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盤不再多言,也不擔心虞麓堯會在背後突施辣手,放心將後背亮給虞麓堯,施施然離去。
時宇已經飄在了玄盤的肩頭,面向虞麓堯看着他凝立不動。
兩大絕主沒能真正動起手來,讓時宇有些失望。
哪知玄盤才走到將將看不到虞麓堯的地方,突然單膝跪地吐出大口鮮血,血珠灑進陸橋邊的虛空隨風飄散,不知又便宜了哪些等待開智的野獸。
玄盤吐罷鮮血,費盡全力躺在了路橋上,一雙無神眼瞳直視蒼穹。
“七千裡,才比虞麓堯多走了七千裡!”躺在地上的玄盤喃喃自語,嘴角血線越流越長。
“分魂也能吐血?”時宇詫異,但他此刻沒工夫也沒能力辨別玄盤虛實。
看看躺在地上的玄盤,又看看遠在視野之外的虞麓堯,時宇悄無聲息向着陸橋盡頭飄去。
還沒飄出百丈,時宇又聽到“嗒! 嗒!嗒!”的腳步聲輕輕響起。
人未至聲先到,這明顯是在試探玄盤,看他面臨將至的強人有何反應。
時宇凝目看去,極遠處一粗布麻衣之人步步回返,面上始終掛着淺淺笑意。
片刻後,夜墨白恰好站定在時宇身邊,離着玄盤百丈,淡然垂目俯視玄盤蒼白染血的面龐。
方纔那瘋瘋癲癲的人彷彿從沒出現過。
“這些老東西,一個比一個戲精!”時宇心中暗罵,覺得自己還真是單純幼稚。
玄盤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唯有面上苦笑彰示他並不想看到夜墨白的出現。
“我沒想到這一世竟如此強大,如果我當年那一世有你這樣的人,早就輪不到我衝上高天。”夜墨白滿眼戲謔地看着玄盤。
玄盤看上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暗淡目光看着夜墨白的面龐變得虛幻,忽遠忽近。
“只可惜,這一世天地不全,或許這也是能人輩出的原因,亂世出英豪嘛!”夜墨白口中戲謔,目光又擡起看向陸橋入口。
“虞麓堯也來了,他比你走得還慢,但你不是比他多走了七千裡,而是五千裡,都是些可怕的傢伙!”
玄盤似乎有些吃驚,盡力扭頭看向虞麓堯。
“不用看,他到不了這裡,他也已經開始嘔血,你們都有一個缺點,就是太貪心了。”夜墨白笑道。
玄盤扭過頭,澀聲道:“你爲什麼還不動手?我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
夜墨白一步一步緩緩退去,“我不會殺你們任何一人,我只想看着你們自相殘殺直至滅絕,或者,在萬界輪迴之日一同絕望死去。
哈哈哈,你知道麼!我看過十幾世輪迴,只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這一世,也依然會是如此。”
玄盤用力撐起身子坐在了地上,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狼狽,“借刀殺人?”
“對!借天之力,借神之手!”夜墨白輕聲低笑,又一步步向後退去,“我只想看看,你們還要多長時間才能攀上九峰。差得遠呢!這才只是通往內圍的陸橋。”
“今日不殺我們,將來你必會後悔!”玄盤彷彿在期盼死亡,竟出言挑釁夜墨白。
夜墨白依然不爲所動,哈哈大笑,“你們個個奸猾似鬼,我哪兒敢下手,我連靠近你都不敢!
但你發現沒有,你們都被一根線串在了一起,一根看不見的線把所有有資格上去的人綁在了一起。
但這根線現在斷了,那小子竟然被殺死了!我想等下一個輪迴,找到這樣的小傢伙好好培養,那時我就是第一個突入上界的人!
我耐心好的很,我可以慢慢等!”
玄盤用力搖了搖頭,嘆道:“這是我最大的失誤,但你也不會再有時間,還有更多的人盯着你。你不打開上界之門,永遠不會安寧。”
“哈哈哈,我這就去開門,你們不是要看進入上界如何不死麼?那我就讓你們看,看看那裡有多絕望!”
“我進去過,我看到了,你並不比我見到的多?”玄盤淡淡諷刺了一句。
夜墨白愕然,神色變得嚴肅,“你說的對,這一世已經截然不同!不是隻有一人可進,也不是破界失敗便墮入輪迴!”
擡頭看看天穹,夜墨白突然有了狂熱表情,“變了!世界都變了!或許我真的可以突破上界!他既然借你們的手把我逼到這裡,那就是要我再見他一面!”
夜墨白不再理會玄盤,轉身向陸橋盡頭奔去,“等着吧!等我成爲萬界之尊,你們一個個會死得很痛快!”
