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歐陽雲是又好笑又好氣,同時還非常感動。他說:“放心吧,我只是說說而已,難道你們以爲我活得不耐煩了?”
衆人笑了。
他走到門口,說道:“讓我看看,小鬼子究竟想幹什麼。”
日機呼嘯着分兩路沿着東山島低飛,朝倉鷹率領的一路很快就飛臨一號碼頭上空。
一號碼頭,陳遠洋的命令傳達到以後,各艘艦船上面的值班官兵立刻忙碌起來。今天的天色是有利於日軍實施空襲的,海面在月光的映照下單純而容易辨認,輕易的就將停泊在港灣的艦船給暴露了。三號碼頭的巨大聲響已經驚動了艦船上的官兵,他們一度還慶幸,幸虧有三號碼頭這處僞裝陣地的存在吸引了日機的注意力,現在看見成羣結隊的日機飛過來,他們便知道,再不聲不響的停泊在這裡那就是傻傻的等炸了——“開出去,分散開,都把速度給我加起來!”一號碼頭的值守官牛名貴少校沿着碼頭快速奔跑,給每一條戰艦下達出航命令。
“突突突”,各式炮艦還有魚雷艇的引擎開始轟鳴起來,隨即掀起波浪駛離泊位。海面上被犁開一道道深深的軌跡,波浪在月光照映下閃閃發着光。
“嗚——”日機機羣隨即出現了,艦船駛離碼頭的軌跡太明顯了,讓它們能夠輕易的捕捉到。數十架戰機從東南方向低掠而來,黑壓壓的一片把月亮都給擋住了。
“濟南號”的駕駛室裡,陳興一邊操縱着方向盤,一邊緊張的注視着前方。敵機已經清晰可見,他對着送話器大聲呼喊着:“老昆,把油門加到最大。所有人都不要亂跑,我們必須衝出去。衝出去了就是勝利!”
今天本來是陳興的節日,因爲“濟南號”終於下水了。這也就意味着,他在模擬室裡擺弄艦艇模型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從此以後,他將和“濟南號”一起縱橫*之上。能當上“濟南號”的艦長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哪——“濟南號”作爲全新類型的魚雷艇,不僅尺寸變大了,更誘惑人的是武器裝備的升級。武器裝備的升級,意味着在戰鬥中建功立業的機會大增,這讓東山部有資格參與競爭艦長這一職務的海軍軍官都瞪大了眼睛,一個個摩拳擦掌的都向獲取這一崗位。而陳興笑到了最後,成爲了這場艦長爭奪戰最後的贏家,爲此,他足足有好幾天都咧着大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歐陽雲親自來爲“濟南號”剪綵,又增加了這艘魚雷艇的知名度。如此一來,整整一天,他臉上都紅彤彤的興奮得一塌糊塗,走起路來,頭昂得很高,很有點春風得意的意味。他還沒從這種亢奮的情緒中緩過神來,基地就拉響了空襲警報。然後,日機便成羣結隊的到了,這讓他下意識的認爲,日本人這是存心搗他的晦氣呢,不禁恨得牙癢癢的,如果不是艦上的彈藥還沒配備到位,他肯定會下令展開狙擊。
“好啊!狡猾的支那人居然將軍艦藏在這裡,”朝倉鷹看着海面上翻開的一道道光亮,光亮的盡頭的是一個個龐然大物正在急速駛離,他嘴角一撇,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朝倉鷹打頭向一艘炮艦俯衝下去,機載機炮打出的炮彈擊中炮艦附近的水面,爆炸過後掀起了滔天巨浪。
更多的日機加入捕捉正在逃離碼頭艦船的行列,有幾枚炸彈擊中一號碼頭,爆炸過後登時引燃了熊熊大火。
這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戰鬥。東山部的所有艦船,只有七艘炮艦和“濟南號”魚雷艇具備一定的防空能力,不過因爲力量對比懸殊,它們是不可能傻到以螳臂當車的。所有的艦船奉陳遠洋的命令拼命的逃離港口,等於成了一個個活靶子。
日機三五成羣的朝着急速馳離碼頭的艦船追上去,不少鬼子飛行員嘴裡都發出呼喝聲。戰機飛行的速度遠遠的超過了艦船,隨着一枚又一枚炸彈落下,很快就有艦船被擊中,在猛烈的爆炸之後,有的直接斷成兩截沉入海底,有的則拖帶着熊熊大火繼續逃離。
“吆西!”朝倉鷹大聲叫好,在他的指引下,三架轟炸機擊沉了最先被他咬住的那艘炮艦。他隨即撥轉機頭,朝着“濟南號”撲去。
日軍來勢洶洶,往往幾架戰機同時盯上一艘艦船猛烈轟炸,這讓陳興十分緊張。他拼命的打着大方向,想要依靠“濟南號”的機動性能脫離日機的盯梢。
然,朝倉鷹駕駛的戰機就好像咬住了“濟南號”的某一個部位一般死死不放,朝倉鷹手腳齊用,只要一逮到機會,便將炮彈傾瀉下去。
漸漸的,一船一機漸漸的脫離了大部隊,開始朝着東北方向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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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艘又一艘艦船被炸燬,牛名貴心疼如焚。學兵軍海軍的底子本來就薄,這些千把噸的小艦對於那些大國來說或許不值一文,但是對於他們來說,可是心尖尖肉哪。本來以爲三號碼頭便能將日機攜帶炸彈消耗空了,誰知道日軍來襲機羣如此之多,現在居然還有幾十架戰機還能持續轟炸,這讓牛名貴聞到了血腥的味道——“這樣下去可不行,東山部艦隊會被完全摧毀的!”他思忖着,眉頭緊鎖,渾然不顧因爲碼頭上的火焰自己已經暴露在了鬼子的視野裡,來回踱步想着辦法。
“轟!”西北面不遠處的海面上,隨着一聲劇烈的殉爆聲,一艘魚雷艇沉沒了。牛名貴看見這一幕,眼皮劇烈的跳動着,有生不如死的感覺。
十幾個荷槍實彈的水兵跑了過來,他們圍住牛名貴,一個戰士說道:“牛調度,我們必須反擊哪,就是打不中敵機,把他們引過來也是好的!”
