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算起來,歐陽雲也有好久未見到白崇禧了。而前一次見面,因爲學兵軍初到廣東,立足未穩,所以雙方當時的氣勢,歐陽雲可是弱上幾分的。時過境遷,不過短短年餘時間,雙方再次見面,所代表的勢力一長一消,雖然歐陽雲無意炫耀,但是這氣勢上卻很自然的佔了上風。
當歐陽雲的車隊不着痕跡的一路囂張馳騁,洋洋灑灑而來,白崇禧一行便有了覺悟,知道是大人物到了。
吉星文眼尖,識得歐陽雲座車的車牌號,立刻說道:“總司令回來了。”
白崇禧心中暗歎一聲,心說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哪!大家都是割據一方的諸侯,看這歐陽雲獲得多滋潤、多意氣風發,自己怎麼就沒這個好命。想是這樣想,面上露出矜持的微笑,垂手帶衆人立於道路一旁,看着車隊轟鳴而來,迴應吉星文道:“許久不見,歐陽總司令的出行陣仗可是越來越豪華了啊!”
這話多少透着點酸味,吉星文裝作沒聽出來,笑道:“沒辦法,自炸沉了小鬼子的兩艘航母,小鬼子費盡了心思報復,前段時間便出動‘死菊’暗算了總司令一次。總司令事關學兵軍體制,我們不得不小心謹慎,以防不測哪!”
“應該的應該的,說起炸沉日軍航母,這一手可是神來之筆啊!想當初淞滬會戰,小鬼子的航母多囂張啊,直接霸佔了長江口沒日沒夜的轟炸,這回可真是出了口惡氣。不過此事說來奇怪,這粵系空軍在瘦高佬手上的時候,也不見得多厲害,怎麼換了個門庭,居然就這般彪悍了?難道歐陽總司令真有點石成金的本事?”學兵軍重創日聯合艦隊,於公於私,都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於民心士氣有着極大的鼓舞作用。白崇禧這番讚詞,倒也是出自肺腑。
吉星文微微一笑:“白總長過譽了!”
歐陽雲的車隊,這些日子馳騁在城內,少有人不認識的,行人見狀紛紛閃避,車隊得以順暢通過,很快便來到衆人面前。白崇禧微微笑着,緩步迎上去,便看見歐陽雲從第一輛車上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
他一驚,脫口問道:“歐陽老弟,你這是怎麼了?”
歐陽雲略顯尷尬的一笑,道:“不小心摔了一跤,勞您操心了。白總長,您可是稀客啊,我就說呢,今天剛進白雲山,便看見喜鵲滿山飛舞,感情是有貴客自遠方來,哈哈!白總長,我們可有段時間沒見了啊!”
兩個人都是一身戎裝,近距離站定以後,自然先敬禮,然後才雙手緊握一陣搖晃。
白崇禧道:“老弟啊,剛纔我和吉參謀長還在說呢,貴軍這一次空襲作戰,重創日軍聯合艦隊,可是不世之功啊!老弟,雖然我以前就覺得,貴軍是做大事的,但是,這一次依舊大感詫異呢!這一手,玩得高啊!”
“白總長過譽了。老吉,你這不是待客之道啊,怎麼讓總長他們站在路邊呢,先請進去飲點茶嘛!諸位,讓你們久等,歐陽深表歉意,待會我自罰一杯!”
白崇禧拉着他的手返身走向其他人,一一爲他做起介紹。
張克俠的到來有點出乎歐陽雲的意外。學兵軍自離開華北,他和張自忠一直保持着通信,他一個星期前剛剛收到的一封信裡,張自忠可沒有提起這事。難道說:張克俠等人是奉了軍事委員會的命令?
