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日的路上突然安靜了許多,這令大家感到不習慣。馬特和雅卡八卦二人組陷入了長久的石化狀態,有人跑過來問他們發生了什麼事,兩人也不說,只是安靜的在角落裡種蘑菇。既然沒事,團長肖就不再理會,一個勁的帶領着大家衝向目的地。
維希看見眼裡,一絲愧意涌上心頭,卻也只能裝作不知情繼續往下走。幸好第二天只用了半日,一羣人馬就到達了離前線後方最近的小縣城阿尼克。
到了阿尼克,他們一羣人就被領到那裡最高檔旅館的後大廳候着,說是有事情要交代。維希心裡默默吐槽,有事情也先讓我們把行李放下啊,扛了不知道多少千米的距離容易麼。就這麼擔心我們一解散就無蹤影了。
“你們兩個在想什麼?”趁着人還沒來有空當,他往馬特和雅卡身邊擠去。他明知故問說:“一天都提不起精神,出發前不是還壯志酬躇的嗎?到臨場怕了?”
“沒有。”
“那是爲什麼?”
“我只是在想一些東西。”
“什麼?”
馬特怕被拆穿昨夜夜訪的經歷,於是胡編亂造說:“我在想下午去幹點什麼。我看見這裡的小販都還在街上擺攤,好像不受戰爭的影響。”
“這裡有上古森林作爲防守,魔族一時半會也攻不進來。而且千百年來無數次戰爭,人們的心裡已經很皮實了,光是大敵在前的恫嚇起不了作用。”他細細分析着,並回答:“我下午想去街市走走,順便買點特產回去。”
馬特吃驚的反問:“咦?團副你什麼時候這麼驕奢了!?”
雅卡附和說:“我還以爲團副你一定會坐下來想想採訪安排。”
“我也要先填飽我的肚子纔有力氣幹活。”他不可置否的笑笑,“我還想寫一個關於戰後人民心裡變化的專欄。”
“我就說團副你怎麼可能吃喝玩樂去嘛!”馬特一拍雅卡的大腿,星星眼的懇求道:“不如我們下午一起去?”
維希自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幹,寫專欄只是一個託詞。他必須找個各種理由消失在衆人的眼線裡還不被懷疑。而由於記者的特殊性,他很順利的找到了藉口。他拍拍馬特的肩膀,神秘一笑:“我記得我們好像不是一家報社的?”
同行之間競爭甚大,有時候爲了獨家消息可以爭得頭破血流。戰事當前本應一致對外,但一些新聞還是要相對挖掘。
馬特當下就沒出聲,只能嚶嚶嚶的靠向雅卡的懷抱。雅卡表示投以嫌棄馬特的目光。
說話間,已有人從大廳外面進來了。來者身穿正統軍服,制服上下壓得平整不起一絲皺子,風紀扣也寄到了最上粒,一眼便知是軍中高級人物。
大廳裡一下子安靜了,記者們紛紛從包裡拿出紙筆開始記錄。
“各位記者們長途跋涉幸苦了。”一句官方性的問候拉開了這次講話的序幕。來者先做了個自我介紹:“鄙人是駐軍副將令格拉迪斯,代表西蒙
統領以及所有士兵感謝你們的到來。”
啪啪啪一連串的掌聲響起。
“你們有什麼問題請儘管發問,鄙人知無不言。”
話語剛落,他的同僚們就開始踊躍的舉手提問了。誰也不想錯過這個好機會,下次能開小型記者招待會不知是猴年馬月。也許硝煙再燃起時,他們就奔波在最前線了,時時刻刻都有喪命的危險。哪能那麼舒服的呆在這裡開會。
維希只是坐在一旁聽,把提問和回答一個不拉的速記下來。他相信很多東西光靠聽是沒有用的,必須要親身去核對情況。
他想問的大家都幫他問了。比如現在的戰況,傷亡的人數,民心的穩定,供給的數量,下一步的行動。答案基本上很官方。
戰況表示樂觀,人數正在統計,民心很穩定,各方的供給很及時,下一步將會固守此地同時派人去打探魔族行動。
這簡直等於沒說。他默默的在紙上打上一個打叉,這態度簡直是不可容忍。
“我們的活動範圍是哪裡,戰時可以去最前線做報道嗎?”
