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在這裡待了幾日,我的神力大有增長!真想試試能不能拔出鐵星魁的命線。”
時宇若有若無,忽遠忽近的飄渺笑聲傳進諦若耳中,下一瞬他便恢復了自由。
“吼!”
驚吼一聲,諦若忙不迭倒退百丈,遠遠看着時宇大口粗喘,兩手在頭頂拂過卻什麼都沒有。
“......你抓住了什麼?”
渾身戰慄的諦若大聲呼喊,驚恐目中映着笑眯眯的時宇。
時宇又擡起單臂,在諦若眼前晃了晃,“忘了告訴你,在這世上,還沒人敢靠近我三尺之內,但爲了對付你這個大高手,不用點小伎倆騙騙你也不行。”
說完,時宇雙手托住祝炎嵐,將她在背上擺正,又繼續向着樹頂攀去。
祝炎嵐見時宇如此威風,甜甜一笑趴在了時宇背上,將臻首壓在了他的右肩上。
小黑也幻回原形,凝身一尺大小坐上了時宇左肩,回頭衝着諦若做鬼臉。
諦若真的嚇壞了,冷汗淋漓許久,才匆匆邁步追上時宇。
離着時宇十幾尺小聲問道:“你說你是在拔命線?那是什麼東西?鐵星魁又是誰?打穿兩大高手之一?”
“命線除了我時宇哥哥誰也看不到!鐵星魁早死啦!”時宇左右皆不能回頭,小黑歡脫地轉過身,對着諦若大喊。
方纔諦若拳勁有兩三分擦過小黑身體,小黑對自己能在諦若拳風下安然無恙,自然也欣喜無比。
“那我和你說的那兩大高手比怎樣?”
諦若心思漸漸活絡,幾步追上時宇又和他並肩而行。
“不好說,按照一個前輩的說法,你比他倆厲害。
他倆打穿地心的一戰我只是遠觀,並未真切看到,你自己估量下,能不能在奮盡全力的情況下從地面打到這裡,還能擊破上神佈下的大陣。”
諦若沉默下來,目中神色陰晴不定,隨即又搖搖頭,他絕對不可能擊穿地心。
“先不說那些,你在這裡無數年,就真的沒想出去過?”時宇岔開話題,着手如何離去。
諦若苦笑,道:“從這裡離開的唯一辦法,就是讓萬物之心把自己洗淨,以另一個魂靈的方式送出,這是近百萬才這樣的,以前都是隻進不出。
不過我不想被抹除過去,每次快到記憶洗淨的時候,都放棄了出去的機會。”
“還好你膽小放棄了,不然你就是某一個秘境的守護者,天天被界主們上門圍攻,直到死去的那一天。”小黑趁機貶損諦若一頓。
“秘境守護?”諦若瞪一眼小黑,又好奇問道。
時宇不想在這種話題上多費口舌,拍出一段記憶扔給了諦若。
諦若接過,想也不想就拍進了額頭,而後心神劇顫地默默跟在時宇身邊。
“原來馭命之地是你來之後纔有的,你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又從何而來!”諦若瞬間閱盡時宇給他看的一切,知道了馭命之地的鉅變,也知道了時宇的一些過往。
“我是爹孃生養的,只是不知道投胎的那道真靈從何而來罷了。
上神說過,這個世界只要是生命,一花一草,一砂一石都無任何區別。你真靈洗淨投胎人族,也就是個地地道道的人族。”
諦若搖頭,否定了時宇這個說法,“如果這樣,那上神奪舍時就不會執着於人族了,說不定我早就被他奪了身體殺回上界。
所謂沒有區別是真靈化生之前,而非之後。投胎人族,一定有比其他生靈獨具的優勢。”
時宇怔住,他倒沒想到這層,諦若的話完美解釋了大眼頻繁誅殺衍身之輩的行爲。
一路走,一路聊,時宇終於踏上萬物之心頂端。
形若巨樹的萬物之心,極巔好似巨大蓮座。
一片片白色花瓣層疊壘落,簇擁着中間空出的神座,數十個凝形的真靈,面朝神位坐落於一個個花蕊似的寶座上,好像在等待神座主人的降臨。
“這不會是留給我的位置吧?坐上去我就飛昇了?”時宇繞着神座走了好幾圈,開玩笑似的故作驚詫。
諦若哈哈一笑,自己坐了上去,“這上面從來沒有真靈出現,我也坐過,還抓來其他真靈坐過,既無懲罰也無賞賜,好像就是個天成的虛位。要不你來試試看?”
“好啊好啊!帶着我和炎嵐姐姐一起上!”小黑早就按捺不住想要一試的童心,拍着前鰭慫恿時宇。
祝炎嵐雖沒有說話,眼裡的躍躍欲試卻藏也藏不住。
時宇沒有理會二人的期盼,而是擡頭看看仍不見終點的天穹,笑道:“再往上會不會直接踏入馭命空間?你們說這是不是那個執令衛坐守的尊位?”
