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晚晚!”
耳邊似乎響起了夜雲城的呼喊聲。
聲音裡滿是害怕與心疼。
心疼?
不。
夜雲城怎麼會心疼她呢?
即使她死了,他也不會爲她皺下眉頭的吧。
是她聽錯。
也或許是海水把她凍僵,出現幻覺了。
是的。
夜雲城已經走了。
他將她丟在這荒無人煙的孤島上,自己走了。
他就是喜歡用着這樣暴戾的手段來折磨她。
她恨極了他。
就這樣吧。
把自己沉浸在這海水裡吧。
她要把自己的屍體送給他。
夜晚晚最後笑了笑,徹底失去了意識。
“夜晚晚!夜晚晚!”
飛機螺旋槳將海水掀起大片大片漣漪,水霧瀰漫。
還未停落。
夜雲城就直接從艙門跳下來。
趟着水跑過去將夜晚晚從水裡撈了起來!
“醒一醒!”
夜雲城雙手按壓她的胸腔,捏着口鼻給她人工呼吸!
可是夜晚晚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嚇壞了!
“晚晚!醒來,聽見沒有!”
夜雲城慌張搶救,他的整張臉都嚇的慘白,心裡兵荒馬亂!
他不敢相信如果夜晚晚死了,他該怎麼辦。
不敢想象!
“夜晚晚!不準死!我不准你死!”
夜雲城拼命的進行心臟復甦,他急紅了眼,全然沒有平日裡的冷漠風度。
此刻,他大喊大叫的,簡直是像極了瘋子!
一個害怕到了極點的瘋子。
沒用。
仍然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晚晚……”
夜雲城啞着嗓子,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他跪在她面前,就這麼靜靜的看着她。
她的面色蒼白。
嘴脣凍也發白。
躺在沙灘上一動不動,沒有呼吸,也不睜眼。
死了?
他的女孩是死了麼?
猩紅的眼眶中滾下熱淚。
夜雲城抿着脣,跪在她面前,沉默的如同一尊雕像。
“咳咳,咳……”
忽然,躺在那裡的夜晚晚猛咳出一灘水來。
“晚晚!”
夜雲城一瞬間欣喜若狂,他將她抱在懷,夜晚晚只是睜開眼看了他一眼,再次昏死過去。
等到醒來。
已經是第二天。
夜晚晚從噩夢中忽然睜開眼。
入眼的是頭頂金碧輝煌的天花板,和身下軟綿寬大的歐式雙人牀。
沒死?
她嚇的慌忙從牀上坐起,兩手捏了捏自己臉。
疼痛,有溫度,還是活的。
“醒了?”
暗啞的嗓音沉沉傳來。
夜晚晚猛地一回頭,就看到夜雲城坐在不遠處的一張椅子上。
他翹着腿,雙手分別搭在椅子兩側的扶手上。
白色的襯衫外套着黑色修身的馬甲。
高貴冷硬一如從油墨畫裡走出來的中世紀貴族。
他就這麼與她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看着她。
他眼睛有些發紅。
面色有些憔悴。
嘴巴上長着未曾刮掉的青色胡茬。
他像是,一直守在她的牀邊,等着她醒來一樣。
不。
不是守着,
應該說是監視。
夜晚晚從牀上跳下來,快步跑到窗邊,外面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和樓下的白色沙灘。
她還在島上的城堡裡!
“爲什麼要救我?”
夜晚晚憤恨的轉身,瞪他。
夜雲城深深的看她一眼,而後道:“因爲你的命是我給的,所以,你是生還是死,我說了算。”
他的這話,令夜晚晚忽然就想起來自己九歲那年,持刀捅人的那一幕。
是啊。
要不是她跪下求夜雲城,或許自己就被地下黑市那些人弄死了。
說她的命是他給的,不足爲過。
可是。
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現,自己的人生也不會過的這樣艱難。
夜晚晚慘笑了聲。
深吸一口氣,默默的爬上了牀。
她在牀上躺了很久,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良久,才聽到她忽然問了一句和眼下牛馬不相及的事情。
“爸爸怎麼樣了?”
“還活着。”
夜雲城點了支菸,深深吸了一口。
夜晚晚將所有時間都告訴了老爺子,這才使得他當場被氣的心臟病發作。
急救室的手術燈亮了六個小時。
九死一生。
才堪堪保住了老爺子的一條命。
現在他非常虛弱,不能再承受任何打擊了。
他很氣憤夜晚晚的不聽話。
擅自將一切告訴了老爺子。
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多說也無用。
“爸爸沒事就好……”
夜晚晚呢喃了聲,沉沉的閉上了眼睛。
她覺得自己腦袋有些昏沉,想睡覺。
這一睡,又是渾渾噩噩的做起噩夢來,夢裡亂糟糟的,她被束縛在夢靨裡,想醒也卻是睜不開眼睛。
夜裡,夜雲城察覺到她的異常。
打開燈,發現夜晚晚臉頰通紅,眉頭緊鎖,脣瓣也抿的緊緊的。
他摸了摸她額頭,發現燙得厲害。
摸了摸身上,發現她熱的簡直是像個小暖爐!
城堡裡沒有藥。
又是深夜。
夜雲城只能找來高度白酒,擦在她額頭和手心腳心。
許是在海水裡泡的太久。
終於是病倒了!
