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第十四旅的學兵們再次踏上征程的時候,自他們開始向錫奧孔挺進的三十餘小時時間內,他們花在行軍上的時間就超過了三十個小時。 這在美國人看來幾乎是不可想象的——三十小時的路程,其中超過二十七個小時都在崎嶇的山路中行走,這需要怎樣的毅力?而對於肖安寶來說,戰機是走出來的,只要能少死幾個兄弟,那麼就是因此多趕百十公里的山路,那也是值得的。
這場大雨,真堪稱美國人的救星。雨勢剛停,“龍驤號”航母上的西征艦隊總指揮部就向小村聯隊發來電報,稱木更津航空隊將在四十分鐘以後飛臨戰場進行支援,讓小村聯隊做好戰鬥準備,命令他們必須在天黑之前拿下錫布科。小村聯隊的電臺包括電訊密碼本都已經被第十四旅繳獲了,在肖安寶的授意下,一封以小村一郎的名義發出的報捷電報很快就被送到了小泉的辦公室。聽鳩野唸完這份電報,小泉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喊住正要離去的山部川三鍵,心情大好的對他說道:“小村一郎倒沒有讓我失望,那麼繼續搜尋從伊皮爾突圍的那支支那部隊吧。山部君,天黑之前必須找到他們,能辦到嗎?”
山部“哈依”一聲,敬禮以後離開了。
幾分鐘以後,一個大隊的零戰在山部的率領下拔空而起,隨即向錫奧孔方向飛了過去。
三點四十左右,錫布科東南方向六公里過去,外界通往錫布科的唯一一條山路上,身着小村聯隊軍服,操着十五式半自動步槍的第十四旅學兵正和大約一千人的菲律賓人一起押解着美國人在不徐不疾的前進着。忽然,“嗚嗚”的戰機引擎聲從東北方向傳來,美國人集體變色,他們本來駝下的腰一下子挺得筆直,紛紛擡頭朝東北方向的天空望去,不少人眼中露出了驚懼的表情。
與美國人驚慌失措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學兵們則表現得相當的坦然,他們只是轉頭望了一眼,接着便該幹嘛幹嘛,秩序井然的繼續前進着,偶爾的用槍捅捅身邊想要坐下來的美國人,驅趕他們快走。
長距離行軍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原第61師和81師的美國大兵還好,畢竟他們在錫布科有過一天半時間的休整,很好的保存了體力。而對於第101師的美國大兵而言,包括道格拉斯在內,他們每個人的雙腿就好像灌了鉛一樣,乃至於不得不互相攙扶着向前進,像極了一羣敗兵。當然了,當一架零戰快要飛臨他們頭頂的時候,他們就好像屁股上被戳了一針一樣,立刻變得“生龍活虎”起來。
夏普、道格拉斯還有馬魯南、杜迪生一行人和肖安寶等十四旅指揮部的學兵走在一起,肖安寶身着一身大佐軍服,表情嚴肅,乍看上去還真有日本佐級軍官的範兒。察覺到了美國大兵的異樣,他皺眉對夏普說道:“怎麼回事?剛纔一個個垂頭喪氣再像俘虜不過了,怎麼現在小鬼子的戰機一來,他們倒好像打了雞血似的了?告訴他們,保持原先的姿態就好——俘虜就該有俘虜的樣子。我們能否逃脫生天,關鍵就在這個白天,所以千萬不能被日本人看出破綻!”
在夏普看來,肖安寶李代桃僵,讓手下裝扮成日本人堪稱奇謀。錫布科距離伊皮爾不過九十公里的路程,因爲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大路上行軍,行軍速度得到了保障,所以理論上最多隻需要十五個小時左右就能趕到伊皮爾。日軍補充到伊皮爾的部隊依舊隸屬於第四師團,以學兵軍對第四師團的威懾力,如果能夠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的話,那麼突破利伊封鎖線絕對沒有問題。而要想達成這個目的,關鍵就在於瞞過日本人的視線。
如果說,肖安寶給夏普一開始的印象只是“勇”的話,現在則是“智勇雙全”,是帥才而不僅僅只是個將才了。
他毫不猶豫的就執行了,一通臭罵直罵得所有的美國大兵都慚愧的低下了頭,於是在駕駛那架零戰從他們頭頂上掠過的日軍航空兵看來,這些美國人就是一羣倒黴的俘虜,根本就沒懷疑下面的所謂皇軍,其實乃是他們的冤家對頭假扮的。
山部川三鍵駕駛着零戰也有從這支隊伍頭上低空掠過,而因爲有從部下口中獲悉“窩囊廢師團終於打了個勝仗”這一先入爲主的概念,他同樣沒有懷疑下面的“皇軍”的異樣,在繞着這支部隊飛行一圈以示敬意以後,往三寶顏方向飛去了。
至下午五點鐘左右,隨着天色漸暗,木更津航空隊終於停止了搜索,然後,包括小泉在內,龍驤航母艦隊上的鬼子高官們不禁都納悶了——支那人難道是屬老鼠的鑽山洞裡去了?要不然,他們到哪裡去了呢?一衆鬼子聚集在小泉的辦公室內進行了熱烈的討論,最終小泉一錘定音,提出要不惜一切代價先將這部學兵給找出來。然後,他成立了一個以自己爲首的“特搜小組”,決定通過在零戰上安裝電訊信號偵測設備來將這部學兵給找出來。
當天夜裡,木更津航空隊的機械師們連夜奮戰,爲五架零戰安裝了這一設備。同時,小泉發出命令,命令駐帕加迪安以西方向的各地駐軍從每天凌晨五點開始實施無線電靜默,以配合“特搜小組”的搜索行動。
同一時間,就在小泉爲第十四旅這根心頭刺而輾轉難眠焦慮上火的時候,中國廣西崇左的遠征航空兵團司令部,歐陽雲接見了原屬於中央軍序列的206師師長宋毅一行。
宋毅自在崇左落入學兵軍的算計、被迫投靠學兵軍的時候,就有預感到學兵軍遲早會將廣西收入囊中。不過,當他收到重慶的通電,得悉重慶政府將廣西納入學兵軍防區的時候,他依舊被震驚了。
在普通民衆看來,重慶政府這麼做乃是爲了抗日大局作出的戰區調整;而在知道真相的有心人眼中,比如宋毅,卻知道這是學兵軍和中央軍的博弈中取得的一次重大勝利。透過這件事,他們敏感的察覺到了其背後的意義,因此無不被學兵軍表現出來的實力給震驚了。
如果說,宋毅加入學兵軍之初只是迫於形勢的話,在認識到這一點以後,即使他心中還有其它的想法,但是卻也不敢去想了。形勢比人強,這個時候還跳出來擋在學兵軍這輛戰車之前,那和以螳臂擋車有何區別?
所以,歐陽雲過境廣西其實本是爲了前往卡拉奇,但卻收到了震懾地方收買人心的效果,可謂是一舉得多。
學兵軍這棵小樹,至此慢慢的舒展開了枝葉,漸漸的呈現出了一棵擎天大樹該有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