諦若嚇了一跳,趕忙跳下蓮座,也隨着時宇看向高天。
“你能不能別總說些嚇人的話?我現在覺得你說什麼都會成真!執令衛若是聽到了會不會治我大不敬之罪?”
時宇嘴角揚起,有些期盼地說道:“他要是能來就好了,他能把兩個打穿地心的罪人帶出了地底,順便把我們也帶出去多好?”
說完,時宇又自嘲地笑了笑,“這傢伙雖不直接與我爲敵,但總是給我使絆子,還是自救吧!”
舉步踏上蓮座,衆人期盼中的奇蹟沒有出現。
時宇在上面又走又坐,蓮座始終安安靜靜,但周圍本來面朝蓮座的真靈,卻都把身子背了過去,留給時宇一圈後腦勺。
祝炎嵐哈哈大笑,眼淚都快笑了出來。
時宇也有些氣惱,賴在蓮座上問諦若,“諦若前輩,這些真靈還有意識?”
諦若覺得很新奇,他從來沒見過蓮座邊的真靈還能自己動彈,更加覺時宇來歷神異,呵呵笑道:
“應該沒有,我還在上邊睡過幾萬年呢,這些真靈從來沒動過,也沒有哪一個離開此處投入馭命之地,就像是一圈花飾。”
“瞧不起人啊!”時宇聞言更惱,伸指彈出一縷神力撞在一個真靈上。
那真靈形似盤龍,被時宇神力撞住便跌下寶座,踉蹌滾出好遠。
“嗡!”
一圈震顫漣漪從萬物之心頂端迅速刷向底部,整棵神樹搖擺不已,落入蓮瓣間的真靈,也迅速化爲純淨神力,消失在了衆人眼中。
“咦?”
所有人都發出了咦呼聲,時宇想起當年在凌霄木上,凌霄果突然消失的那一幕。
還不等時宇等人醒神,一圈真靈突然間全都向前撲倒,噼裡啪啦全摔進了蓮瓣之間,一個接着一個化作神力消散於空。
諦若伸手去抓最後一個尚有殘影的真靈,落在手中只剩一縷白光,那白光竟將他手掌蝕去大半,就像抓在了一團毒物之上。
“這……”諦若驚訝地看着自己的斷掌,如此無痛無覺的傷害他前所未見,若是睡夢中從頭淋到腳,他諦若連看世界最後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時宇幾步跑來,伸指在諦若斷掌茬口處抹了一下,瑩瑩白光一閃即逝,沒有留下任何傷害。
“怪事!”時宇將手指杵在眼前,尋真眸霎時撐開,只見一絲絲黑絮沒入指中,和自己的身體融在一處。
再看諦若,那些黑絮還在不斷割去他一片片血肉,百倍血肉才能將一線黑絮化作虛無。
目歸正常,時宇再看向諦若手掌,侵蝕已經慢慢停止,新鮮的骨肉肌膚正在急速生長。
閉緊雙目,時宇努力回憶剛纔看到的一圈真靈,一個個形影迅速劃過腦海。
終於,一個依稀留存於記憶的影子定在了腦海中,那是夜墨白靜觀九世輪迴,某一世最強者的影子。
那強者在被打下馭命空間時,也曾如諦若般憤而反擊,卻被更怒的大眼一掌拍成飛灰。
“這些……都是和諦若前輩你一般的至強者,甚至更強!”時宇緩緩睜開雙眼,目色中充滿了惋惜。
“你想起了什麼?”一直靜靜趴在時宇背後的祝炎嵐輕聲問道。
時宇環顧空蕩蕩的寶座,低聲嘆道:“這些,都是各個輪迴中曾與大眼動過手的強者!都是被打落馭命空間心有不甘的絕頂強者!如果諦若前輩不是還保下了性命的話,也應該同他們並坐於此。”
諦若心中一驚,露出了比時宇還惋惜的神色,“可惜了!可惜不能與各個輪迴強者一戰!”
“不可惜,他們再強也強不過斷生地的戰將,諦若前輩你若願意隨我出去,自可與真正的強者一戰。”
諦若雙目遽張,靜看時宇片刻又點點頭,“那就看你如何打通離去之路了。”
時宇轉身回了神座,朝着諦若笑道:“我說過,如果到了這裡還不能找到離去的辦法,我就毀了這地方。我既然已經毀去最強的真靈,再做得過分點又能怎樣?”
說着,時宇眨了眨眼,一對深淵般的無底黑眸對準了神樹般的萬物之心。
別人看來只若金鐵的神樹,在時宇眼裡化作了絲絲縷縷的晶瑩烏芒,無窮無盡壓實在一處。
而這無窮烏芒的正中心,一個僅有巴掌大小的漩渦,散發無窮引力將所有烏芒吸在身周。
“執令衛!你出不出來?不出來我就真毀了這裡!”
時宇仰天長嘯,滾滾音浪直衝天穹,消失在無盡高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