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楚天歌說道——就在這個時候,在他們身後,聚義廳那亮着燈光的洞口內正現出一片閃光,跟着是一聲劇烈的爆炸。槍聲中有沉悶的那種,很明顯,娘子軍們和前山的那幫好漢們已經訌起來了,而且竟然有人在洞中使用了手榴彈。楚天歌被救到山上之後便一直呆在後山,雖然由於水紅袖的原因,娘子軍們除了水香還有幾個小頭領,其他人根本不敢在他面前出現,不知道爲什麼,他對她們卻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當然,也許僅僅是近某人而受其影響的原因,在他心中,那些不愛紅妝愛武裝的女子們算是一份抗日的有生力量,這份力量自然是能拉攏就要拉攏的。於是,楚天歌義正詞嚴的說:“走,回去將她們接出來!”
女人總是崇拜英雄的,更別說這個英雄在自己心中還佔據有不小的地方。蔣神醫看着楚天歌,月色下兩隻眸子海樣的深,水紅袖則表現得更明顯了,道:“好,聽你的!”
三個人便又折返來,剛剛靠近洞口,便遇到水厚那幫潰退下來的好漢們,對面,水紅天的大嗓門正在做着政治工作:“水厚,你小子是怎麼想的?紅袖究竟許了你什麼好處?難道你們還想一輩子都呆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麼?現在東北三省是日本人的地盤,跟着老子以後吃香的喝辣的……”他話沒說完,水紅袖朝着他們那堆人影擡手一槍,人影立刻栽倒一個。水紅天吃了一驚,帶頭趴下了,那堆人影隨之很有默契的隱入夜色中,他大聲罵道:“水厚,你他孃的真是死性不改,竟然敢打老子黑槍,老子非把你們一個個都給活颳了!”
水厚等人熟悉水紅天的秉性,被他這番恐嚇嚇得心尖顫顫的,他們這羣人和水紅天那夥沒交上幾火便被壓制住了,哪裡還有膽量打他黑槍,他回頭罵道:“是哪個狗日的想要害老子?”看見水紅袖,他茲的倒吸一口涼氣,忙不迭的道:“原來是二當家哪,我說誰的槍法這般準呢。二當家啊,我們還以爲您老人家把我們給撇下了呢,”嘴上說的惶恐、可憐,語氣卻中氣足了許多。看來水紅袖的迴歸給了他信心。
水紅袖不理他,對楚天歌說:“楚大哥,你在這裡帶着他們阻住我大哥,蔣神醫,我們進去救人。”(衆人面前,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稱呼楚天歌都是大哥來着)
楚天歌卻說:“你留在這裡,我進去救人。”
山洞裡的形勢肯定更復雜,人多槍多,那子彈自然就多,沒準會被流彈擊中,楚天歌不假思索的說出這番話來,讓水紅袖覺得心內暖暖的,她面上神色不動,心中卻甜絲絲的,心說當初自己見他第一眼的時候就有那種感覺,現在看來月老果然沒有欺瞞自己,眼前這人確實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男子。她故作輕鬆的笑道:“我畢竟是他們的二當家,我進去的話說不定會少流許多血。”語氣一變,她轉對水厚說:“水厚,楚大哥我就交給你了,他要是少跟汗毛,你也不要活着來見我了。”然後看了眼楚天歌又說:“你們能擋就擋,實在擋不住那就往山下撤。楚大哥是任丘學兵師的人,你們跟着他去當官軍也算是一條正途……”
她話沒說完被楚天歌打斷了,他說:“說什麼呢,我們一定會堅持到你回來的。水厚大哥,咱們怎麼說也是爺們,又是打阻擊,對面人並不是很多,戰術安排得當的話,擋它個三五小時都沒問題,你們說是吧?”
水厚雖然沒聽說學兵師的名頭,剛纔卻見識過楚天歌的槍法,聞言道:“二當家,你們自己注意安全就行,這裡就交給我們了,”又說:“您放心,只要我們還有一個弟兄在,絕對少不了楚官爺的半根汗毛。”
幾個人正在說着話,水紅天那邊已經貓起幾個人影,藉着山石、樹木的掩護,往他們這邊包抄過來。
“敵人過來了,自己找掩護,開打!”楚天歌一直留意着對面的情況,不再廢話,“啪”的朝一個人影開了一槍,也不管有沒有打中,左手揉了揉有些痠疼的腹部,貓到一塊石頭後面去了。
他的槍一響,對面羅裡克有槍響了起來,其中兩顆子彈打在他剛纔立足的地方,濺起一片塵土。對面的都是水紅天的心腹,其中果然不乏槍法精準者。水紅袖深深的看了楚天歌一眼,朝蔣神醫點點頭,貓腰快步往聚義廳洞口挪移過去。
一等他們離開,楚天歌數了下已方的人數,飛快的對當前形勢作出判斷——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位於鷹崖山的主山峰上,左邊是陡峭的山壁,右邊則是一片灌木山石雜錯的山坡。在他們面前是一條寬約一米左右的山路,山路蜿蜒過去兩百多米就是聚義廳的後門洞口。如果沒有其它隱蔽的途徑,水紅天他們要想突過來只有三條路,一是通過聚義廳,再就是這條山路,還有則可以從這片山坡邊上繞過來。他問水厚:“水厚大哥,這片坡地下去有沒有路?”
