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宇一靠近,那些忙碌的界主都有所警覺,讓出好大一片空地。
這些天賦異稟的界主,很多都可以看到時宇真容。大殺星突然駕臨,誰都不免心中忐忑。
更奇怪的是,那船在時宇靠近後,竟也停了下來,仿若黑暗中蟄伏的怪獸。
“見過時界主!”有個自認和時宇沒有瓜葛的界主,遙遙行禮。
時宇對着打招呼的界主點點頭,問道:“這船怎麼回事?剛纔那幾聲驚雷又是怎麼回事?我看到有人隕落,你們不怕麼?”
那界主走前幾步,道:“回時界主,這艘船誰也不知來歷,一直在急速行進,我們碰到時就是如此,十幾息前才突然放緩了速度。
而那驚雷,百聲纔有一道霹靂落下,那霹靂完全是隨意亂劈,只有極倒黴的界主纔會被劈中。我等在此琢磨探查了許久,也不過死去三人,實在不值得畏懼。”
時宇皺起了眉頭,他眼中所見,那根高高豎起在船中的桅杆,根本就是一杆破天長戟,只不過戟尖向下深深刺入船體,諸人從外面看不出本貌。
兇兵自行攻殺,本就詭異,殺人又不讓人生懼,絕不是這長戟準頭太差,而是它無聊在打發時間。
更可疑的是,這船速度放緩,彷彿就是在追堵時宇一行,箇中緣由如何揣測?
“你們在這船上待了多久?”時宇沉聲問道。
“我在船上估摸着有十幾日了,其他人也差不多。最早登船的那批人沒有收穫早早就離去了。”
時宇點點頭,又把目光放回到巨船上,暗猜這到底是不是偶遇。
長戟似是察覺到時宇質疑的目光,忽的又發出一聲驚雷,震得船周諸人身形搖擺,實力稍差的都被震落在地。
時宇嘿嘿一笑,心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乾脆見識見識再說。輕踩鯨落海脊背,示意他向那船的桅杆靠去。
鯨落海慢慢飛過,停在了離桅杆不到十丈之處。
“轟!”
驚雷再起,劇烈的空間波盪推着鯨落海向後退去,幾道霹靂兜頭落下,卻被時宇揮拳驅散。
先前船上的界主們頓時覺得不妙,感慨時宇不愧是攪天攪地的攪屎棍,無論到哪都是異況百出,這船定是爲他才停了下來。
而且別人中了必死的雷擊,全被時宇輕易擋下,他們對時宇的畏懼又加深一分。
時宇從鯨落海身上躍下,幾步走到長戟邊,伸手按了上去。
這根形似桅杆的長戟,早被數百人琢磨過,誰也沒能發現任何端倪,所有人都靜靜看着,看傳聞中神異的時宇能有何發現。
時宇纔不是要慢慢體悟,他想試試能不能撼動把這長戟。
“找死!”
一聲暴喝炸響在虛空中,千百霹靂兜頭劈下,卻都被時宇輕鬆擊散,而其他所有人則都是心驚肉跳,紛紛向船外逃去。
時宇對着長戟喝道:“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在這裡殺人取樂,不怕惹起衆怒?”
“滾!如果我不是想多玩一會兒?這裡哪還有活人?識相點快滾!再囉嗦連你一起幹掉!”
“那你動手啊!劈別人的時候沒這麼客氣吧!打我還要先告知一聲?你專門擋在我前路上,到底爲何?”
“擋你?你算什麼東西?我墨戮身爲馭命天第一兇兵,殺人不眨眼!要不是看你小子能放神力,我都懶得費勁!”長戟中又傳來暴躁大吼。
“墨戮?”小黑大叫,時宇卻哈哈大笑。
“笑什麼笑?看不起我怎的?”說着,墨戮又劈出一道電光,直衝退在遠處的鯨落海。
時宇一掌伸出,抓在了那道電光上。
電光力量確實強,但時宇肉身更堅硬,除了小小的灼痕,時宇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嗯!力量見長啊!”時宇拍拍手,笑着調侃。
“敢惹老子,那就先要了你的命!”墨戮大怒,高高的槍尾上再現繚繞電光,噼啪炸響不斷,把整艘巨舟都耀得明亮。
圍在船周的界主們大驚,紛紛驚呼退向遠處。
時宇哈哈大笑,朗聲道:“你殺了我,你的本體還能靠誰!”
