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內戰,如果全中國的軍隊一致槍口對外,小鬼子還敢入侵東北嗎?就算他們有飛機大炮,就算我們只有步槍,我們以十換一的去和他們換,小鬼子敢換嗎?
這話是歐陽雲說的。一次新兵聯誼會上,應戰士們的要求他唱了一首《我的中國心》以後,他對戰士們如是說道。
顧聯城記得當時許多新兵蛋子聽完這句話以後,不少人都陷入了沉思。
小鬼子爲什麼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以寡犯衆,不過是看穿了我們國內一些政治家和大小軍閥的心思罷了,知道他們絕對不會同仇敵愾纔有恃無恐。而我們國內的某些大人物,他們還沉浸在歷史中,以爲我們的民衆還都愚昧沒有開化呢,以爲我們還會乖乖的接受強權強壓在我們身上的一切。所以在他們心中沒有國家沒有人民,只有江山富貴……歐陽雲侃侃而談,這個時候,他不像一個二十歲剛剛出頭的矛頭小夥子,而像一個兩鬢斑白憂國憂民的國士——最後他慷慨激昂的說:“再給我一年時間,等我們也造出大炮、戰車,到那個時候,看他們小鬼子還憑什麼自詡爲天下第二強軍!”
剛聽到這番話的時候,顧聯城以爲這只是歐陽雲用來激勵軍心之舉,待見識到了“衛青式”自動步槍、“去病式”多功能機槍,他知道歐陽雲所說的這些並不是用來誆人的。從那個時候起,他開始想:如果自己手中也有了飛機、大炮,那再遇到小鬼子……也正是從那個時候,他開始視自己爲學兵師的一份子,開始不再迷迷糊糊的生活!
這其實是一二九團大多數官兵內心思想轉變的真實寫照,也將是憲一團官兵將要面臨的心理歷程,當然,陳光明不在此列。
顧聯城現在的職務是三旅軍需處處長,正因爲這個便宜職務,他得以在分發槍支的時候動上手腳將所有人的子彈全部換上了空包彈。
他沒有在乎陳光明的出言不遜,真誠的對老弟兄說:“光明,前些年的內戰你還沒有打夠嗎?中國爲什麼羸弱,不就是因爲這連年的內戰耗空了國家實力嗎?你想想看,我們自己人在拼命的時候,人家卻在拼命的發展,如此,中國怎麼可能不落後呢?!光明,你不知道的,在這之前我曾經發過誓,槍口永遠不對準自己的同胞!”
“我不是你的同胞,歐陽雲那個假洋鬼子纔是你的同胞!顧聯城,老子現在只後悔怎麼會結交你這種兩面三刀的小人!”
顧聯城輕輕的嘆了口氣:“光明,我知道你現在恨我。我希望你冷靜下來好好的想一下,我們當兵究竟是爲了什麼,我們這麼做又有什麼好處!”
“哈哈!”陳光明大笑起來,“顧聯城啊顧聯城,你他媽的真讓老子失望。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虛僞了,想升官發財就明說嘛,何必遮遮掩掩的!這回你立了大功,歐陽雲一定會升你的官的,恭喜啦!”
顧聯城搖搖頭,知道陳光明心中芥蒂很深,這個時候和他講道理那就是對牛彈琴,苦笑着搖搖頭,暗想:師座說道不同不相爲謀,那我還費什麼口舌呢?!深深的看了陳光明一眼,揮揮手,帶領衆人退回軍營。
陳光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融入夜色,心裡頭恨得牙癢癢,暗忖:奶奶的,神氣什麼,等小日本把你們揍趴下了,到時老子再帶人回來收拾殘局,哼哼,那時倒要看看你會是什麼嘴臉。
這次兵變的幕後推手自然是馮治安和劉汝明,而馮治安讓陳光明他們這個時候發動,卻是因爲從土肥原那裡得到了日本人的具體出兵時間。華北屯駐軍在大柳河鎮吃了學兵師的大虧以後,向來視榮譽勝過性命的大日本帝國的將佐們自然不甘罷休,日本國內此時把持朝政的還是所謂的袖珍內閣,對軍隊的約束力有限,這種情勢下,學兵師和關東軍之間遲早要有仗打。也正因爲此,對於土肥原這回的最後通牒,宋哲元沒有等閒視之,權衡之後默認了馮治安等人的過激行爲。說起來好笑的是,馮治安之所以改變一貫立場站出來做了出頭鳥,欲黑了歐陽雲,用他稟告宋哲元的話說,他是不甘心學兵師就此成爲歷史名詞,這是採取迂迴手段,欲將學兵師從覆滅的邊緣拉回來呢。
“大家散了吧!早點休息,明天還要出操是不是?”看着顧聯城帶人將陳光明他們送了出去,歐陽雲在肅立的士兵們臉上掃了一圈,微笑着說。
士兵們在付田廈等人的帶頭下,朝自己年輕的師長行了節軍禮,邁着軍人特有的穩健步伐慢慢的散去了。
歐陽雲拍拍圍在身邊一直嚴陣以待的柳大楷等人的肩膀,說:“你們也先下去吧,我要和參謀長單獨呆一會。”
柳大楷等人狐疑的看了看吉星文,目光投向劉哲良。負責護衛歐陽雲的狼牙戰士都是郭彪和李鐵書精心挑選出來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們開始唯劉哲良是從了。劉哲良看了看吉星文的身後,正要說什麼,歐陽雲一腳踢了過去,笑罵道:“臭小子,你們不是連參謀長也開始懷疑了吧!快滾吧!別在這礙手礙腳的,我們還有正事要談!”