夜雲城沉默着給她用酒擦着身子。
可惜,效果甚微。
溫度不斷不退,反而是加劇高燒起來。
夜晚晚渾渾噩噩的,不斷痛苦的嗯哼着。
夜雲城雙眸緊盯着她的臉。
半響,他將酒瓶放在地上,一件一件退下身上的衣衫。
裹進被子中。
撬開了她的脣齒。
用最原始的方法來幫她退燒。
寬大的臥室,寬大的牀。
他擁抱着她,吻着她,帶她一起浮沉、衝擊、一次又一次的飛上雲端。
許是高燒,也許是神志不清。
也許是這般的不曾體會的溫柔讓夜晚晚放下了緊繃的身體。
她攀着他,如纏在樹枝上的菟絲花。
與他糾纏不休。
一次又一次的放縱着自己的身體和靈魂。
吟哦,躬身,摺疊,迎合。
前所未有的默契。
前所未見的愉悅。
髮絲黏連,大汗淋漓。
筋疲力竭。
第二天,夜晚晚是從夜雲城的臂彎裡醒來的。
一側目,便看到他沉睡的睡顏。
睡夢裡的夜雲城,臉上完全沒有醒時候的冷酷暴戾,呼吸纏綿,安靜的一如鄰家男孩。
他的五官眉眼都是柔和的。
柔和到讓夜晚晚莫名其妙的想要去觸碰他。
她想起來,他們關係還沒有惡化之前他的樣子。
他對她是溫柔的,寵溺的,有求必應的。
是什麼讓她們之間走到了眼下艱難的地步呢?
沒有溝通,沒有溫暖,有的只是他一味的索取,和她一味的抗拒。
夜晚晚靜靜的看着他。
似乎是想起來昨晚的纏綿悱惻。
她簡直是不能相信,自己會被他帶着,一次又一次的攀登愉悅至極的山峰。
也不能相信,原來,放下仇視之後,她可以那般柔潤如水。
而他,也可以那般溫柔纏綿。
如果,他對她能夠像以前那樣溫柔,她會不會回頭?
夜晚晚不知道。
她輕輕的掀開了被子。
低頭見自己身上滿是昨晚留下的歡愉痕跡。
她抿了抿乾涸的脣角,下了牀。
從洗手間回來的她,目光落在牀前滿地的狼藉上。
凌亂的衣衫下露出一點錚亮的光芒。
那光來自黝黑漆亮的槍。
是槍。
鬼使神差的。
夜晚晚不自覺的走了過去。
彎腰,將槍撿了起來。
她垂眸仔細的打量着它,像是好奇的學生一樣。
然後,她將黑漆漆的槍口對準了夜雲城。
試問,她嘴上喊着恨他入骨,恨不得他去死,可是,如果她真的可以置他於死地的話,她會捨得麼?
會捨得讓他去死麼?
夜晚晚凝視着牀上的人影很久很久。
無數次的心裡掙扎後。
她的面色微微的發白。
因爲得到的答案是不能。
不能。
她還不能狠心的讓他去死。
她垂下眸,打算將槍放回去。
然而,牀上的夜雲城卻是醒了。
他轉身,初醒的雙眼寒光凌冽,如同冬日裡鋒利的冰凌。
“想開槍就開是了,猶豫什麼?”
他像睡醒的猛獸,臉上全然沒有了剛纔熟睡時恬淡安然,有的只是一望無際的兇狠和冷酷。
他緩緩從牀上坐起來。
目不斜視的縮着夜晚晚。
此刻,夜晚晚的心是慌亂的。
她想說自己沒有想開槍。
可是,嘴巴就像是被針線縫住一樣,她一直以來遭受的欺凌讓她驕傲的不肯低頭服軟。
她握着槍的手緊了緊。
“你以爲我不敢麼?”
夜晚晚瞪他“我巴不得用子彈在你身上打出無數個血窟窿,讓你也嚐嚐痛苦的滋味!”
“還等什麼?”
夜晚晚的話,無疑是讓夜雲城暴怒。
他如獵豹一樣忽然從牀上彈跳而起,抓着夜晚晚的手,猛的將她手裡的槍對準了自己的胸口。
“開槍啊!”
“你開槍啊!”
夜晚晚的手被他死死的攥住,他因爲暴怒而凶神惡煞的臉近在咫尺。
他扯着嗓子對她吼叫。
如此失控的夜雲城,讓夜晚晚害怕!
全身上下都生出一層冷汗來,尤其是握槍的手,掌心冷汗已經是油膩膩的一片!
她看着夜雲城,心臟砰砰的亂跳如麻。
很想就這麼撒手,把槍丟了!
然而,夜雲城卻是死死的攥着她,一個勁的對她吼。
“夜晚晚!開槍!我叫你開槍你聽見沒有!”
“開槍啊!”
“你不是一直想要殺死我麼?嗯?現在大好的機會送到你面前,你還猶豫什麼?”
“開槍!”
“對我開槍!”
“開槍!”
“啊……”
夜晚晚的神經快要崩潰了!
夜雲城的每一句話聽在她耳裡都猶如鋒刀在割着她的血肉。
生疼,生疼的!
她咬着牙,扯着乾啞的嗓子大喊:“你以爲我不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