玄盤粗喘着坐在地上,看着夜墨白飛速奔走,又吐出一口鮮血躺在了地上。
時宇此時已經像接力般爬上了夜墨白的肩膀,靠時宇自己如今的力量和速度,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抵達九峰。
夜墨白的話時宇聽得一清二楚,卻認爲他已經在錯誤的岔路上越跑越遠,這一世夜墨白絕對不會成爲登天成功的幸運兒,因爲他正被萬界最可怕的兩個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夜墨白剛消失在視野,玄盤就拍拍身上的塵土站了起來,面色不屑地左右看看空蕩蕩的陸橋,立定在陸橋上仰面望天。
果如夜墨白所言玄盤又在僞裝。
但即便被夜墨白看穿,玄盤面上沒有一點點懊惱之色,反而有着奸計得逞的驕傲得意。
夜墨白奔速極快,無論玄盤和虞麓堯是不是真的只能走到陸橋中段,他都能確定這二人還進不了中心地界。
不然完全沒有必要彼此埋伏試探,還設下陷阱等待夜墨白自投羅網。
這兩個老鬼,都想私下將夜墨白抓住,有待來日帶上主峰,當那突入上界的馬前卒。
當夜墨白一路不停,穿過內圍跨越中心地界,再次來到中央主峰的時候,他愣住了。
竟然有人比他更早一步來到了主峰!且看那人修爲,似乎並不甚高。
那人也察覺到夜墨白的靠近,站起盤坐在峰頂的身子,朝着夜墨白微笑點頭。
夜墨白愈發謹慎,他自以爲盡掌萬界高手底細,結果人家一上門就把他打得生不如死,就算單挑也有數人不在他之下。
再看眼前這人,樸實無華的外表和他那一般般的修爲很般配,可夜墨白就是不敢再進一步登上峰頂。
時宇看得有趣,他心知夜墨白一定是被打怕了,看到被投機帶進來的土靈界主都心生畏懼。
“在下土靈界卜天,敢問閣下尊姓大名。”土靈界主見夜墨白始終在千丈外的山路上逡巡不進,只得先行禮開腔。
卜天認爲所有能來到主峰的人,都和時宇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交好是第一選擇。
夜墨白點點頭,他沒有從卜天身上感受到絲縷敵意,反倒有股說不出的親近之意,禁不住心中疑惑。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夜墨白不是奸佞嗜殺之徒,縱有狠厲此時也壓在心底,擺出一副笑臉走近卜天。
“在下東瞻夜墨白,幸遇卜兄,敢問卜兄在此可有進展?”
卜天苦笑搖頭,“本人資質愚鈍,且心有畏懼,始終未敢邁出登天一步。”
說着,卜天手指時宇等人留下的警示訊息,示意夜墨白自己看。
夜墨白方纔爬得匆忙,又被突然入眼的卜天驚了心神,此時看到警示才知爲何卜天始終沒有破壁登天。
竟又有人死在了上界天神手中。
夜墨白眉頭微皺,想起虞麓堯曾問他多久不曾離開東瞻,他的答案是幾百萬年。
就在這短短的幾百萬年裡,發生的異變卻層出不窮,早就不是他曾知的萬界和馭命之地。
“此間發力便可直登天頂?這麼容易?”夜墨白心中默唸警訊中的文字,擡頭看了看天穹。
“莫非兄臺有心上去?我勸你還是等時界主來了再考慮此事,至今上去的人,沒有時界主幫護無一倖免。”卜天好心勸導。
夜墨白立即明白卜天又是個投機之徒,他收回目光平視卜天,“時宇永遠不會來了,他已被虞麓堯殺死。”
“什麼?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卜天大驚。
“沒多久,屍骨無存。”
夜墨白說話時面容平靜,但心裡卻波瀾四起。登入上界的方法太簡單了,只要能攀上九峰峰頂,任何人都能入內一觀,或者說前去送死。
“兄臺對時宇之死有什麼打算?”卜天仍以爲夜墨白和時宇關係匪淺,出言打探口風。
“我能有什麼打算?我不親手殺了時宇算他命好!死在虞麓堯手裡還算痛快,落到我手裡他不哀嚎百年怎消我心頭之恨!”
夜墨白的話驚得卜天連連後退,方知夜墨白確實和時宇關係匪淺,卻是極大仇怨。
“難道……兄臺是自己走到了這裡?”卜天的神情和語氣中充滿着不可置信,和時宇有仇怨的人,不可能得到他恩惠。
夜墨白目光輕蔑地看向卜天,“你們這種投機取巧攀上九峰的人,按理絕無可能受到上神垂青。但時宇的出現讓你們有了些許機會,呵呵,你可要珍惜。”
卜天又心驚退後幾步,在他心裡能走進外圍的界主就已經是萬界巔峰,眼前夜墨白輕鬆攀上主峰峰頂,頂尖界主都不足以形容他。
“放心,我沒興趣殺你,你也不值得我動手。”夜墨白目光轉回天穹,此刻卜天在他眼中實力了了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