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17 他們都曾在母親的心上捅刀子
知道沈子秋已去世的消息，丁雪萍的心情極度低沉，對她來說，沈子秋是她的得意門生，雖然最後沒有如她所願地接過她的衣鉢，但是，仍然是她這一輩子收到的最優秀的學生，這一點毋庸置疑。
所以，在知道沈子秋已經不在的時候，丁雪萍的心痛可以想像，更何況，她在她的學生最需要的時候，沒有出手相助，這成爲她最大的遺憾和愧疚，所以，她才更加難過。
“外婆，並非我們想惹您傷心，只是……很想確認周子翼這個人，我更加不知道媽媽也是您的學生！讓你傷心了，我很抱歉！”寧煙輕聲說道。
丁雪萍搖搖頭，“我應該知道的！你們不該瞞我！說對不起的該是我，無論對你媽媽，還是對你，我都充滿了抱歉！”她閉了閉眼睛，“當時，我那麼反對你和培衍在一起，還說了那麼多難聽的話，你不要往心裡去。我……真是不知道悔改啊，錯過了一次，居然差點又錯第二次，我真是夠糊塗啊！”她苦笑一聲，看了顧培衍一眼，“幸好培衍有主意，不然……真的強分開你們，就又一次犯下大錯了！”
“外婆，您別這麼說，我知道，您也是爲了培衍好！”寧煙十分的寬容，其實從始至終，她也沒有怪過丁雪萍，長輩嘛，總是希望晚輩能夠獲得幸福，從她的角度出發，爲顧培衍挑一個門當戶對，配得上他身份的女子，也無可厚非。
“你……真的不怪我？”丁雪萍有些意外。
“不！”寧煙搖搖頭，“既然媽媽當年都沒有怪過您，我就更不會怪您了！外婆，您爲培衍付出了那麼多，說起來，是我不夠好，讓您.操.了那麼多心，我會努力的，努力不讓您失望！”
“不，不……”丁雪萍搖搖頭，“培衍說的對，是我太狹隘了，什麼門當戶對，什麼配不配，這些門第觀念真是害死人！就是因爲當年培衍的母親所託非人，嫁了一個不算富有的男人，最後落得那樣的下場，所以……我才怕了呀！只想給培衍找一個出身好一些的，起碼不會是因爲某種目的而跟他在一起的！”說着，她嘆了口氣，“可我怎麼也沒有料到，反而是這樣的人更存着目的。是我老太婆戴着有色眼鏡看人了，錢財終究是身外之物，都是我的錯，讓你受了不少的委屈！外婆向你道歉。”
“沒有！”寧煙微微一笑，握了下顧培衍的手，“培衍他，對我很好！我一點也不委屈！”
丁雪萍看了顧培衍一眼，終於笑了笑，“對，幸虧有培衍，他啊，有主意，知道什麼纔是最適合自己的！說起來，如果沒有你，培衍的眼睛也不會好，他的確是找了個好妻子！我……心服口服。”
“……”
不等寧煙說話，顧培衍便接話過去，“外婆，謝謝您的認可！有了您的認可，我和寧煙都很開心！我們一定會好好珍惜彼此，這一點，請您放心！”
“放心！”丁雪萍點點頭，“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呢？你們都這麼好，又這麼相愛，我自然是放心的！只可惜……你們的母親……”丁雪萍後面的話沒再說，但寧煙和顧培衍都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那份遺憾不言而喻。
“外婆，別想了！”顧培衍上前，扶着丁雪萍的肩膀，“相信母親和我岳母在天上看着這一幕，也會覺得欣慰的！逝者已逝，就是爲了他們，我們也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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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雪萍擡起頭看着顧培衍，隨即點了點頭，“對，你說的對！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見丁雪萍的心情終於平復了下來，寧煙也總算鬆了口氣，而這時，丁雪萍卻又開口了，“你們還沒告訴我，爲什麼要查那個周子翼？”
“外婆，我們……遇到了這個人！而且，還約好，過段時間會和他們兄弟倆見個面，順便煙煙要跟他們切磋一下畫技！”顧培衍坦言道：“雖然只是偶然遇到，但是……這個人卻是我們想找的，因爲……煙煙父母的事，很可能與這個有密切的關係。但是，一切並不肯定，所以，要深入瞭解才知道。”
丁雪萍聽了不由的一驚，“什麼？你們的意思是，周子翼對寧煙的父母做了什麼？”
“不一定是他做的，但也許有着必然的聯繫，但是，這也只是我們的猜測罷了！”顧培衍道。