時宇話音一落,正欲劈落的電光霎那消散,墨戮竟藏了起來,暴躁的聲音再未響起。
“嗯?”時宇沒想到這個墨戮碎魂對自己本體的下落毫不關心,問都不多問一句就玩消失。
“跑了?爲啥?”小黑等了半天,卻再聽不到墨戮的迴應,詫異問向時宇。
“跑了!看來當年的絕戰尊確實不凡,不然也不會每一片靈魂碎片,都有自主的意識和想法。這一片顯然灑脫慣了,一點都不想回歸本體。”
時宇用力拍拍聳立的長戟,裡面再未有任何迴應。
“那不是很像巫帝,每一個分魂都不願回到本體,也就我父老兒聽話點。”小黑無意間的感慨,讓時宇愣了一下,心道還真是如此。
雖說有分身的界主不算少,但分身抗拒回到本體的,似乎真的只有巫帝。
不容時宇多想,巨舟突然開始緩緩前行,堅硬的船首衝開一切攔路起伏,就像是在波濤洶涌的大海上劈波斬浪。
“怎麼又開始動了?”懸浮於空的界主們,看向時宇的目光更古怪,很明顯這艘船的掌控者要跑,被時宇嚇跑了。
“砰砰砰!砰砰砰!”
劇烈的敲擊聲此起彼伏,好久沒有動靜的界主們,同樣不容到嘴的肥肉跑脫,一個個趴在船上到處亂砸。
和鑄魂閣一樣,巨舟上也有諸多房舍門戶,船兩側還有一排排的舷窗,但沒有任何一處曾被人打開過,裡面是不是有冠絕馭命之地的寶物,誰也不知道。
時宇沒有去追,墨戮魂靈碎片不願回到本體,他也不勉強,畢竟墨戮本身都不在乎這些。
他只是盯着巨舟劃開的深深地壑蹙起了眉頭,地壑中竟然涌出一股股鮮血。
回頭往巨舟來路看去,先前的溝壑並無此異狀。
“跟上去!”時宇對着鯨落海沉聲發令,兩眼緊緊盯着船尾。
鯨落海不敢怠慢,始終咬在巨舟後百丈處。
時宇能清楚看到血浪洶涌翻滾,好似涌泉般從巨舟下噴出。
那些還在巨舟上忙活的界主們,很快也發現了血流,畢竟越來越響的血流聲,都快趕上長江大河滔滔奔流。
“哪裡來的血?”
第一聲驚呼響起,千百界主從巨舟各處奔向船尾,看着血浪拍空心驚不已。
舟爲刀,地爲人,刀過人傷血流成河。
時宇用力抽動鼻翼,濃濃的血腥味已經遍佈虛空,不詳的感覺迅速籠罩了所有人。
“時宇哥哥!到底發生了什麼?墨戮在偷偷殺人?”小黑鼻腔中充滿了血腥氣,還以爲是墨戮碎魂不爽被發現形跡,拿人出氣。
“不是!天主域太詭異,我們完全想不到這裡存在何物,又會發生何事,現在滿地血河,都快變成了血海!”時宇肅聲答道。
“啊?”小黑惱怒,“爲什麼我什麼也看不見!時宇哥哥!你得想辦法!鑄魂閣裡我就啥也沒撈着,你得想辦法讓我看見東西!”
面對小黑的無理取鬧,時宇只能沉默,用手摩挲他的額頭加以安撫。
巨舟比時宇還要沉默,就像幽靈船一樣在天主域緩緩行駛,一條條粗大的血河被它劃出,漸漸連成河網,繼而真的匯成了血海。
放眼望去,土石所成的大地已經完全不見,陰森的巨舟飄在血海上微微起伏,千百界主不敢再待在船上,只是隨着巨舟行進懸浮於空。
時宇一直在四向遠眺,如此大的動靜和異變,居然沒有引來天將,這讓他很意外。
但很快,時宇就明白了,因爲巨舟同樣沒有放過任何一個界主。
當巨舟終於停下,那長長的桅杆突然被一隻看不見的巨手拔出,霎那就刺穿了每一個跟行在船邊的界主,確切的說,是撞碎了所有界主。
那鋒銳的槍尖實在太過龐大,頂在每一個界主面前都如攻城巨錘。
與此同時,血海中無數染血利箭破空直上,又把那些軀體強橫一槍未死的界主射成了粉末,每一支血箭都掛着一絲界主血肉,重新落入血海消融不見。
“哈哈哈哈哈!不自量力!竟敢跟着我墨戮大人!都死了吧?呃~”
墨戮的狂笑嘎然而止,他看到時宇靜懸在空中,雙目烏光大放,將破天巨槍牢牢定在半空不得寸進。
而那些血箭,就像鋪成了一片堅實的大地,平平整整貼在鯨落海腹下,撐住了他沉重龐大的身軀。
“天主眸?你小子是誰?怎麼能得到天主眸?”墨戮的聲音陡然尖利。
“你的本體都投靠了我,你這小小的靈魂碎片,難道還能翻天?”時宇伸手抓住面前的槍尖,輕輕一甩又把它插回了巨舟。
時宇心中愈發奇怪,暗道這墨戮碎魂難道真的不是有意來追堵我的?
“哼!一個僥倖得了天主寶體的幸運兒罷了!天主域死物傷不了你,我可以!”
墨戮碎魂電射入海,滔滔血海下發出狂暴咆哮,一個巨大的血人從海中浮起,頂天立地般站在了海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