秘密很快揭曉,歐陽雲走到張克俠面前,和他握手寒暄的時候,後者掏出了一封信,說道:“這是軍座讓我交給您的,他說想您在我們離開之前給出答覆。”
張克俠一亮出這封信,離他們大約五六米的地方站着的幾個便衣警衛一樣的人就露出了緊張的神色。歐陽雲敏銳的感覺到了這一點,在帶着衆人往學兵軍司令部走去的時候,不禁特別留意了一下那幾個人。
歐陽雲穿越以來,交到的知心朋友少之又少,不過楚天歌、司徒雷登、張自忠區區幾人而已。這其中,他和張自忠交往雖不算最深,但因爲衆所周知的原因,卻是最惺惺相惜的。兩人在第二次長城抗戰中配合默契,打得號稱世界第二強軍的小日本原形畢露,一舉改變了華北局勢。可惜的是,關鍵時候,南京卻上演了那麼一出鬧劇,然後,張鎮的叛出讓他們不得不選擇屈服,眼睜睜看着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大好局勢重新變成一塘和稀泥。
曾經的那個時空,張自忠因爲留守北平,是背上了漢奸的罪名的。而正是爲了洗刷這一恥辱,他在1940年的棗宜會戰中毅然而決然的選擇了親自率隊東渡襄河主動發起進攻,結果被數倍於我的敵軍包圍,最終力戰而亡。
歐陽雲這隻小蝴蝶的出現,已經改變了太多的事情,張自忠還有其麾下38師也受益菲淺。與那個時空相比,不僅部隊規模多了兩個師,而且武器裝備上也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遺憾的是,因爲學兵軍撤離華北,帶走了原屬於29軍的主力部隊,造成了冀察武力真空,57軍孤軍奮戰,最終還是沒能改寫歷史進程,只能選擇撤離。
因爲歐陽雲出現而改變的,還有日軍的侵華進程。那個時空曾經出現的許多知名戰役,因爲種種原因並沒有出現,於是,那些一戰成名的將軍,便也同樣被淹沒在了歷史的長河中。不過,這些顯然沒有影響到張自忠,循着那個時空的歷史軌跡,38師擴編成軍,然後又來到了徐州。
距離午飯時間還早,一行人被引進學兵軍二號會議室飲茶。歐陽雲見那幾個便衣警衛很乖巧的閒散在辦公大樓前的草坪上,他讓黃華前去招呼,關照他:“讓常根去查查他們是什麼人。”
陳師昌和張克俠也是熟人,此時正和吉星文陪着白崇禧還有後者說着話。張克俠看着會議室正牆上掛着的那枚學兵軍徽章,感慨的說:“真想不到啊,當初不過就是一個空架子團而已,現在,學兵軍居然成長爲如此龐然大物了!歐陽總司令的手段,如此可見一斑!”
白崇禧就坐在他旁邊,聞言說道:“學兵軍崛起之速度,實在是非同尋常。呵呵,比照一下我們桂系,我現在可有垂垂老矣的感覺了。”
歐陽雲剛好走回來,聞言笑道:“總長說笑了。中國有句古話說的好,薑還是老的辣。我們學兵軍和貴軍相比,無論是資歷還是戰鬥經驗,欠缺的可不是一點兩點。貴軍現在之所以暫時陷入困境,那也是爲國爲民所致,但要是長眼睛的,誰不明白這一點,這纔是真正的 ,永遠是我們學兵軍學習的榜樣。”
白崇禧聽了微微一笑,說道:“蔣委員長要是聽見這話,估計便不會派我等前來費這番口舌了,肯定會直接電話和你溝通。歐陽老弟,我們的來意,想必你已經猜到了。卻不知道,貴軍是怎麼打算的?”他這話說完,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投注到歐陽雲臉上,心中紛紛猜測着,不知道這位中國目前最爲年輕的總司令長官會給出什麼樣的答案。
軍事委員會這方面的調令、命令,在歐陽雲的辦公桌上已經疊成了一摞。歐陽雲之所以遲遲沒有答覆,便是因爲擔心軍內其他人的反對。在全軍沒有取得共識的情況下,他自然不會率先表態。
在衆人注視下,他只是微微笑着,並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等下面送上茶水,他端起來對白崇禧說:“白總長,請喝茶。”又環視衆人一眼說:“諸位旅途勞頓,今天就先請好好的歇息,至於公事,我們明天再具體談,如何?”
白崇禧着意的看了他兩眼,端起茶杯,矜持的飲用。他不發話,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麼,於是紛紛端起茶杯,品起茶來。
時間很快到了中午,爲了迎接白崇禧一行,歐陽雲在司令部食堂擺了六桌。爲表隆重,不僅將能趕回來的學兵軍師長以上軍官悉數叫齊,又叫上姜樹人、老波恩、範旭東等學兵軍政府高官相陪,可以說給足了白崇禧和張克俠面子。
白崇禧人稱小諸葛,於某些方面乃是人精。見到這樣的陣仗,又在與諸多學兵軍高層寒暄過程中體會到了諸種情緒,便明白了歐陽雲這場宴請的真正用意。投桃報李,在歐陽雲讓他說兩句的時候,他端起酒杯,慷慨陳詞:“奉軍事委員會命令前來廣州求援,崇禧不勝惶恐。南京會戰,桂軍與學兵軍都有出兵,然結果卻是兩遭。桂軍一敗塗地而學兵軍斬獲白林鋪大捷,這讓我等充分認識到了桂軍和學兵軍之間的差別,最爲桂軍參謀長,我不勝汗顏哪!國家羸弱,必有外敵伺機而入,而最終受苦受難的卻是我們的百姓,作爲軍人,這實在是我等最大的恥辱。今日蒙歐陽總司令盛情,不以敗軍之將、民族罪人視之,反而布以如此隆重的歡迎儀式,我等實在是心中有愧啊!遙想戰爭前線,我方尚有幾十萬戰士正與日寇浴血奮戰,這第一杯酒,自當敬這些可愛可親的將士!歐陽總司令,您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