肖一語道破現下大家最關心的問題。聽到這個問題,他停止了在紙上畫圈圈,認真的等着回答。前方的格拉迪斯耷拉下臉,面色不甚好看。但來之前已經備過腹稿,他不慌不忙的和盤托出:“可以在城裡的任何一處地方活動。如若到最前方,則需要向負責人報名帶領着去。”
答案出乎意料。記者團們私底下歡呼起來,可以不再後方窩着發黴,而是到最前方去看戰況,這次是他們此次報名來的最終意義。
他們想看戰場,想到最前方,不顧生命的去看殘骸與廢墟的美麗。
“好了,最後一個問題。”
格拉迪斯不想再應對他們,直接跳到了最後。格拉迪斯掃視過底下的人羣,把提問交到了他身上:“那邊一直沒發言的記者。”
嗯?!維希心裡一驚,這明顯說的就是他。他哪知沒發言,壓根就沒有舉手。他都忙着做記錄了。其實大家現在都沒有什麼問題了,他也沒什麼問題,礙於他還是個團副的身份,他還得想個有含金量的有意義問題。
其實他真的沒有話想說咯。
他用力在紙上劃了個打叉,微笑的問道:“如果情況允許,我們是否有幸到敵方陣營去做一次採訪?”
他問得膽大包天。一般情況下能在前線隨行記錄採訪已經是不容易的事了,而他居然還想進一步的去敵方陣營做採訪,用四個字可概括——自己找死。
但如果有這個機會,相信大多數記者都會去自己找死。
格拉迪斯眉頭皺了一下,這牽扯到人魔兩族的關係問題。在很小的機率下,的確可以派遣記者作爲和談人士,但這個機率忽略不計。
思考再三,格拉迪斯回答:“情況允許,可以。”
底下又是一陣歡呼。大家覺得這次真的沒有白來,情況允許就代表還有希望。有希望就足夠他們樂上半
天。
發佈會結束後,大家就散開自由活動了。維希拒絕了別人邀請同逛的好意,自己一人把行李收拾好,接着就走出了旅館。
“會長大人,你可真是讓人久等了。”
諾寧黃昏時候從巷道里出來,在約定好的地點看見亞戴爾碎碎唸的在撕花瓣。亞戴爾見他來了,高興的扔下手中的殘花,飛撲過去:“我還以爲你會早點到。”
諾寧轉身躲開熊抱攻擊,優雅的拍了剛剛揚起的塵土,說:“一個有傷在身的人,你不能要求他走的那麼快。”
亞戴爾足尖一轉保持平衡,很快就站穩了身形。他說:“會長大人,你就直接說是迷路了吧。”
“是在找路上花了點時間。”要從維希變成諾寧,首先得找個地方換衣服改變形態,然後還要深不知鬼不覺地變成從大家眼皮底下溜走,造成是他和亞戴爾一起來的假象。
“走吧。”
他壓着佩劍直接向駐紮地走去,亞戴爾也緊跟隨在他的身後。離駐紮地還有幾千米的地方他就遠遠看見門前已經爲他擺好了迎接儀式。
又要開始裝逼了。他暗歎,也不知道這次形象也維持多少時間。既然來走過場當花瓶,就順便練習一下法術好了。
軍樂隊的悅耳的演奏聲在他耳邊響起,他慢慢地走過人羣。他看向操勞已久卻鬥志昂揚的士兵,一雙蔚藍如洗的眸子柔情似水卻不失威嚴冰冷的低垂着,細密的半遮半掩着,那朦朧的不可及的美感別有一番風情。不經意間勾起淡然笑意,令人心馳神往。
士兵們心裡紛紛表示,若爲這位大人而戰,那非常值得。
疲憊值一下子下降了百分之五十個點。
“諾寧大人,歡迎前來督軍。”
走至盡頭,便是統領府。一位身穿鎧甲的手持長戟的老者傲然而立。年紀雖是大些,但眉宇間是精幹的滄桑,老者的身後站立着的是中午所見的格拉迪斯。他走前一步,問候道:“西蒙統領,久見了。”
他是見過西蒙的,某種意義上算得上是很熟。莉莉絲在時常帶他去邊境遊蕩,感受戰火的紛飛,莉莉絲某次和西蒙一語不合,吵了好幾天,他一直在旁邊勸架。他記得西蒙是個很好的將領,一直在邊境鎮守,話少卻很有分量。他再說道:“抱歉,我來的有些晚了。”
西蒙自他進門就一直在觀測他,當年稍顯稚嫩的少年現在已經可以獨擋一面了,想來就令人感慨萬千。西蒙一聽聞晚了一詞,關切的問道:“途中可是有什麼事情耽誤了?”
“在中途遇到幾個魔族,拖延了行程。本來按計劃今日早上就該到達,但因在傳送的過程中停歇時間較長,故今晚纔到。“
西蒙這才注意到他的嘴角有些蒼白,想必是被魔族偷襲時受了傷,兩日奔波又沒有調理,才走走停停的慢了。他連忙請到:“請入屋內一談。”
“好。”
諾寧一大跨步,走入房中。
(本章完)