丁雪萍聞言皺了皺眉，好一會兒搖搖頭道：“不，我不太相信！周子翼是個自私的人我知道，但是……他其實人品並不壞，不負責任是一回事，要說害別人的事情，他不會做！我選的學生，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如果他本質壞，我也不可能選上他！而且，我相信，對於辜負了你的母親，他應該是十分愧疚的！”丁雪萍想了想，“你們可以去，也可以去試探他，看看他的一些反應！”
“是的，外婆，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我們不可以懷疑任何人，但是，我們一定要弄清楚一些事。”寧煙道。
“嗯。”丁雪萍點點頭，跟着又思忖了一下，“你們等一會兒，我去拿一樣東西！”
寧煙和顧培衍對視了一眼，此時丁雪萍卻已走出了小廳，顧培衍往丁雪萍走遠的方向看了看，回過頭對寧煙說：“外婆大概是去了書房。”
“培衍，你說……外婆要給我們拿什麼？”
“……”顧培衍搖搖頭，“我也不清楚，一會兒拿來不就知道了嗎？”
等待的時間不太長，差不多十來分鐘，丁雪萍就去而復返，進來時，手裡拿着一個細長的盒子，墨綠色的花紋，只要讓寧煙看上一眼就能猜到丁雪萍拿了什麼。
“外婆，這是您的畫？”寧煙下意識問。
丁雪萍看她一眼，打開了盒子，小心翼翼地取出盒子裡的畫軸，慢慢地在寧煙和顧培衍面前展開，這纔開口，“你看看吧！”
丹青水墨，寧煙最爲熟悉的線條和意境，只是一瞬間，寧煙的眼眶便一下子紅了，跟着有熱熱的東西涌了出來，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生怕眼淚會滴落在畫卷上，趕忙往後退了一步，遠離那幅畫，而下一秒，眼淚就緩緩滑下。
只是，她還是那看着那幅畫，目光一瞬不瞬，生怕一眨眼就會消失不見了一般，過了良久，寧煙纔開口，“這是……我媽媽的畫！”
寧煙話一出口，丁雪萍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卻很快點點頭，“不愧是子秋的女兒，竟然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你母親的畫！很好！”
顧培衍也是沒有想到，他趕忙湊近看了看，雖然他算不上內行，但耳濡目染，也能看出是一幅佳作。
怎麼都沒有想到，外婆這裡居然還收着岳母的畫作，也着實是難得，而且，外婆保存的這麼細緻小心，看得出來，外婆是很在乎這幅畫的，所以，在外婆心裡，對這個學生應該是十分掛念的！只是，外婆一向不會對別人服軟，即便心裡內疚，她也不會主動承認，但是……這些年來，她究竟有多麼的在意，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寧煙好一會兒才平復了心情，確定不會再落淚，她這才拭乾了臉上的淚痕，再次走近那幅畫，仔仔細細地看起來。
說起來，寧煙以前也看了母親不少的畫，至今路宅裡也有保存，但那都是她後期的作品，而丁雪萍拿出的這幅卻是早期的作品，應該是師從於丁雪萍門下時畫。
寧煙看着這幅畫，下意識就在腦海裡將以前看到的幾幅畫與之對比，很快寧煙就得出了一個結論，她終於明白，爲什麼後期，母親是越來越少提起畫筆了，因爲與眼前這幅畫比，實在是缺乏太多的靈性，而是更多了一絲憂慮在裡面，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感覺。
看着這幅畫再對比那些存在路宅裡的畫，寧煙再一次知道，丁雪萍的觀點是對的。
當年，她讓她打掉孩子，專心學業，以母親那個時候的靈性與感悟，通過一段時間的學習，的確能夠彰顯出造詣，假以時日，接過丁雪萍的衣鉢完全不是問題。
可惜的是母親沒有那樣做，而是選擇一條辛苦的路去走，她甚至爲此而放棄了自己一生的夢想與興趣，也難怪她後來在作畫時會變得憂鬱，那個失去的孩子，還有棄她而去的戀人，只要想到這些，她如何還能像從前那樣心無雜念的作畫，那樣的心境，又如何畫得出從前的靈性。
所以，周子翼帶走的，何止是母親的愛？他根本就是帶走了她所有的靈性和才華。
還有那個孩子的死，也像是在母親的心上狠狠地補了一刀，給了她越發狠的重創。
說起來，這些人，有周子翼的份，也有父親路飛鴻的份，雖說他們都口口聲聲地愛着母親，可是，他們卻也都在母親的心上捅刀子！
如果不是看到今天的這幅畫，寧煙永遠不會知道，母親這些年，的確過得極爲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