。
片刻,小二已將菜端上桌來,展、英二人小碰酒杯吃了起來,只是眼光還是不時瞥過來。青青心想還不如自己躲開呢,可是剛剛站起身來,那展雲浩已經端起酒杯走了過來,“呵呵,姑娘,恕我冒昧,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們是否有過一面之緣呢?”這一笑差點讓青青犯了花癡,她不明白,爲什麼這些人有這麼高雅的修爲和氣質,人又長得這麼帥,老天爺還真是不公平呢。不過心裡還有些小忿忿,明明是見過兩次嘛。
青青不知爲何心中有些緊張,沒能接上話來,人也僵在那裡。展雲浩仔細審視着她,那雙深邃而迷人的眼睛彷彿能看透她所有的心事一般,讓人不敢直視。展雲浩又是一笑,“我想起來了,姑娘可是‘賽牛節’上的奪冠英雄,哈哈,沒錯,在下敬佩得緊呢。”展雲浩直接點出了青青的身份。
“公子真是好記性,”嶽宇辰站起身來幫青青解圍,“舍妹與我二人恰好遊玩至此,舍妹對凌堡主的獎品頗感興趣,非要吵着鬧着去參加,純屬歪打正着,見笑了,好在凌堡主未曾計較,這才全身而退,公子也是參賽者?”嶽宇辰對這位展王爺瞭解不多,所以故作不識。
“呵呵,在下只是旁觀者,哪有能耐參加比賽呢,不過這位姑娘身手這麼了得,那公子就更不用說了。來,我敬二位一杯!”展雲浩一飲而盡。
“哦,大哥,這位是展王爺。”青青纔回過神來。
“展王爺?那可真是失禮了,我二人還有事要辦,失陪了。”嶽宇辰竟然毫不領情,拉起青青走了。一來他不明白展雲浩的目的,二來,看着他笑眯眯地盯着青青,自己很不舒服。
展雲浩討了個沒趣,卻輕笑起來,英思揚甚是不解,“王爺何必去招惹人家,一看人家就不是兄妹。”“哦?你也看出來了,呵呵,不錯,而且那個女子我總感覺怪怪的,似乎和平常見的女孩有不同之處,但又說不上來,”他似乎在想些什麼,“但是,他們跟這家飛鷹客棧必定有莫大的關係。”
“哦,王爺如何判斷?”
“二人應該是主不是客”
英思揚這才細細思考,的確,二人只品茶不吃飯,小二也不曾打擾二人,臨走連錢都不收,果然,那飛鷹幫和這二人必定有關係。二人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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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宇辰和青青一路走到梅林鎮郊外的松樹林,此時正是日落時分,西下的夕陽透過枝葉在林中留下斑駁的樹影,將這茂密的小樹林襯得愈發詭秘安靜,天邊染紅的雲霞彷彿歌女的裙邊,妖冶而迷人。青青已經不止一次地衝着這樣的景色發呆,純淨的天空是她原來生活的時代很少看到的,在這裡確是再也平常不過的事情,可是,她的何去何從又有誰能知道呢。
一顆傾斜的巨大的松樹下面,紅霞早已等候多時了,她剛剛收到飛鴿傳書,這幾日魔教居然兩次出山劫走飛鷹幫的運糧車,倒是不曾傷人。嶽宇辰不禁詫異,自己與魔教素無瓜葛,他們本不該如此,魔教行事一向詭異,近些年也未曾禍害江湖,劫糧不殺人,看來他們也並不想把事情弄得一發不可收拾,如果真是衝着糧食而來倒是簡單許多。
忽然,嶽宇辰回手一揚,一排松針如箭般向他們右邊的大樹急射過去,速度之快讓人瞠目,果然樹後一個身影騰空一躍,躲了過去,隨即哈哈大笑,“公子武功蓋世,叫花子佩服,哈哈。”聲若洪鐘,震耳欲聾,可見內功深厚。
青青只覺眼前一晃,一個身影早已到了眼前,“叫花子在此睡覺,卻被無端騷擾,是何道理?”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但給人一種親切感。青青不禁想起金庸武俠裡的洪七公,但是此人手裡沒有綠玉杖,身上沒有背布袋,不知何人,“前輩可是丐幫中人。”青青嘻嘻笑道。
“哈哈,小姑娘挺有趣,不過這位公子就不怎麼面善了。”叫花子拉長聲調,席地而坐。
嶽宇辰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在下不知前輩是敵是友,毫無冒犯之意。”
叫花子也不答話,從懷裡掏出一根用紙包了好幾層的雞腿,自顧自啃了起來。
嶽宇辰見此,拉起青青轉身就走。誰知剛走幾步,那叫花子居然笑道:“小子姓甚名誰,不知可否認識老朽一位故人。”
話一出口,嶽宇辰身子不覺一僵,轉頭道,“哦?那倒是很巧。”仍舊一副冷冷的樣子。
“唉,小姑娘,看你冰雪聰明,怎麼跟這麼個大冰塊兒在一起?可惜了。”叫花子並不直接去搭嶽宇辰的話茬。
“呵呵,”青青衝嶽宇辰擠擠眼,隨即笑着走過去,“前輩,那你覺得這個冰塊兒跟誰長得很像,我還真想認識認識。”
“哼!只怕人家都不想知道,我老人家何必自作多情啊?”叫花子衝嶽宇辰撇撇嘴。
“前輩,你就說說嘛,偷偷告訴我,”青青晃着老叫花的衣袖,有些撒嬌地說。她看得出這位老人家肯定不是一般的乞丐,而且性子直爽,肯定是個好人。
“罷了罷了,”叫花子搖搖頭,“我告訴你,我的這位故人姓岳。”老人家隨即仰天長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