牛名貴吼道:“我不想啊?可是我們用什麼打?!”
“岸防炮啊,就用岸防炮轟他孃的!”
“岸防炮?”一號碼頭設有三座炮臺,共有五門大炮,其中三門主炮口徑都是240毫米,兩門副炮口徑也有180毫米。相比通常口徑在27毫米和30毫米的高射炮,岸炮就是巨無霸一般的存在。用這種巨炮打飛機,那就是用機槍打蚊子哪,偏偏,還肯定打不中。牛名貴也真是急了,他吼道:“好,就依你們的,給我用岸防炮轟他孃的!”
一號碼頭忽然響起了隆隆的發炮聲,陳遠洋也好、歐陽雲也罷都吃了一驚,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狀況。看清日機飛行方向以後,歐陽雲的眉頭就鎖了起來。東山部所有艦船都集中停靠在一號碼頭,一旦被日機空襲成功的話,他不敢想象那些艦船還有幾艘能夠逃過這一劫。而一旦失去這些艦船,東山島就起不到掣肘作用了。
“炮聲?陳副司令下令防空部隊進行反擊了?不行?這樣的話會暴露總司令所在位置的!”東山島上有防空部隊,不過規模很小,畢竟,東山島將來的防空是要交給空軍的。所以,東山部現在的防空力量,其存在的意義更趨於象徵性。東山海軍基地是要像釘子一樣楔在這裡的,即使地面防空力量再雄厚也不可能擋得住日軍航空部隊的持續轟炸,所以防空只能交給空軍。防空陣地就設在距離司令部不遠的地方,這實在讓人擔心,防空炮火非但擊不落一架敵機,反而有可能引得日本人將注意力投往這裡。那樣的話,所起效果反而適得其反。
“不是防空炮,倒好像是岸炮!”另外一個軍官說道。
歐陽雲直接衝出了會議室,然後他就看見了一幕奇景。北方,也就是一號碼頭的位置,團團炮火騰空而起,從炮火的形狀上分析,確實不像是防空炮。他問道:“一號碼頭誰在那裡?這一手玩的不錯。”
“是牛名貴。總司令,日本人忽然來這麼一出,是不是意味着他們就要對閩越瓊動手了?”
“有這個可能。不知道有多少艘艦船逃出來了,如果損失過大的話,東山島可要有一段時間被日本人給無視了。”
“被無視嗎?”不少軍官咀嚼着這句話,心中都泛起了一絲苦澀。
岸防炮的轟擊確實給日機造成了困惑,雖然最終只引得兩架敵機前來轟炸,總算是替出逃的艦船分擔了一點負擔不是——這讓牛名貴多少感到了一絲欣慰。
朝倉鷹打光了所有的炮彈,愣是將“濟南號”的尾部炸得燃起了沖天大火,但是卻沒能更進一步直接將其擊沉,這讓他的心情十分不爽。他恨恨的駕機繞着“濟南號”飛了兩圈,恨恨的罵了幾乎“八格”,只能怏怏的返航。
所有的日機幾乎都在燃油指針過半之前消耗掉了攜帶的炸彈和炮彈。日機相繼返航,一號碼頭附近的空域漸漸沉寂下來,而海面上則繼續燃燒着多處大火——沒有沉沒的東山部海軍的艦船持續燃燒着併發生着殉爆,讓牛名貴淚流滿面的是,儘管那些艦船的覆沒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了,但是艦上的官兵卻依舊做着最後的努力。他甚至看見兩個水兵拎着水桶朝向大火,隨即被殉爆引起的巨大火球吞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