“沒有,下面是斷腸谷。”
這時,已方已經有人開始射擊,楚天歌大聲道:“這樣,你帶幾個人過去那邊,”他指了指坡地的那一邊,那裡滿是灌木和嶙峋的山石,估計再下去就是所謂的“斷腸谷”了。“剛纔有幾個人已經摸過去了。”
“好,”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水厚喊了幾個人貓腰小跑過去。其中一個大塊頭本來倚在一塊石頭後面的,聽見水厚喊他就站了起來,然後,幾聲槍響之後,他“哎喲”一聲慘叫倒了下去。
“大石頭!”楚天歌身邊的一個山匪痛徹心扉的大叫一聲撲了過去。水厚再次看了楚天歌一眼,眉頭一皺,然後還是帶人往下邊去了。
對面至少有三處現出火光,楚天歌本想借機射擊,卻擔心那個大叫出聲的山匪,從後面踢了他一腳。
那個山匪名叫李小三,在寨中和大石頭最要好,他本正因爲大石頭的突然亡故而心痛如絞,被楚天歌一腳踢了個狗吃屎趴在了地上,嘴和堅硬的山地來了個親密接觸,兩顆大門牙登時斷了。“你幹什麼?”他火了,正要爬起來,槍聲響起,兩顆子彈一枚擊中他剛纔立身後面的樹,打折了一根樹枝,還有一顆子彈擊中他面前不遠處的石塊,發出清脆的“嘣”,濺起石塊碎屑四處飛濺。他嚇得又趴下了,這才知道楚天歌實是爲了救自己,肚子裡的怒火一時憋了回去,他不由看了對方一眼,心中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楚天歌卻沒有看他,幾乎就在對面兩處火光亮起的時候,他猛的站了起來,左右手雙槍同時打響,然後往下一蹲,倚在了山石後面,稍後,探頭到石頭邊再次開始觀察對面的情況。
楚天歌這兩槍屬於盲打,靠的完全是瞬間的感覺。對面響起一聲慘叫,幾乎與此同時,又有兩處先是吐出火光,接着響起槍聲,一枚子彈擦着他藏身的石頭飛過,“噗”的一聲不知道打進什麼去了,還有一顆子彈擊中石頭,登時火星四濺,石屑亂飛。
水厚所帶的這彪山匪,都算是老人了,在槍道上沉浸多年,感悟力頗強,馬上就有人領悟到了楚天歌的“戰術”,幾乎同時,幾個人擡槍就射,也不管有沒有瞄住,盡往亮起火光的地方射擊。
“不對,是不是紅袖那丫頭又折回來了?”對面,水紅天見對方的阻擊竟然有模有樣,將自己等人壓制得死死的,皺起眉頭說,同時苦無對策。
趙小山跟在他身後,此時爬過來道:“老大,我們是不是先回聚義廳,我怕李能那小子對付不了那幫娘們。先收拾了那幫娘們,我們再從前面來個前後夾擊。”
“行,我帶人回去,你拖住他們,”水紅天說完開始招呼幾個貼身侍衛,要他們跟着自己回去聚義廳。然而,他卻忘記了,他們這時所呆的地方離聚義廳後洞口還有段距離,要命的其間正好有一片光溜溜的地界。於是,他的一個侍衛提着槍才貓腰閃上那片空地,對面的槍聲忽然猛烈起來,然後那侍衛身子一顫,接着便撲倒地上再也不動了。
楚天歌一直密切的注視着他們呢,發現對賣弄的人影開始閃動,他開始還以爲是他們想要強攻,然後發現對方竟然往後退去便猜出了他們的意圖,於是一邊率先開槍射擊一邊大喊:“弟兄們,他們想回去聚義廳,狠狠的打啊!”衆人聽見他的呼喊,紛紛舉槍射擊,登時又把水紅天等人壓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