劉哲良眉頭微微一皺,朝吉星文行了節軍禮說:“參謀長,那師座就交給你了!”然後朝柳大楷等人揮揮手,退入了夜色中。
吉星文還了節軍禮,微笑着說:“放心吧,有我在,沒人動得了師座一根汗毛!”
歐陽雲苦笑着說:“自從被陳布雷那麼一鬧,這些傢伙現在是草木皆兵!參謀長別和他們一般見識!”
吉星文搖搖頭說:“不,不,我覺得他們做得很好!師座——”
“這裡沒有外人,還是叫我歐陽吧!叫我老弟也可以,吉大哥,我可從來沒把你當作外人!”
吉星文正欲回話,劉哲良遠遠地喊:“師座,副師長和張旅長來了!”他笑道:“好啊,正好夠開個師部會議!”
李鐵書和張鎮這次完全被矇在鼓裡,兩人本在各自的住處處理白天沒做完的公務呢,得到警衛和副官的稟告,急匆匆的帶人趕過來。劉哲良他們退下去以後並沒有走遠,而是找個緊要的地方站崗放哨去了,看見他們,便站出來主動將事情說了。
明白了事情的經過,李鐵書一臉的疑惑,見到歐陽和吉二人,說:“不應該啊!宋軍長怎麼會作出這種仇者快親者恨的事情?!”
吉星文慚愧的說:“不是宋軍長的意思,應該是馮師長他們私自的主張。”
李鐵書點點頭說:“這就可以理解了,我們學兵師已經觸犯到這些大佬的利益了。呵呵,也是好事,現在這潭子水可清澈多了!”
歐陽雲說:“走吧,找個地方坐下談,此事一出,我們要想再睜隻眼閉隻眼已經不可能了。來而不往非禮也,南次郎這老鬼子剛調了一個整編師團加強屯駐軍的力量,呵呵,算上在天津海面上游弋的兩艘軍艦,我估計日本人最近將有大的動作!”
這些情況四人都清楚,張鎮謹慎的發表了自己的意見,說:“我對29軍的情況不是太瞭解,馮師長等人這個時候來這麼一手不會是向和日本人聯手吧?!”
任丘軍營經過整改以後,在訓練場邊上設置了不少休憩的地方,有的地方還用整塊的石板建起了乒乓球檯。四個人就在附近找了處有臺幾的地方坐下,吉星文想了想說:“馮師長這個人我還是很瞭解的,做人比較低調,抗日卻堅決,要說他會和日本人聯手我是萬萬不信的。”他看了其他三人一眼,說:“如果我猜的不錯,他或許是得到什麼消息想要拉我們學兵師一把!”
張鎮瞪大了眼睛,笑道:“不會吧?有這種拉法麼?”
“難說,”李鐵書說:“他們或許以爲日本人想要除去的只是歐陽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只要學兵師換了師長,換了門庭,那麼日本人或許會採用比較陰柔的手段而不會兵戎想向。”
“鐵書老弟所言不差,不過,他們這次不僅要扳倒歐陽,還想除掉你!”吉星文作爲學兵師換帥的直接受益人,不管歐陽雲他們對他是不是還是像以前一樣信任,嫌疑犯一角是跑不脫的,這也是當劉哲良對他不假以顏色的時候,他始終平靜對待的主因。感覺自己夾在其中蠻難受的,而馮師長等老長官那裡反正已經得罪了,還不如敞開心懷暢所欲言,所以他說出了這番有些石破天驚的話。
“哦!我還有這榮幸?”李鐵書笑了。
歐陽雲也笑了,說:“他們是把你當成我的死黨了吧,呵呵,只是他們沒想到,不僅是李大哥,吉大哥還有張大哥,學兵師的這麼多兄弟竟然都是我的死黨!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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